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8章 就像永遠不會停下一樣
「不要忘記麥可也曾連續三年輸給底特律。」
這是勇士隊被快船隊淘汰後，史蒂夫·科爾最後一次展現他根深蒂固的媒體人屬性。
也許惹人恥笑並非科爾的本意，但無意中，他做到了。
《洛杉磯時報》尖銳地諷刺科爾：「麥可·喬丹在連續三年輸給底特律的比分分別是1比4、2比4和3比4，第四年他們橫掃了底特律。而勇士隊在過去三年輸給快船的比分是1比4、1比4和0比4。我不知道科爾是否具備基本的觀察能力。自從克萊·湯普森被交易後，勇士隊在快船面前越來越毫無競爭力。」
科爾的言論被嘲諷了幾天，隨後，勇士隊內部開始對他近兩年的表現進行評估。
2014年夏天，科爾與勇士隊簽下了一份多年合同。
但在NBA，教練的多年合同從來不意味著安全保障。
五年合同卻只執教一年便被解僱、拿違約金走人的事並不少見。
這就像在LOL職業比賽中，粉絲們常把失敗歸咎於BP問題，矛頭直指教練組。相比球員的換血，更換教練組要容易得多。
這不僅是LOL的現象，而是整個競技體育的常態。
教練永遠是最穩定的背鍋位。
儘管科爾的戰術理念新穎，適合當下的空間籃球時代，但勇士隊認為在他手下，球員的進步速度過於緩慢。
對於一支喜歡「貸款未來」的球隊，這無疑是致命的。
於是，在西部決賽結束後的第三天，勇士隊官宣科爾下課。
這段經歷似乎讓科爾對NBA一線工作心灰意冷。
他決定將天賦帶回媒體界。
就在解僱當天，科爾宣布與ESPN簽約，成為一名節目分析師。
就這樣，一個曾有希望躋身NBA歷史十五大教練行列的名人堂候選者，命運徹底改變。
與此同時，在東部，杜蘭特和庫里正為總決賽的榮耀而戰。
庫里去年失利了，但他希望再度挑戰。
然而這一次，尼克斯的整體實力明顯占優。
他們擁有強悍的前場組合——杜蘭特、伊戈達拉和阿爾德里奇——讓邁阿密的巴特勒和勒夫相形見絀。
大多數時候，熱火過分依賴庫里的外線手感。
但過度依賴會帶來巨大的壓力。
庫里沒能像去年那樣撐到最後。
東部決賽的第六場，尼克斯依靠他們強大的側翼陣容擊敗了熱火，時隔21年，重返總決賽。
而且，這場對決對聯盟還有著完全不同的意義。
於飛 VS杜蘭特
一個是近15年來的絕對統治者，一個是被認為有望在於飛退役後接管聯盟的人。
「不要對此進行炒作。」於飛在總決賽開始前對媒體說，「不要給凱文帶來不必要的壓力，你知道的，他就像我的小兄弟一樣。」
詹姆斯的球迷無疑會對這一幕感到熟悉。
但是，刻薄的紐約人只覺得GOAT在居高臨下地俯視杜蘭特。
他們對此十分不忿。
因為他們的願望就是看到杜蘭特擊敗於飛，由此來結束一個舊時代，順便開啟一個新時代。
不知不覺，杜蘭特被交易到紐約已經有四年的時間。
可以說，杜蘭特的交易標誌著超音速王朝的崩塌。從那之後，一切都變得不對勁。
GOAT離開了西雅圖，永遠不再為那支由他親手拯救的球隊效力。
作為杜蘭特交易的「安慰獎」，凱里·歐文在西雅圖孤軍奮戰，勉強支撐。
布蘭登·羅伊因傷病纏身，再次在賽季中期宣布賽季報銷，醫生認為，這位西雅圖英雄的職業生涯即將結束。
杜蘭特並沒有如預期般在紐約開啟自己的時代，至少目前沒有。他只是讓紐約球迷相信他能夠開創屬於自己的王朝，就像他們曾經相信派屈克·尤因能做到一樣。
幾天後，總決賽拉開帷幕。
紐約尼克斯隊來到了洛杉磯，走進了斯台普斯中心——這座曾經被紫金軍團統治的球館。
於飛似乎忘記了他在常規賽中與杜蘭特交過手，見面時依然打趣道：「凱文，今年過得怎麼樣？」
杜蘭特微笑著答道：「很好。如果能奪冠就更好了。」
於飛笑著繼續調侃：「如果我沒有讓你達到最好的結局，你會用小號在推特上抱怨我嗎？」
五年過去了，杜蘭特那些被人詬病的黑歷史如今也成了大家可以隨意談論的話題。
「現在我只用大號發這些東西。」杜蘭特回道。
「看來你不再玩那些小孩子的把戲了。這是好事，獨自帶隊確實是個成長的好機會。」於飛點點頭，「不過，我的目標是贏得第十枚總冠軍戒指，別想阻止我！」
比賽隨即開始。
尼克斯之所以能從東部突圍，靠的正是不講道理的天賦。熱火隊缺乏強力內線，原本實力不俗的側翼球員在尼克斯面前反而成了劣勢，比賽幾乎完全依賴庫里一人的手感。但比賽證明，靠一個人打天下的球隊註定走不遠。
然而，快船的強大是另一種概念。
尼克斯依靠天賦橫掃東部，卻發現到了總決賽，他們反而被快船的天賦壓制。揚尼斯·阿德托昆博的存在，就是為了告訴世界，一個人如果擁有極致的天賦，可以有多麼任性。
幾年前，他還在希臘的低級聯賽打球，每月只賺一萬美元。憑藉天賦，他迅速跨越階層，登陸世界上最頂級的聯賽。而即便是在這個水平上，他的天賦依然能碾壓大部分球員。
如今，阿德托昆博每年都在大幅度提升，除了個人進攻還稍顯不穩定，其他方面他已是僅次于于飛的快船核心。
除了像阿德托昆博這樣看得見的天賦，快船隊還擁有約基奇這樣不那麼顯眼的頂級「軟天賦」。試圖與快船拼天賦的尼克斯，在比賽中不禁回想起去年的聖誕大戰。當時，快船隊也曾用這種令人無可奈何的方式將他們碾壓。
德里克·費舍爾試圖模仿禪師的三角進攻體系，但這種戰術只有在天賦占優時才有用。一旦天賦不占優勢，便很難發揮出效果。
快船在總決賽第一場就以24分的大勝碾壓尼克斯。
賽後，記者問費舍爾：「你們是否還有信心贏得總決賽？」
費舍爾回答：「我們一直有信心。」
但這種信心的來源卻不甚明朗。
本質上，費舍爾和早年的里弗斯很相似。他們在球員時代輾轉多支球隊，為不同教練效力，場下的交際能力也很強。然而，二者也有所不同——里弗斯擅長人脈經營，而費舍爾則具備一定的行政能力，作為前球員工會主席，只要稍加適應教練工作，帶隊並不成問題。
但是帶隊往往只是教練工作的一小部分。
真正在球場上需要用到的應變能力，卻是費舍爾最欠缺的部分。
喜歡讓球員打天賦球的教練面對一支天賦包圍自己的球隊必須有比賽計劃和更仔細的臨場布置，但費舍爾沒有。
於是在洛杉磯的第二場，尼克斯就像來到斯台普斯中心表演的大象。
快船負責表演如何把這隻大象裝進冰箱。
他們分了三步。
第一步是火力壓制，外線三分齊射，拉開分差後逼杜蘭特進入無雙模式。
第二步是平等反制，尼克斯打球星，快船也打球星，里弗斯最喜歡做的就是讓GOAT自由發揮。
杜蘭特很清楚想要戰勝快船，他必須對位贏過於飛。
這也是許多人的願望。
如果他真的有能力接管聯盟，就必須要像1991年的喬丹干碎湖人那樣擊敗於飛。
要求一個26歲的巔峰超巨擊敗一個34歲的末期超巨並不過分。
為了給兩位公平對決的機會，費舍爾甚至放棄對於飛進行高位延誤。
雖然這個安排只持續了兩分鐘，但足夠決定最後的結局。
杜蘭特就像個純情少年，以為巨星對決就是傳統的一對一真男人大戰，當他連續變向後在於飛頭上得分，他得意地露出微笑。
殊不知，於飛也笑了。
年輕人，我一個三旬老漢吃飽了撐著和你玩傳統PK嗎？
如果尼克斯把活干到位，必要的延誤和刷卡式的協防都對於飛來一遍，那於飛就算不想傳統也得尊重傳統。
但尼克斯沒這麼做。
不這麼做的後果就是讓於飛輕鬆利用阿德托昆博和約基奇的高質量掩護跑出空位，接球，投籃，唰！
在於飛這麼做之前，快船隻領先尼克斯5分。
不到兩分鐘，於飛換著角度連續命中五記三分，將分差從5分擴大到16分。
尼克斯驚覺，這不就是翻版的庫里嗎？
可這個庫里怎麼長著206公分的身高？
尼克斯看著窒息的分差，沮喪地進入第四節。
比賽來到最後一步：大火收汁。
費舍爾不懂得在這個時候冷靜下來給球員降溫，更不會告訴他們：「時間還很充裕，讓我們一步步打回來。」
相反，他安排了大量三分戰術，希望通過三分球來快速追分。
三分球的確是好東西，它引領了小球和空間籃球時代的到來。但如果命中率不佳，三分球不僅會葬送對手，也可能葬送自己。
雖然16分的分差看似不小，但比賽還剩一節時間，還不到絕望的時候。可如果將一切賭在三分球上，尼克斯的命運在幾分鐘內就會見分曉。要麼投進繼續搏殺，要麼投不進就只能打道回府。
最終，紐約人安然無恙地回家了。
快船隊連下兩城，總比分2比0領先。
「看起來連德里克·費舍爾都不願意讓KD阻止弗萊拿到他的第十枚戒指。」這句話來自史蒂夫·科爾之口。
科爾不久前剛被快船隊毫不留情地終結了他的執教夢，但他似乎很快融入了自己的新角色。作為一位被球隊「退貨」的教練，他敏銳地看出尼克斯教練組存在問題。
科爾的這番話迅速帶起了節奏，媒體隨即推波助瀾，把費舍爾推到了輿論的風口浪尖。
費舍爾有理由相信，科爾是在故意落井下石，希望看到另一位教練因為季後賽的失敗而被管理層解僱。這是一場赤裸裸的陷害。
可即使看穿了對方的意圖又能怎樣？唯有贏球才能改變輿論。
但誰能擊敗快船呢？
不久前，科爾剛以0比4不敵快船，親手結束了自己的執教生涯。而現在，他坐在演播室里指點江山，評頭論足。
就在費舍爾身陷輿論漩渦時，杜蘭特站了出來：「你們這些該死的媒體，為什麼不能誠懇地稱讚一下快船隊的表現？難道不是因為他們打得好，我們才會輸嗎？我們輸球的原因很簡單，就是因為快船在過去兩場比賽中表現得更出色！」
杜蘭特這種直言不諱、無視媒體的態度註定會遭到批評，但他的發言確實分擔了費舍爾的壓力。
系列賽回到紐約，儘管尼克斯0比2落後，但他們並未失去希望。
「我從未在紐約打過總決賽，但我知道，麥迪遜廣場花園是籃球界的聖地。然而，這裡最偉大的籃球時刻是什麼？」於飛在推特上發出了一個問題。
一位球迷在推特上回應，貼了一張穿著湖人44號球衣的傑里·韋斯特的照片：「1970年，弗萊，你和他都穿44號球衣，這是命中注定的。」
傑里·韋斯特作為球隊顧問，通常不會隨隊出征客場比賽。於是，於飛打電話向他詢問此事。
韋斯特沒有否認：「沒錯，我曾在紐約投進過一記關鍵的遠距離投籃。不過當時沒有三分線，那記投籃只讓我們進入加時賽，最終我們還是輸了。」
「聯盟後來引入了三分線，你對此感到遺憾嗎？」
「如果為這種事耿耿於懷，我早就活不下去了。」
「那年的總決賽，你們贏了嗎？」於飛隨意地一問，卻像是一把匕首刺中了要害。
儘管兩人相隔千山萬水，但韋斯特的語氣讓於飛幾乎可以想像出對方的表情：「你聽說過『威利斯·里德歸來』的故事嗎？」
「聽過。」
「那記投籃就發生在那一年。」
「哦，傑里，我很遺憾。」
「我不需要任何人為我感到遺憾，我這一生已經攀登過最高的山峰。」韋斯特淡然說道。「對你來說，最重要的是不要在多年之後讓今年成為你的遺憾。去做你該做的事吧。」
那天晚上，於飛走進麥迪遜花園，同意接受TNT的賽前採訪。
這是一件不尋常的事情。
他已經很長時間不在賽前連線媒體採訪，在他看來，那是年輕球員向媒體展示自己有多麼在意比賽的方式。
但今天，他特意連線了TNT。
巴克利問道：「這是你第一次在麥迪遜花園打總決賽，感覺怎麼樣？」
「我很難用言語來表達我的感受。」於飛回答，「我在斯台普斯中心贏得過總冠軍，在波士頓也贏得過總冠軍，這些都是NBA歷史上最傳奇的球館，但我還未在麥迪遜花園贏得過總冠軍。如果我不能做到這一點，那將是一種遺憾。」
像巴克利這樣因為無冠而被嘲笑成流行文化的人，很難理解於飛這種已經贏得九座冠軍卻依然認為不再贏一次會感到遺憾的說法。他有些無法理解。
這時，同為TNT團隊的奧尼爾原本不打算插話，但他與於飛的恩怨眾所周知，最終還是忍不住開口：「我是這裡唯一一個希望你輸球的人，你最好讓我如願以償。」
這句話點燃了鬥志。
於飛充滿激情地走進球場，杜蘭特同樣抱著必勝的決心。
雖然費舍爾不可能在短短几天內蛻變成名帥，但通過教練組的討論，尼克斯決定將杜蘭特放到四號位，讓他既要像加內特一樣防守，又要像諾維茨基一樣進攻。
這場比賽關乎賽季的存亡，杜蘭特最終帶領尼克斯打出了總決賽上最出色的一場表現。
他在場上同時承擔起單打、護筐、搶籃板等多重角色，最後時刻甚至與於飛展開了一場極具英雄主義色彩的對決。
然而，他今晚面對的對手仿佛得到了神靈的庇佑。
上半場，於飛11投11中，狀態火熱。
下半場，他終於投丟了第一球，但在球隊需要有人挺身而出的時候，他總是能站出來。
比賽激戰到第四節最後幾分鐘，杜蘭特不顧一切地尋找機會與他單打。
那幾分鐘，經過一整晚的奮戰，於飛終於感到自己的體力漸漸不支。
這是他年輕時代從未體驗過的感覺。
「還沒完。」於飛對杜蘭特說，「這不是我的全部。」
幾秒後，於飛外線接球，直接拔起，在杜蘭特的嚴防下投進一記弧線如彩虹般的三分。
他的體力不像年輕時那麼好了，他的速度沒那麼快了，他的爆發力也下降了，但於飛總感覺他體內有某種不可名狀的力量讓他在此刻不可思議地專注起來。
這不是一場輸不起的比賽，這只是一場他決定要贏的比賽。
那記三分把分差拉開到6分。
下一個回合，支撐尼克斯一整場的杜蘭特投丟了關鍵球，於飛搶下防守籃板，衝到前場，當著杜蘭特的面再一次拔起，又是三分！
「GOAT命中了今晚個人第九記三分！」
播音員不知不覺地開始用「GOAT」來稱呼於飛，而沒有人會覺得這是在奉承他。這是44號應得的尊重。
尼克斯氣喘吁吁地請求暫停。
於飛對杜蘭特說：「一旦我不能再這樣得分，我就會退役。」
杜蘭特全場砍下38分、15籃板、7助攻、4蓋帽，然而依然不敵於飛的48分11籃板表現。
3比0。
「我希望像弗萊一樣。」阿德托昆博在第四場比賽開始前說道，「像他那樣打垮對手，像他那樣統治比賽。我希望自己能做到。如果到30歲時我還無法像弗萊那樣，那我就算失敗了。」
希臘人立志要像弗萊一樣。
在尼克斯的最終戰——第四場比賽中，克萊·湯普森仿佛複製了第三場於飛的表現，上半場完全沒失手。
就像西部決賽的第四場一樣，當對手的鬥志在第三場被摧毀後，第四場成了年輕球員無壓力展示自己的舞台。
今天，於飛依然是快船的定海神針。那些被寄予厚望的年輕人還沒來得及真正接管比賽，系列賽就要結束了。
這不怪他們，因為GOAT根本沒有給對手喘息的機會。
這是本賽季的既定格局。
快船的強大不僅體現在天賦上，更因為隊中有一位能夠打破球隊框架，強行帶領全隊前進的超級球星。
其他球隊在天賦上稍遜一籌，即便發揮超常，也難以抵擋GOAT的回應。
回應不了，就只能走向失敗。
勇士是這樣，尼克斯是這樣。現在世人想知道的是，馬刺是如何贏下一場比賽的？
但這已經不重要了。
當比賽結束時，邁克·布林強忍著主隊失利的沮喪，給予新晉的十冠王無與倫比的讚美：「弗萊·於加入了比爾·拉塞爾的俱樂部，那是1968年成立的，至今沒有新人。卡里姆·賈巴爾、J博士、拉里、魔術師、伊賽亞、麥可……半個世紀過去了，我們這個世界終於迎來了新的指環王。你無法說他是在一個競爭力不足的時代取得成功，也無法說他在你所謂的那個時代無法勝利，因為他活在當下，就在我們眼前。女士們，先生們，GOAT依然在狂奔！他還沒有停下，就像永遠不會停下一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