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保釋出來的那一刻,內心五味雜陳。
雖然重獲自由,但我知道,這只是暴風雨前的寧靜。
米哈德給了我三天時間,讓我儘快找出一個合適的人選,去頂罪。
三天,說長不長,說短不短。
但對我來說,無異於一個左右為難的判決。
回到別墅,我立刻召集所有的心腹開會。
周洋、宋雪、阿黃,還有從泰國趕來的常建林,一個不落地出現在會議室里。
唯獨胡老三,還在盯梢蔡何,沒能及時趕回。
環視一周,我儘量平復內心的複雜情緒,緩緩開口。
「諸位,這次把你們召集來,是有要事相告。」
話音一落,會議室里頓時鴉雀無聲。
每個人的臉上,都寫滿了嚴肅和忐忑。
我閉了閉眼,深吸一口氣,將米哈德的話原原本本地複述了一遍。
從皇室和我合作的器官買賣被曝光,到他們要求我交出一個人頂罪,事無巨細,一一道來。
說到動情處,我甚至難掩語氣中的苦澀和無奈。
「如今,皇室逼得我走投無路。若是不交人,恐怕我在杜拜所有的基業,都要毀於一旦。」我緊握雙拳,指節泛白。
話音落下,會議室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
每個人的臉上,都籠罩著一層陰霾。
是啊,我們這些年,何嘗不是出生入死,並肩作戰?
如今落得如此下場,誰人能夠接受?
可現實擺在眼前,哀嘆又有何用?
長久的沉默,令空氣都變得粘稠而沉重。
就在這時,一直沉默的周洋,忽然緩緩起身。
「老大,這件事,就讓我來吧。」
他的聲音有些顫抖,卻無比堅定。
「什麼?」
宋雪驚呼一聲,連忙拉住他的手臂。
「阿洋,你瘋了?你現在是楊總的第一心腹,前途無量。背這個鍋,不是斷送前程嗎?再說,你和素恩的婚期都定了,怎麼能......」
「就是因為我是老大的心腹,才不能在這個時候退縮!」
周洋毫不猶豫地打斷她,目光堅毅如炬。
「老大這些年提拔我,信任我,我豈能在他最困難的時候,袖手旁觀?再說,總要有個人站出來,擋在老大面前。與其讓別人去,不如我去!」
他的話,如驚雷般在會議室炸開。
每個人都怔住了,面面相覷,一時不知該如何反應。
半晌,常建林才猶豫著開口:「可是阿洋,背這個鍋,可不是鬧著玩的。你這一去,什麼時候能回來,都是未知數啊。」
「就是啊阿洋,你好不容易有了幸福的機會,怎麼能說放棄就放棄?」
宋雪也紅著眼,聲音哽咽。
周洋苦笑一聲,安撫地拍了拍她的手。
「小雪,你放心。我這一去,雖然兇險,但也未必沒有回天之力。老大那麼精明,一定會給我找最好的律師,全力保我脫罪。」
說到這裡,他看向我,目光無比堅定。
「老大,我這條命,是你給的。你要我去頂罪,我義不容辭。只是到時候,還請你多費心,想辦法保我周全。」
他的話,如利刃般刺痛了我的心。
是啊,讓周洋去頂罪,無異於斷送他的前程。
可如今這個節骨眼,除了他,又有誰能挑起這副重擔?
常建林和阿黃,都是行動派,從不懂得審時度勢。
讓他們去面對審訊,恐怕會引火燒身。
至於宋雪,她雖然老成持重,但畢竟是個女流。
種種考量下來,也只有周洋,最合適去扛下這個罪名。
想到這裡,我心中陣陣苦澀,竟一時不知該如何開口。
「阿洋,你這是何苦呢?」
許久,我才艱難地擠出一句,「你年紀輕輕,前途無量,又何必為了我,斷送了自己的幸福?」
周洋聞言,反倒笑了。
「老大,千萬別這麼說。」
他目光灼灼,擲地有聲。
「跟了你這麼多年,我周洋早就把命交給你了。你讓我去哪,我就去哪。區區牢獄之災,又算得了什麼?」
「可是......」
我還想再勸,卻被他抬手打斷。
「老大,我心意已決。求你成全,也求大家成全。」
說完,他深深看了宋雪一眼,眼中滿是不舍和憐惜。
常建林和阿黃,也都紅了眼眶。
這一幕,令在場每一個人,都為之動容。
而我,更是百感交集,五內俱焚。
這些年,是我一手栽培了周洋,將他推到今天這個位置。
他對我的忠誠,我從來沒有懷疑過。
可我怎麼也沒想到,有朝一日,我竟要他為我頂罪,去吃牢飯。
這種感覺,簡直比殺了我還要痛苦。
「好了,既然阿洋已經決定,那我們就不要再勸了。」
我啞著嗓子,強作鎮定地說。
「阿洋,你放心。我一定會找最好的律師,竭盡全力幫你辯護,爭取減刑。」
周洋點點頭,嘴角泛起一絲苦澀的微笑。
「老大,我這條命,早就是你的。能為你分憂,是我的榮幸。只求你事後,別忘了我周洋這個兄弟。」
我握緊雙拳,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幾乎要滴出血來。
「阿洋,你放心。只要我楊磊還有一口氣在,就不會虧待了你。」
我一字一句,仿佛要將這個承諾,刻進靈魂深處。
「往後的日子,公司里的事,我會讓小雪替你打理。你在獄中,也要保重身體,等我的好消息。」
周洋眼眶泛紅,重重地點了點頭。
「老大,我明白。我會等你,等你將我接回來的那一天。」
說完,他深深看了我一眼,緩緩走出會議室。
宋雪哭成淚人,也跌跌撞撞地追了出去。
常建林和阿黃,默默無語,眼中儘是不舍。
而我,只覺得一股巨大的悲涼,瞬間吞沒了自己。
這一刻,我才真正意識到,這場豪賭,究竟有多殘酷。
我用自己的前途,換來皇室的諒解。
可代價,卻是周洋這個兄弟的犧牲。
一念之間,我竟分不清,自己究竟是在賭,還是在害人。
那個意氣風發的少年,不知何時,已經褪去了青澀,變得面目全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