瓔珞小巧精緻。
安陵容只看了一眼,就認了出來。
這便是當初崔槿汐做給蘇培盛的那一個柳葉合心的瓔珞了。
「這……」
浣碧不當心撞到崔槿汐,原本是作勢要去扶一扶的,低頭卻見這瓔珞,瞳孔猛然收縮了一下。
「沒事吧?」
安陵容在這時湊了上去,稍稍擋住了浣碧的視線,崔槿汐得了機會趕忙將瓔珞撿起來重新放回懷中,這才對著安陵容服了服身。
「奴婢沒事,多謝柔妃娘娘關心了。」
「沒事就好。」
安陵容頷首,回頭就對浣碧道:「既然還有事,就先別在這兒杵著了,都各自去忙吧。」
「是。」
浣碧還有些遲疑,奈何安陵容都這麼說了,她只能再有些不舍地看一眼崔槿汐,這才離開。
這不過是個插曲,沈眉莊在旁見了,也只是對崔槿汐道:「從前只知道去了的襄嬪是會做瓔珞的。」
「今日瞧著,槿汐你的手藝倒是不錯。」
崔槿汐聞言,含蓄笑笑,勉強道:「都是些不入流的手藝罷了。」
沈眉莊聽了,便也不再說什麼,挽過甄嬛的手,又和安陵容說了幾句,幾人這才分開了。
瞧著她們往慈寧宮的方向去了,安陵容不免蹙著眉頭,想著今日還真是巧了,這瓔珞,還是被無意間發現了。
想著。
安陵容牽著的瑾妤忽然拽著安陵容往前頭走去,一邊走,一邊揮舞著手裡的小帕子喊道:「蝴蝶,蝴蝶。」
只見,不遠處一隻很漂亮的花蝴蝶正翩翩起舞著,它的身上樣式繁複絢爛,顏色亦很多,是難得一見的蝴蝶。
難怪吸引了瑾妤。
「慢些。」
安陵容叮囑一句,又回頭問水蘇道:「今日出門,可帶了團扇了?拿出來給瑾妤撲蝴蝶玩兒吧。」
「帶了帶了。」
水蘇回答著,忙拿出團扇塞進瑾妤的手裡。
就這麼一路追逐嬉戲,歡聲笑語間,已經走到御花園一側的池塘邊上,蝴蝶飛入花叢中不見了,安陵容卻見池塘邊,敬妃正帶了朧月在餵魚。
敬妃抱著朧月,朧月的雙手環在敬妃的脖子上,母女倆格外親昵,在聽見身後的動靜以後,便望了過來。
「柔妃妹妹。」
「敬妃姐姐。」
二人見禮,敬妃放下朧月,讓貼身宮女給朧月擦擦汗,便問道:「柔妃妹妹也是帶瑾妤來玩的嗎?」
「是呢。」
安陵容頷首,見瑾妤同樣也跑得個滿頭大汗,一邊拿了手帕幫忙擦拭,一邊就道:「原本是從永壽宮出來的。」
「誰知半路上想要回去,瑾妤卻追著蝴蝶跑到了這兒來。現在倒好,追得滿頭大汗的,蝴蝶還追丟了。」
「是嗎?」
敬妃好奇地往花叢那邊看了看,只見花叢深處確實是有些蝴蝶的,就是這花兒長滿了荊棘,想要進去捉蝴蝶必然是不容易的。
「前頭有涼亭,柔妃妹妹……」
敬妃還要說話。
偏巧這時候,不遠處依稀傳來一陣陣簫聲。
簫聲婉轉悠揚,十分動聽,細細辨認,能夠聽得出來這簫聲的主人,吹的正是一曲「杏花天影」。
嗯?
這曲子,安陵容是曉得的。
當初,甄嬛與皇上初見,甄嬛便給皇上吹了這首曲子,怎的宮裡還有人擅長吹簫麼?
挑的,同樣也是這首曲子?
心下疑惑之際,敬妃懷裡的朧月似乎對那個方向也很感興趣,拉了拉敬妃的衣袖,就道:「母妃,母妃。」
瞧著樣子,是想過去瞧瞧的了。
「好吧,去看看。」
敬妃也有些疑惑,不過說這幾句話的工夫,那簫聲又消失了,當真是奇怪。
安陵容作勢也要跟上,卻又聽那個方向傳來了驚呼聲。
「皇后娘娘!?」
驚呼聲,是剪秋。
!?
皇后?
安陵容與敬妃互望了一眼,她們自然不知道皇后也在這兒,且聽剛剛剪秋喊的聲音,倒像是皇后出了什麼事情似的。
「去看看!」
安陵容心頭一沉,總感覺有些不安,招呼著宮女走過去,便見池塘的另一頭,皇后正被剪秋和幾個宮女扶著,往涼亭的方向過去。
且看皇后臉色難看,走路更是一瘸一拐的,像是扭傷了腳。
「臣妾見過皇后娘娘。」
安陵容和敬妃一塊兒對著皇后行禮,皇后表情都有些扭曲了,勉強維持著,過了好一會兒,才頷首道:「起來吧。」
說話的語氣也是很痛苦的。
「……」
安陵容心下疑惑,只得看向剪秋,問道:「皇后娘娘這是怎麼了?」
「柔妃娘娘!您快過來幫忙扶一扶皇后娘娘吧,繪春,你快去太醫院請文太醫過來,皇后娘娘的腳踝像是有些腫了,可不能再耽擱下去了!」
安陵容是不想去扶皇后的。
免得待會兒,皇后要是在她身邊摔了,賴在她身上,那可就麻煩了。
「奴婢力氣大,奴婢來扶吧。」
杏兒卻二話不說,直接走上去,竟是以一人之力,險些就把皇后給架了起來,以至於另一頭的剪秋似乎都沒出什麼力氣。
直到入了涼亭,剪秋攙扶著皇后坐下,這才抬頭看向安陵容和敬妃,表情頗有些古怪地問道:「兩位娘娘是何時來的御花園?」
「本宮才來。」
安陵容淡淡回答,敬妃則是道:「本宮來了也有小半個時辰了,一直在池塘邊上帶著朧月餵池中的錦鯉。」
「剪秋,皇后娘娘這是?」
剪秋聞言,表情稍稍肅穆了幾分,也不直接回答敬妃的問題,又問道:「那麼,兩位娘娘可有聽見剛剛的簫聲?」
簫聲。
果然。
安陵容心中,漸漸有什麼事情確定了下來。
這古怪,一定與皇后有關。
「是聽見了。」
敬妃卻顯然沒想到這個,表情略微有些古怪,回憶起那簫聲,確實是忽然出現,又忽然消失的。
而且……
安陵容和敬妃在聽見剪秋的驚呼聲趕過來以後,那一片杏花樹處,是並沒有人在的。
那是誰在吹簫呢?
疑惑著,剪秋徐徐就講述了她們方才遇上的事情。
今日難得天氣晴朗,皇后先前病了許久,如今也算是大好了,便趁著天氣不錯,想出來走走散散心。
誰知,走到御花園裡,忽聽杏花林那頭傳來簫聲,簫聲悠揚婉轉,皇后很是好奇到底是誰在吹簫。
畢竟這個時節,早已過了杏花開放的時候了。
然而。
一過來,皇后和剪秋卻驚住了,只見原本早該過了花期的杏花,卻有不少正開放著,而那簫聲忽近忽遠,按理來說吹簫之人分明就該在附近,卻看不見蹤跡。
太古怪了。
皇后覺得不妥,本想叫人去杏花林那頭看看到底是怎麼回事,卻在路過池塘邊上的時候,崴了腳。
「池塘邊上,是特意用六棱石子鋪的路,最是防滑了,且上頭沒有水,也沒有泥沙,如何能跌倒崴腳呢?」
剪秋一邊說,一邊道:「真是太奇怪了,就像撞鬼了似的!」
「剪秋!」
皇后在旁休息了許久,這時聽見剪秋扯到這不著邊際的事情上來,就不免呵斥道:「子不語怪力亂神,胡說八道什麼呢?」
「是,奴婢知錯。」
剪秋低了低頭,但仿佛仍然有些疑慮,偷偷看一眼安陵容和敬妃,小聲道:「但是那簫聲卻是實實在在的。」
「不知是誰在吹,那兒分明又沒人!」
「好了!」
皇后實在是聽不下去,忍著痛意,就道:「今日有風。說不準吹簫之人其實是在遠處,簫聲被風帶到御花園裡來的罷了。」
「是。」
剪秋這回應了,便沒敢再說什麼了。
不多時,文太醫來了。
經過檢查,皇后腳踝處的扭傷頗為嚴重,腳踝已經高高腫起了,需要及時敷藥,且這些日子不能夠再走動了。
「唉。」
皇后聽完文太醫的診斷,不由的嘆了口氣,道:「好好的,只是出來走走,怎麼就……罷了。」
「剪秋,轎輦可準備好了麼?咱們還是先回宮去吧。」
說著,皇后又看向安陵容和敬妃,道:「柔妃,敬妃。今日之事,倒是讓你們見笑了。」
「不會不會。」
敬妃忙不迭搖頭,安陵容只是笑而不語,很快,繪春和剪秋就齊齊扶著皇后出了御花園,坐上轎輦,回景仁宮去了。
目送轎輦離開,過了好久,敬妃才遲疑著,看一眼安陵容,問道:「柔妃妹妹,你說這事兒?」
敬妃其實有些怕。
她不是個全然不信鬼神之說的人。
這種事,太玄乎了!
安陵容卻是在心中冷冷一笑,問道:「敬妃姐姐不覺得太奇怪了一些麼?」
「什麼?」
敬妃有些不解其意,疑惑地看向安陵容。
安陵容望著遠處杏花樹的方向。
的確。
早過了花期的杏花,今年卻還剩了一些在枝頭上,不過今年二月里曾有過幾場倒春寒,頗冷了好些日子。
故而開春晚了些,這暖和的日子,自然也遲了些許。
不知是不是因為這個,今年這些杏花的花期也跟著晚了一些。
倒不是完完全全不能解釋的事情。
就是皇后,太巧了。
「敬妃姐姐想想。」
安陵容意味深長,忽然道:「這宮裡,與杏花淵源最深,又和皇后娘娘頗有利害關係的人,是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