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9章 不安定的靈魂
時間進入12月，2013年也接近了尾聲。
月初，快船隊開啟了東部五連客的艱難旅程。
他們要先前往夏洛特挑戰山貓，然後轉戰印第安納打步行者，隨後再依次前往邁阿密、奧蘭多和紐約。
山貓隊是一支平庸的爛隊，如果不是他們的老闆叫麥可·喬丹，那他們就會像國王隊一樣無聲無息地腐爛下去。
在於飛的GOAT地位已經確立的時代，喬丹的影響力似乎不再那麼強大。然而，媒體依然樂於打喬丹這張牌。
自從全面掌控球隊以來，喬丹屢屢遭遇失敗。他被迫坐在場邊觀看一支自己在球員時代根本不會多看一眼的隊伍，這讓他再次陷入內心的漩渦。喬丹的情緒時而激烈、時而壓抑，大多被憤怒的陰影籠罩，從憤怒的咆哮到默默地無聲燃燒。他從一個剛下班回家的商人——「親愛的，我回來了！」——變成了一個憤怒燃燒的人。
這一切的起源是ESPN製作的一檔關於NFL的節目。節目討論的是一種看似不可能解決、略顯荒謬的爭論，並且短期內也不太可能得出明確答案：喬·蒙塔納和湯姆·布雷迪，誰是更好的四分衛？
喬丹公開表達了他對此節目的看法：「人們會說布雷迪，因為他們已經不記得蒙塔納了，」他說道。「這真是太神奇了。」
外界自然把類似的爭論延伸到了喬丹身上。
然而，自從於飛奪得第七個冠軍，帶領球隊完成四連冠並斬獲第八冠後，「誰是最偉大的球員」這個話題在籃球界似乎已經沒有懸念了。
這場爭論在挑起後雖然引發了一些討論，但並未進入主流媒體的視野，直到GOAT降臨夏洛特。
賽前，有記者詢問於飛如何看待與山貓隊的比賽。
「除非包廂里的那個人穿上球衣，否則不會有什麼特別的事情發生，」於飛答道。
比賽隨即開始。
夏洛特球迷是否對比賽抱有幻想？他們會祈禱球隊戰勝強敵嗎？
不，這種事情並沒有發生。相反，夏洛特人做出了一個更加現實的選擇——與其支持讓他們失望的本隊，不如現場倒戈，支持快船隊。
於是，在山貓隊的主場，出現了足以摧毀士氣的一幕——快船隊得到了比主隊更多的支持。
當於飛搶斷了已經讓夏洛特球迷愈加失望的麥可·基德-吉爾克里斯特，沖向籃筐完成一記360度轉身扣籃時，現場已經變成了GOAT的朝聖地。
「弗萊！！！！！」
「弗萊！！！！！」
「弗萊！！！！！」
這無疑是對球隊老闆的直接羞辱。
老闆包間內，喬丹怒不可遏：「找出那些混蛋！我要永久禁止他們來現場看比賽！」
喬丹的助手們左右為難，因為根據現場的反應來看，這是全場觀眾主動起鬨。
因為球迷支持對方的球隊就要禁止他們來現場看球嗎？如果這樣的話，他們今晚的對手早就倒閉了。
快船隊在過去很長一段時間裡就是打著「低價看其他NBA球隊」的噱頭來賣票的。
作為一支弱隊，這麼做不丟人。
記住我們101看書網
喬丹顯然動了些私人情緒。
比賽沒有任何懸念，快船以32分的優勢在客場狂虐山貓。
於飛出場不到30分鐘，卻高效地轟下30分12籃板。
山貓隊的糟糕防守已經不是新聞。
在於飛之前，卡梅隆·安東尼便對他們砍下了60分，然後，科比也在這裡轟下50分。
山貓隊的糟糕防守給了明星們一個放飛自我的理由。
他們都知道，如果現在不狠狠刷分，下次再遇到防守這麼差的球隊就不知道是何時了。
不過，當於飛聽見現場觀眾像狂熱的球迷一樣呼喊自己名字的時候，確實有幾分不同的感受。
這一點在他退場時與喬丹擦肩而過時更加明顯。
兩個不共戴天的仇人沒有任何交流，籃球史上最具影響力的兩個人出現在同一個走廊，彼此間的氣場足以把其他人都變成啞巴。
於飛注意到喬丹那明顯發福的體態，他還記得喬丹曾在名人堂演講上說過，50歲時或許還有可能復出？
呵呵，這絕無可能了。喬丹已經老了。
人老了會失去很多東西，不僅是視力和靈活性。對於超級巨星來說，老去的代價更為慘重——他們不得不眼睜睜看著自己的成就被後來者超越，聽到那些從未看過自己比賽的年輕球迷的貶低評論。曾經的英雄如今只能自詡為功成名就者，認為歷史應該記住他們，運動世界應該銘記他們的偉大。然而，事實是怎樣的呢？
在流行文化中，他們已經沒有了影響力。大多數退休的明星過著隱士般的生活，當他們去世時，他們的存在感也隨之消散。他們最終被徹底遺忘。每個人經歷這種過程的速度各有不同，有些人較慢，有些人較快，但結局幾乎都一樣。
然而，對於那些在一代人中達到最高榮譽和成就的少數人來說，在他們退役時，往往會看到一種幻影：不朽。
他們開始相信這一點。
所以，當喬丹在1998年退役時，他堅信人們會永遠記住他。如果他在那一刻去世，他的墓志銘將會是：「這裡埋葬的是有史以來最偉大的籃球運動員。」
然而，僅僅過了幾年，球迷們開始拿科比與他相比；卡特的扣籃看起來比喬丹更為驚艷；才華橫溢的麥迪也被視為有潛力超越他。喬丹作為球隊管理者的無能為力，以及想要證明這些後輩不足以與自己相提並論的競爭欲望，讓他做出了那個決定——他要復出。他相信那種堅韌的意志是對抗衰老的盾牌。
然後，他遇到了年輕的於飛。
那個張揚的於飛，那個無所畏懼的於飛，那個完全不把他放在眼裡的於飛。他們可以在童話里成為惺惺相惜的忘年交，但在現實中，兩股同樣強大的力量只能有一個沖向頂峰。
為了維護自己的統治地位，喬丹選擇了交易於飛。
這個決定導致了他在華盛頓D.C.的悲慘結局。
此刻，於飛帶著一場大勝走過更衣室。喬丹瞥了他一眼，完全感受到了對方的趾高氣揚。
在喬丹看來，於飛就像古羅馬的將軍騎馬走過勝利的遊行街道。
可是，他身邊有沒有一個乞丐在提醒他：「所有的榮耀都是短暫的」？
喬丹知道，大概沒有人會提醒於飛。
因為於飛自信到認為自己無所不能，所以他會選擇快船。
喬丹認為，這裡將是於飛的終點。每一個被捧為神明的人，最終都會被擊倒。美國體育界的每一個神話都要經歷這樣的階段。這或許是於飛身上最諷刺的事情——他親手選擇了一個埋葬自己傳奇的地方。
這一刻，喬丹已經分不清自己是痛恨於飛還是幸災樂禍。
他只知道自己最接近不朽的時刻，是1998年選擇退役的那一瞬間。隨後的日子裡，圍繞在他身上的只有逐漸被削弱的傳奇和神話，只有關於人們對他歷史地位的質疑，直到於飛徹底超越了他。
現在輪到於飛了。只要他在快船遭遇失敗，以前的成功就會被質疑，他那看似完美的履歷就會出現缺口，後來者就有了超越他的機會。
「你居然沒有什麼想對MJ說的嗎？」
回到更衣室後，於飛的隊友還在為剛才與喬丹一行人碰面的場景感到激動。不是因為喬丹是前GOAT，而是因為他和現GOAT之間的傳奇恩怨。
本以為兩人會如火山般爆發，結果他們只是互相用氣場較量，什麼都沒發生。
「哦，那是MJ嗎？」於飛諷刺道，「他胖得我都認不出來了。」
提到MJ，皮爾斯立刻來了興致。
「你還記得當初你們來波士頓打比賽的場景嗎？」皮爾斯得意地說，「當時你還是替補呢。」
於飛冷哼道：「那是因為那個發福的混蛋動用特權壓制了我的地位。」
「那你後來是怎麼打上首發的？」皮爾斯驚訝地問道，「我記得沒過多久你就在D.C.打上首發了。」
談到這些往事，夸梅·布朗作為親歷者忍不住插話道：「弗萊當然不會任人擺布。後來在隊內訓練賽中，他抓住機會把我們當時的首發打爆了，當眾要求首發位置，否則就交易他。」
「！￥！￥」
這麼勁爆的內幕瞬間讓更衣室的吃瓜欲大盛。
儘管是陳年老瓜，但這件事多年來一直是隱秘。
就連里弗斯都想知道真相：「弗萊，真是這樣？」
「差不多」於飛懶得回顧這些老黃曆了。
但他的親口承認卻讓更衣室沸騰了。
隊內的翻譯把事情告訴阿德托昆博之後，希臘人激動地叫了起來：「烏班圖！我要向你學習！」
「當年被你打爆的人是誰？」格里芬的關注點總是那麼莫名其妙。
於飛聳了聳肩：「我忘了。」
「大飛，這你能忘？」布朗叫道，「不就是你現在的經紀人嗎？」
「克里斯蒂安·萊特納？」
「王德發！！！？」
看見他們這樣一驚一乍地，於飛才真切地感覺到自己的心態正在變老。
像格里芬這一輩人，他們都是聽著那些故事長大的，如今親自聽到故事裡的主人公說出當年的內幕，對他們來說頗具衝擊性。
不過，對於飛而言，當年的事情該清算的已經清算了，如果說還有什麼值得總結的，那就是喬丹的結局。
但這個結局不是喬丹在D.C的結局，而是喬丹在芝加哥的結局。
若是於飛新秀時期聽說喬丹在公牛隊退役後想要球隊股份參與管理卻被一腳踢開，他會幸災樂禍，並感嘆公牛隊老闆看人真准，但現在，他看待問題的角度變了。
公牛隊的老闆傑里·萊因斯多夫當年花了幾百萬美元買下了公牛隊。
然後，喬丹在1998年退役時，把這支球隊的市值提升到了4億美元。
無論從什麼角度看，喬丹用自己的職業生涯讓萊因斯多夫賺到了最多的錢。
結果在喬丹退役的時候，他連球隊股份都不想給？
要知道，當年魔術師退役的時候，老巴斯可是直接送了他5%的球隊股份。
喬丹在公牛的遭遇讓於飛聯想到克萊·本內特在西雅圖為了省錢選擇拆隊，這些都是資方為了純粹的私人利益不顧球隊利益，也不顧球星感受的做法。
既然他們做出了這樣的事，那麼球星自己也要有所權衡。
穿越者的先天優勢讓於飛相信自己可以在任何地方成功，因此，老闆的綜合素質是他主要的考量標準。
史蒂夫·鮑爾默在各方面都是合格的。
他在某些方面很像老巴斯，而且，他比老巴斯有錢得多。
為他打球，他至少不用擔心鮑爾默出於省錢考慮拆隊。
只要能出成績，鮑爾默沒什麼不敢花的。
一個有錢還肯放權的老闆，是於飛所能找到的最好的老闆，這就是一個超級巨星可以擁有的最好處境，還想更上一層樓，就只能像喬丹那樣退役後自己當老闆了。
一天後，快船抵達印第安納。
步行者在東部屬於實力平平的普通球隊。
他們不像山貓那麼爛，又沒強到能打進季後賽。
這種球隊是聯盟中最尷尬的存在，他們如此掙扎的邏輯也很簡單。
因為球市小，所以不敢大膽擺爛，既需要保持一定的成績吸引球迷，又要利用選秀來挑選核心，可是，不像76人那樣把臉皮扔到地上無下限地輸球，想要指望天降紫微星，那概率實在是微乎其微。
快船無驚無險地擊敗對手。
隨即迎來了硬茬——邁阿密熱火。
迄今為止，熱火隊只輸過兩場比賽：一場是被天賦爆發的勇士隊撂倒，另一場則是大意輕敵，被森林狼爆冷擊敗。
「弗萊，我承認你是我們這一代球員中最偉大的那個。」比賽開始前，志得意滿的韋德對於飛說道，「不過，麥可才是我心目中的GOAT，你永遠取代不了他。」
「你這麼說，我真搞不清楚你是在對我說垃圾話，還是在撒嬌。」於飛道。
韋德回答道：「我只是分享我的看法。如今我也是冠軍俱樂部的一員，我有資格說出我想說的話。」
「OK。」
這是於飛在比賽前對韋德說的最後一句話。
距離於飛上次奪冠不過兩年，但像韋德這樣的新晉冠軍已經不再敬畏他了。
人果然是一種健忘的生物。
於飛告訴自己不要動怒，否則他就像喬丹一樣了。
他不會像喬丹那樣，變成一個永遠渴望證明自己天下無敵的競爭怪物。
然而，多年來的無數成功、八座總冠軍帶來的傲慢，以及被塑造成偶像所產生的膨脹自我，已經徹底改變了他對待那些不尊重自己的人和事的態度。
於飛心想，韋德已經忘了曾經被我踢屁股的經歷了嗎？那好，就再踢他一次！
有些人就是需要被一次次擊潰，才能記起那些痛苦的往事。
比賽一開始，於飛就迅速進入狀態。
他協防封蓋韋德，緊接著助攻阿德托昆博快攻扣籃。
從第一個回合起，快船隊便展現出了超出常規賽標準的防守強度。然而，熱火隊並沒有把他們當回事。
對於贏得總冠軍的球隊來說，最大的挑戰不是來自其他球隊的針對，而是自身在奪冠後產生的那個比冠軍更大的心魔。這種心魔會讓冠軍對結果感到滿足，對未來掉以輕心，並對周圍發生的事情感到不滿。大部分的衛冕冠軍都死在了這上面。
如今，熱火表現得最明顯的一點就是自大。
直到於飛在第一節單節砍下16分，帶領快船以11分的優勢進入第二節時，熱火才開始認真起來。
然而，手握領先優勢的快船並不會輕易將領先位置拱手相讓。於飛每個回合都會發動點名戰術，強行單打庫里或姚明。
今晚的姚明狀態不佳，不僅防守上漏洞百出，在進攻端也難以找到手感。減重和空間化帶來的弊端在這場比賽中暴露無遺——一旦他的外線投籃手感不佳，就很難調整回來，因為熱火一般不會把他作為進攻核心。
庫里倒是可以用三分球給予回應，但他的問題是，頭上有韋德壓著。只有得到足夠的球權，庫里的能量才能完全爆發。
熱火隊即使明白這一點也難以做出決定。韋德雖然年紀大了，但上賽季剛剛斬獲雙MVP，正值巔峰期。要讓韋德下台，扶正庫里？這是一個風險巨大的選項，沒有人敢拍板。
正是這種主次難分、天賦膨脹的局面，讓熱火隊難以發揮出全部實力。
於飛在三節內打得姚明六犯離場，隨後又通過點名，讓庫里在防守端被打爆的同時，還無法獲得足夠球權進行回應，心態逐漸失衡。單打效率不如於飛的韋德也漸漸失去了對比賽的掌控。
熱火從首節落後11分，到第四節時，已經落後21分。
當庫里被於飛連續點名挑釁，終於失控，做出激烈的拉扯動作，被吹惡意犯規時，熱火隊的最後一口氣也隨之消散了。
「如果我是你，我會讓那個該死的菲律賓人讓我當主控！」於飛在庫里下場時說道。
「你不是我。」庫里說，「我也不是你。」
庫里下場後，比賽正式進入垃圾時間。
於飛加罰命中，個人得分來到50分，隨後也被換下場。
最終，比分定格在119比102。快船隊在客場以17分的優勢戰勝了看似無敵的衛冕冠軍。
於飛以50分14籃板8助攻的數據登上頭條。
比起數據，更讓人關注的是他賽後的發言。
「比賽開始前，德維恩以冠軍俱樂部成員的身份對我說了幾句話。」於飛說道，「在此，我以八冠俱樂部成員的身份駁回他的話，並且警告他再也不要用同樣的語氣對我說話。」
然後，於飛笑了笑：「開個玩笑，德維恩，你知道我不是那個意思。」
是的，他知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