秋娘與春麗閉目待死之際,道觀外忽聞一陣紛雜的腳步聲。屋內群屍皆停了動作,齊刷刷望向門外。
一夥身著彌勒教服飾之人步入道觀,口中嘟囔抱怨不絕。
「這鬼天氣,還得出來幹這糟活兒。」
「別瞎咧咧了,縣令大人有令,那倆小娘們必須捉回去,她們可捲走了縣令大人一百兩銀子。」
「縣令也真不地道,咱為他賣命多年,出了事拿咱頂罪,如今捕快當不成,只能入彌勒教。」
「別囉嗦了,這次能保住小命就不賴了,麻六他們幾個沒編制的臨時工都被縣令大人割了舌頭,三日後還要拉到菜市口剮了以平民憤,麻利幹活。」
「咱一路追到這兒,她們的馬車進了這道觀,人肯定在裡頭。」
春麗與秋娘聽聞,心下更是絕望。
來者竟是邢捕頭和那群捕快。他們未被縣令懲處,反倒搖身一變,成了彌勒教徒。
這也不足為奇,方正縣那狗縣令與這群捕快本就是一丘之貉。
一群捕快咋咋呼呼進了大殿,大殿內漆黑一片,邢捕頭摸出火摺子,點上一支火把。
剎那間,跳躍的火光映照著四周,只見一群捕快竟與一群殭屍面面相覷。
邢捕快聲音發顫,帶著哭腔喊道:「媽呀,殭屍!這……快跑!」
說罷,他臉色煞白如紙,渾身汗毛瞬間倒豎,驚恐萬分,不假思索地扭頭便跑。
而那幾個跑得慢些的捕快,瞬間被殭屍緊緊抓住,他們拼命揮舞雙臂,聲嘶力竭地呼喊著:「邢捕頭,救我!救我啊!」
一個捕快被幾個殭屍死死扯住,一個殭屍撲上來,一口咬斷了他的喉嚨,隨後這群殭屍圍著捕快大快朵頤起來。
更多的殭屍去追那些捕快,一隻殭屍抓住一名捕快,鋒利的爪子輕易地撕開他的胸膛,鮮血噴涌而出,瞬間被殭屍貪婪地吸食。
這群捕快在大雨中拼命逃跑,一群殭屍在後面緊追不捨。
幾個倒霉的捕快很快被啃成了兩具白骨,食髓知味的殭屍也追出了道觀,加入了追殺捕快的大軍。
這破舊的道觀反而安靜下來,只有外面的風雨聲。
滿是泥濘的山道上展開了一場亡命追逐。
捕快們如驚弓之鳥,在山道上中瘋狂逃竄。
雨水如注,打在道觀外的青石板路上,濺起高高的水花,混合著他們慌亂的腳步聲。
殭屍們則在後面張牙舞爪,跳躍著、嘶吼著,那聲音仿佛來自地獄的惡鬼,令人毛骨悚然。
「邢捕頭,救命啊!」一個快被殭屍追上的捕快扯住邢捕頭慘呼。
邢捕頭哪裡有膽子回頭,帶著哭腔道:「死道友不死貧道,對不住了兄弟!」
隨後抽出刀反手在捕快腿上狠狠斬了一刀,捕快跌倒在雨中,邢捕頭拔腿狂奔。
身後被殭屍追上的捕快聲音悽厲的喊道:「邢育森,畜牲啊,我做鬼也不放過你!」
一名捕快實在跑不動了,轉身面對追來的殭屍,他揮舞著手中的長刀,卻因恐懼而使不出半分力氣。眨眼間,殭屍們便將他撲倒,他的慘叫被風雨聲淹沒。
又有幾個捕快被殭屍追上,他們的掙扎和抵抗在殭屍的強大力量面前顯得如此無力。殭屍們用鋒利的牙齒撕咬著捕快們的身體,鮮血染紅了周圍的雨水和地面。
邢捕頭在山道上死命狂奔,他的體力漸漸不支,呼吸急促得如同拉風箱。
突然,一隻殭屍從旁邊的樹上躍下,邢捕頭側身一閃,手臂卻被殭屍的利爪劃傷,鮮血湧出,瞬間被雨水沖淡。他顧不上疼痛,一刀斬在殭屍手臂上,隨後借著慣性繼續向前沖。
殭屍手臂被斬斷,並沒有追上來。
終於身後的同伴越來越少,追逐的殭屍也越來越少。
邢捕頭跑到了方正縣城的邊緣,回頭望去,只剩下他孤身一人。
邢捕頭長長鬆了一口氣,但求生的欲望讓他強撐著受傷的身體,一溜煙進了城。
道觀內,春麗和秋娘驚魂未定。
秋娘顫抖著問:「怎麼辦,這些殭屍還會不會回來?」
「肯定會回來,這裡是他們的老巢,咱們快跑吧!」
馬已經死了,兩人顧不得收拾衣服行李,只拿了些銀子細軟,背著包袱,就要衝進這冷雨夜裡。
忽然土中伸出一雙乾枯的大手,抓住了二人的腳踝。
「怎麼還有殭屍!」兩人滿心絕望,渾身顫抖地癱軟在地。
一個穿著紫色道袍殭屍慢慢從土裡鑽出來,抖了抖身上的土,好奇地打量著兩個弱女子。
這道士所化紫袍殭屍,周身道袍襤褸破碎,絲絲縷縷在風中搖曳。皮膚青黑泛著詭異光澤。兩粒乾枯的眼珠發出幽綠深邃的光,在空洞的眼眶裡滴溜溜亂轉。如同枯草的髮髻凌亂不堪,。嘴角掛著乾涸血漬,獠牙外露,散發著令人膽寒的死寂氣息。
「無量天尊,貧道有禮了!」那紫袍殭屍道士竟緩緩開口,然其聲帶仿若受損嚴重,僅能擠出沙啞乾癟、仿若砂紙摩擦般的聲音,令人不寒而慄。
春麗見狀,心底寒意頓生,更令她驚惶失措的是,這紫袍殭屍竟保有神志。
她強自鎮定,聲音顫抖道:「道……道長好!」
「敢問姑娘,今歲是何年,當朝皇帝又是哪位?」紫袍殭屍目光幽冷問道。
「今年是大乾天啟十六年,至於皇帝之名諱,小女子實不知曉。」春麗戰戰兢兢地回應。
「那你們可知大乾陳聖人仙化已過多少年了?」
「陳聖人已經仙化足足百年了!」
紫袍殭屍聞言,不禁幽幽長嘆:「時光飛逝,猶如白駒過隙,不想我竟於地下沉睡了一個甲子。」
春麗鼓起勇氣問道:「道長究竟是何方神聖,又為何會淪落至此,化為殭屍?」
「貧道張凡,大乾國師張璃便是我師弟。貧道一生志在斬妖除魔,護佑世間安寧,後於此地興建道觀,廣收門徒,傳授道義。
然六十年前,我追殺一隻白毛殭屍王,不慎被其所傷,結果第二天我竟然也長出白毛,變成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如今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實乃大苦惱也。」
言罷,紫袍道士緩緩轉身,望向那已然破舊不堪、滿布塵埃的三清塑像。
剎那間,其神色突變,仿若被怒火點燃,厲聲怒喝:「貧道一心修道,歷經百年風雨,除魔衛道,斬妖除魔無數,自問功在社稷黎民,不說如陳聖人那般羽化登仙,至少也應賜我個善終吧!豈料竟落得如此下場,化為殭屍,困於這塵世之間,還真是諷刺啊!難道你們這些高高在上、受世人供奉的神仙都瞎了眼不成?」
春麗和秋娘抱在一起瑟瑟發抖,這殭屍道長性情大變,不知一會兒會不會吃了自己。
殭屍道長乾枯的麵皮上浮現一層黑氣,厲聲道:「既然不能名垂青史,那就遺臭萬年,我要把這方世界的人都變成和我一樣的殭屍,我要做殭屍王!」
然後眼神緩緩轉向瑟瑟發抖的二人。
殭屍道長伸出尖利乾枯的手指,撫摸著秋娘白皙如玉的皮膚。
「小娘子還真是國色天香,不如就留下來陪我吧,我封你二人為貴妃,我要把你們也變成和我一樣,想要永遠不死嗎,來讓我咬一口就成,不要怕,不是很疼。」
秋娘瑟瑟發抖:「道長,饒了我們吧!」
春麗也哀求道:「道長,不要啊,我不想變成殭屍阿!」
殭屍道長哪裡理會二人哀求,張開血盆大口就朝秋娘胳膊咬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