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9章 不是那個遺憾
「除非你答應我再給我們這樣的三年，否則我不會把這座獎盃給你。」
2016年的總決賽賽後，NBA總裁亞當·肖華拿著話筒對於飛開了一個玩笑。
「這樣的三年」，是帶領快船隊這支公認的萬年爛隊晉級西部決賽，然後連續兩年奪冠。
這種不可能的任務，只有史上最佳球員可以完成。
現場出現了稀稀疏疏的笑聲，畢竟是客場，紐約人很難接受他們的球隊以這樣的方式被快船擊敗。
但是，這一幕確實不同凡響。
十五年十冠，第十次FMVP。
於飛露出微笑，沒有說什麼。
然後，比爾·拉塞爾將這座獎盃交給了他。
「我還需要這樣為你做多少次？」拉塞爾開了個玩笑。
於飛說：「至少還有一次。」
拉塞爾可能是世界上唯一懂於飛的人。
「從現在開始，才是最困難的時候。」拉塞爾如此說道。
之後，快船隊回到更衣室，開始似曾相識地慶祝。
多數年輕人已經經歷過一次了。
老將們表現出來的更多的是一種坦然。
於飛沐浴在香檳之中，不斷地擦拭臉上的酒水。
這樣的時刻對某些人來說是夢幻的，很多人一輩子也經歷不了一次。
但於飛已經習以為常。
他在回想拉塞爾的話。
從現在開始才是最難的部分？
他是對的。
作為一名球員，於飛已經沒有遺憾。
追逐拉塞爾的總冠軍數量也只是一個掛在嘴上的噱頭，真的有這個必要嗎？
喬丹只用六座總冠軍就超越了拉塞爾，而於飛已經拿到了十座，他沒有任何理由去以超越拉塞爾為目標，這不是他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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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之前的動力是帶領快船取得成功，讓自己職業生涯的最後一部分有一個美妙的收尾。
現在，快船已經擺脫「受詛咒」的名聲，贏得兩連冠，問鼎於聯盟之巔，把同城的湖人隊壓得喘不過氣。
如果可以，巴斯家族可能會請來一些巫師做法，以祈禱快船隊發生不幸。
因為如果這麼下去，快船隊真的有可能超越湖人隊，成為城市的圖騰。
可這不是於飛應該關心的事情。
他要面對的是身體機能日漸退化，面對年輕強敵的挑戰開始感到壓力，還有比賽動力的下滑。
作為球員，他已經沒有多少前進的動力。
想當年，喬丹在一個商業化的聯盟只用三座總冠軍就耗盡了精力，拉塞爾在一個不那麼商業化的年代也只用了十三年就讓自己走向了終點，於飛一路行來，已經15年了。
所以，這是一個真實的隱患，於飛沒有時間去慶祝自己的第十冠，他要強壓著疲憊去思考，他的旅途會在哪裡停止。
次日，快船隊飛回洛杉磯。
洛杉磯為慶祝快船隊奪冠舉行了盛大的活動。
然而於飛卻通過克里斯蒂安·萊特納向快船隊的管理層告知，他將在今夏執行球員選項，跳出合同。
阿恩·特萊姆大驚：「跳出合同？弗萊要離開嗎？」
萊特納表示：「不，弗萊只是需要一段時間來思考未來。」
然後，特萊姆想起於飛曾說過他打算在35歲退役的事情。
可是，於飛今年的狀態打消了許多人的疑慮。
看起來，他很有可能像卡爾·馬龍那樣長期維持頂尖球員的狀態。
一名超級巨星如果能保持頂尖競爭力的話，他怎麼會選擇離開呢？
喬丹的故事已經遠去。
馬龍不會告訴他們，他拼了那麼多年都不退役是想贏一座總冠軍，而這件事對2/3的職業生涯都在奪冠的GOAT來說，根本不值一提。
於飛的通知讓特萊姆方寸大亂。
明明球隊剛剛贏得兩連冠，正是展望未來，衝擊三連冠王朝的時候。
選秀大會在即，這本是管理層最忙碌的時期，但特萊姆卻把工作交給副手，主動去於飛的家裡拜訪。
6月17日，距離選秀大會開始還有整整一周的時間，特萊姆早早來到於飛的家中。
他沒在客廳里見到於飛，也沒在高爾夫場上看到他，他聽說，於飛正在健身房裡健身。
於飛的訓練團隊陪伴在他身邊。
「弗萊，你現在最需要做的是減重。」營養師說，「過大的體重會給身體帶來額外的壓力，如果你想再打幾個賽季，至少要減重10磅（接近10斤）。」
「減輕10磅我就站不了內線了！」於飛說。
營養師早知道GOAT會這麼說，「據我所知，即使你減重10磅，依然比現如今的大多數內線更具身體優勢。」
「還有別的辦法嗎？」
「沒有，這是保持健康的唯一方式。」
特萊姆的心漸漸放下了。
如果於飛想要退役，就不會在賽季結束後還堅持訓練，更不會為了未來減重。
甚至，他不會想到減重之後再打內線會受影響。
過了一會兒，於飛總算注意到特萊姆，便覺納悶：「你身為總經理，現在應該忙得不可開交，竟然還有閒心來這偷窺我？」
「如果羅伯特·唐尼的經紀人突然打電話給凱文·菲奇，說他正在考慮退休，你覺得菲奇會不會去唐尼的家裡？」
於飛理解特萊姆的擔憂，但要說他現在就想退役，也不盡然。
他依然有賽場統治力，依然可以在球場上擊敗對手，問題是欲望。
這麼多年之後，奪冠對他來說已經成為要求，而不是目標。
就好像如果他不奪冠就失敗了似的。
由此帶來的壓力，和漫長的賽程對身心的損耗，讓他對於「再來一個賽季」心生牴觸之情。
但他心裡清楚，現在還不是退役的時機。
於是，他給特萊姆打了一劑定心針：「按照新賽季的薪資空間，我可以拿到一份每年超過3300萬美元的合同，這就是我選擇執行球員選項的原因。」
「你想要幾年的合同？」
特萊姆這次不是試探，而是直截了當。他需要一個明確的答案。
「3年，第二年是球隊選項，第三年是球員選項。」
大家都知道，於飛被譽為「球員GM」，那麼他的合同裡帶有球隊選項是什麼意思？是他自己給自己選擇權嗎？
這不過是聯盟中最具權勢的球員巧妙操作，給自己弄了個第二年和第三年都有跳出選項的合同罷了。
雖然這個結果不盡如人意，但特萊姆也無法奢求更多了。至少，GOAT還會再打一個賽季。
這對快船至關重要。
揚尼斯·阿德托昆博雖然隱隱間已經觸摸到巨星的門檻，但他還需要一個真正飛躍的賽季；尼古拉·約基奇也還未完全釋放出他的全部潛力。
這兩個年輕人，已經是球隊未來的賭注，而他們還需要GOAT的護航。只有等到他們徹底成長，GOAT功成身退，球隊的權力順利交接，這才是最理想的結局。
但世事難如人願。
確認GOAT會再打一年後，特萊姆開始關心正事：「今年的選秀大會，你有中意的年輕人嗎？」
於飛當然關注今年的選秀，不過並不是因為快船的選人，而是因為他資助的獎學金獲得者、旅美的胡金丘決定試水今年的選秀大會。
胡金丘生於1997年，年紀尚輕，完全可以在大學繼續打磨自己，但今年被視為選秀小年，而明年乃至後年則被球探們認為是選秀大年。如果他想通過選秀進入NBA，今年可能是最好的機會。今年不行，可能就要等到2019年才有比較好的機會。
可到那個時候，變數就太大了。
今年，胡金丘在NCAA場均可以拿到11分7籃板1封蓋，令人矚目的是三分命中率達到37%，移動速度在210公分身高下算快的，因此，各大選秀預測榜單都將他排在次輪末的位置。
於飛本想讓球隊用次輪30順位盯著胡金丘，如果到時候他還沒被選中，就把他拿下。
但回頭一想，算了，這麼做讓小孩背上不必要的包袱。
以他現在的即戰力和選秀行情，還背靠著中國市場，在這個選秀小年次輪中選應該沒有問題。
於飛想了想便定下主意，對特萊姆說：「我喜歡新墨西哥州立大學的帕斯卡爾·西亞卡姆。」
「我也喜歡這個孩子。」特萊姆說，「問題是，他的年紀偏大，但選秀預期在首輪中後段，我們只有首輪30順位」
於飛說：「今年的首輪簽不值錢。」
特萊姆強調自家選秀順位不高，並不是真的為簽位問題為難，而是想試探於飛對西亞卡姆的真實態度。
如果GOAT只是隨口一提，那他就可以把這個建議放到一邊。
現在，特萊姆知道他們一定要拿下西亞卡姆。
而且，這件事非常簡單。
雖然快船隊有一堆的非賣品，但這幾年選擇的新秀爆金率很高。
去年選中的新秀約什·理察森在新秀賽季場均拿到6分、2個籃板和1次助攻，效率不錯。如果他不是在一支冠軍球隊效力，數據本可以更加亮眼。
快船的湯普森還年輕，球隊資源有限，無法給理察森更多的機會。既然理察森已經打出了身價，而球隊又需要進行交易，只能忍痛割愛，放棄這名潛力新星。
選秀大會前幾天，快船隊將約什·理察森和今年的次輪30順位選秀權打包送往孟菲斯灰熊，換回對方的首輪26號簽。
不過，這筆交易並沒有立即公布，因為理察森還需要參加球隊的冠軍慶典。在慶典結束之前，他仍然是球隊的一員。
6月24日，選秀日到來。
今年的選秀早在很早之前就幾乎沒有懸念了。本·西蒙斯早早在青年比賽中確立了統治地位，和當年的杜蘭特一樣，被冠以「於飛模板」的稱號。
不過，杜蘭特被認為擁有於飛的進攻天賦，而西蒙斯則被視作一個不擅長投籃的於飛。
對此，於飛感到有些無奈——歷史上有那麼多類似的球員，為什麼總要和自己扯上關係？
但對年輕球員來說，能和超級巨星掛鉤，無疑是一種榮譽。
西蒙斯的狀元尊位從他打完第一場NCAA比賽就確立了。
號稱小杜蘭特的英格拉姆從未接近過。
神秘的歐洲天才德拉甘·本德爾有太多不確定性。
剩下的幾個球員，沒有一個能用賣天賦的方式挑戰西蒙斯，至於即戰力？那就更不用考慮了，西蒙斯的狀元位置之所以穩定，就在於同齡段戰力無敵，天賦還很高。
費城76人無下限的擺爛換來了一個15勝的賽季，如願以償地抽中狀元簽。
這麼做的代價是「相信過程」的總設計師薩姆·辛基遭到聯盟抵制，在76人抽中今年狀元簽之後就被解僱。
當然，這一點從未被承認過。
辛基的辭職信里也完全迴避了此事。
但曾經痛罵辛基的76人球迷不會忘記，如果沒有那個男人忍辱負重，他們就不會得到澳洲小於飛。
之後，選秀有條不紊地進行。
76人用狀元簽選擇本·西蒙斯。
掘金隊用榜眼簽選擇布蘭登·英格拉姆（來自籃網⑴）。
⑴ 2011年籃網為得到安東尼送出三個首輪。
菲尼克斯太陽隊用三號簽選擇德拉甘·本德爾。
凱爾特人用四號簽選擇杰倫·布朗。
然後，掘金用六號簽選擇賈馬爾·穆雷。
此後眾人不值一提。
當選秀進行到首輪26順位的時候，孟菲斯灰熊隊的選秀作戰室聯繫快船隊，詢問要選擇誰。
特萊姆隨即給出了於飛吩咐過的那個名字。
帕斯卡爾·西亞卡姆，一個不起眼的大齡新秀被快船選中。
不會有人覺得這個選擇會帶來任何的變化。
只是在快船隊完成選擇的瞬間，遠方的多倫多猛龍隊的選秀作戰室便陷入混亂。
就在特萊姆正準備用30順位選擇自己心儀的人時，於飛突然發現球隊的首輪簽還在，於是主動給選秀作戰室來電。
大概是因為GOAT年紀大了，他現在更傾向於選擇那些能帶來即戰力的大齡新秀。
選一個1994年出生的西亞卡姆似乎還不夠，就在快船即將選擇30號秀時，他又建議球隊用這個順位選中維吉尼亞大學的馬爾科姆·布羅格登。布羅格登比西亞卡姆大了兩歲，是1992年出生的，是本屆選秀年齡最大的球員之一。
「還有其他可能性嗎？」特萊姆對這種老秀有些過敏。
「沒有。」於飛斷然答道，「就選他。」
特萊姆無力抗拒球員GM的命令。
最終，如於飛所願，快船隊先選中了西亞卡姆，又選擇了布羅格登。
這在外界看來是再正常不過的決定。畢竟快船隊是要爭冠的，既然要爭冠，就不能老是選擇需要時間成長的幼苗，果斷選取這些即戰力強大的老秀才是維持戰力的最佳選擇。
快船隊的選秀工作結束了。
進入次輪後，本屆選秀實際上已經進入了垃圾時間。由於整體天賦較低，NBA各隊對這屆選秀的次輪球員並不抱太大期望。
但對於中國籃球而言，2016年NBA選秀是值得銘記的一年。
今年，有三名中國球員被選中，分別是次輪第10順位的周奇（火箭）、次輪第27順位的胡金丘（勇士）和次輪第30順位的王喆林（灰熊）。
更有趣的是，王喆林聲稱自己是在睡夢中被NBA選中的。在此之前，他對這件事沒有任何準備。被選中後，他穿著灰熊隊寄來的球衣拍了一條短視頻，向大洋彼岸的灰熊球迷問好，就好像他真的準備進入NBA一樣。
但最終，那是他此生作為一個準NBA球員做的唯一一件和NBA有關的事情。
過了很久，他都沒有嘗試挑戰NBA。
直到有一天，球迷們意識到他再也不會去了。
這並不是一個罕見的故事，許多被選中的球員像王喆林一樣與NBA有過聯繫，但從未嘗試挑戰這個層級的聯賽。起初，他們的藉口是自己尚且年輕，還需要歷練。十年後，他們覺得自己成熟了，開始公然承認自己打不了NBA，這是清醒的表現，還有什麼比認清自我更可貴？
最終，一個被NBA選中的運動員卻從未與NBA產生關聯的職業生涯平庸地結束了，他會給這個國家的體育迷留下一個無果的遺憾。
不過，於飛很高興胡金丘被選中了。
他不會是那個遺憾。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