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老夫人到鳳儀宮的時候已經是未時末。
「臣婦參見皇后娘娘。」
「母親，快起來，不必拘禮。」
雲望舒將老夫人扶起，在自己的身旁坐下。
「母親，辛苦你跑一趟。」
雲老夫人沈氏拍了拍雲望舒的手背，眼底滿是慈愛。
「娘娘，只要是為了娘娘好，我再跑十躺都不覺得辛苦，只是這宮裡規矩繁多，我不能時時進宮。」
雲望舒眼底帶著一點紅潤。
「母親，只要你想，隨時遞帖子進來，沒人敢說什麼。」
沈氏笑著搖頭，不似很贊成雲望舒的話。
「娘娘如今是皇后，雲家的一舉一動不知道有多少雙眼睛盯著，萬事注意些總沒有錯處。」
「嗯，我都聽母親的。」
「娘娘，最近的事情，蘭若都跟我說過了，娘娘太過急躁了。」
雲望舒深深嘆了口氣，勉強擠出一絲笑意。
「母親，我知道，但是我就是克制不住。」
「娘娘，既然要了高位，就不該奢求那些沒有的東西，我嫁給你父親多年，生兒育女，操持瑣事，孝敬公婆，你父親心裡最要緊的那個人是我嗎？」
不等雲望舒回答，沈氏直接搖頭。
「自然不是，從前是寧姨娘，之後是晴姨娘，現下是紅姨娘，但是以後肯定不會是紅姨娘。」
雲望舒皺著眉，心疼地看著沈氏。
「曾幾何時，我也是跟娘娘一般想法，可人的心只有一顆，傷過了就回不去，破鏡難以重圓，我慢慢明白自己的兒女才是最要緊，
只要我沒有多大的過錯，你父親這輩子都不敢休我，如此你跟你兄長便永遠都是嫡出，府中的大小事情都經我的手處置，那些個寵愛又算得了什麼？紅姨娘出入不也是要恭恭敬敬問過我的意見？」
雲望舒當然明白，可是做起來卻是十分艱難。
「母親，當年我進宮，不只是為了雲家，更不單單是為了自己。」
沈氏溫柔摩挲雲望舒的手。
「母親知道，陛下生得好看，何等的光風霽月，你一眼便上了心，可是既然你入了宮，便知道後宮美女如雲，就知道圍在陛下身邊的解語花不會少，那點子希望既然破滅，就不該再抱有幻想。
你如今是皇后，只要你不行差踏錯，一輩子都是皇后，錦瑟永遠是最尊貴的公主，日後若是有幸再懷上皇子，你的一生就已經十分圓滿，即便不能，後宮的女子都臣服在你的腳底下，你該笑著看她們斗，不該參與她們。」
雲望舒眼眶泛紅，緊緊握著沈氏的手。
「母親，我都明白，但是我看到陛下對別的女子上心，我心裡就難過。」
沈氏將人摟在懷裡，輕輕拍打。
「娘娘，我懂那種感受，只是人都是會老的，沒有人會靠著寵愛活一輩子，娘娘該珍惜當下擁有的，不可貪心太過，物極必反的道理，娘娘想必都懂。」
雲望舒眼底滑過一抹淚水。
「今日我出門的時候，你堂嫂讓我帶句話給你。」
雲望舒抬起頭。
「堂嫂怎麼說？」
「不會讓娘娘失望。」
聞言，雲望舒這才舒了一口氣，眼底也帶上一絲歡愉。
「娘娘，恩威並濟，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你既說文妃能對付涵妃，那你更該好好利用。」
雲望舒點頭。
「母親，我知道。」
「你若是真的不喜文妃，你更該讓後宮的妃嬪都知道陛下對她寵愛之過，涵妃倒下後，有的是人想要她的命。」
皇帝的寵愛從來都伴隨著危險和嫉恨，從始至終都沒有一個寵妃能活得長久。
雲望舒眼底蹦出一點欣喜，她明白。
「母親，我懂了。」
沈氏笑著點頭，一臉的慈愛。
「母親知道你一向聰明，陛下從未對哪一個妃子這般關注，所以讓你一時亂了心神，且記著，鷸蚌相爭漁翁得利。」
「我都聽母親的。」
沈氏看了一眼外面。
「今天初一，我也該出宮了，陛下晚些時候到你宮裡，性子軟一些。」
勤政殿，慕容序看著跪在地上瑟瑟發抖的小太監，眼眸陰沉。
「說吧。」
「皇后娘娘給了奴才一百兩銀票，讓奴才在涵妃娘娘的背後說一句話。」
「什麼話？」
小太監顫顫巍巍，都快哭出來了。
「這種天氣最適合吃羊肉。」
「陛下，奴才只是說了一句話，請陛下饒命。」
小太監哭喪著一張臉，頭磕在地板上砰砰響。
「陛下，奴才知道錯了，奴才再也不敢了，求陛下饒了奴才一次。」
慕容序把玩著手中的玉佩，看了寧安一眼，聲音冷然。
「舌頭拔了。」
不等小太監繼續求饒，就被人捂著嘴拖了下去。
慕容序靠在龍椅上，臉色陰沉的可怕。
皇后到底還是插手了。
寧安走進來，躬著身子走到慕容序的跟前。
「寧安，皇后的氣性越來越小了。」
寧安沒敢接話。
「陛下，大過年的，消消氣。」
「雲老夫人進宮了？」
「是，這會約莫也出宮了。」
「雲家還真是關心朕的家事，你讓人去雲家送份禮，多謝他們的用心。」
寧安躬著身子點頭，陛下這不是送禮，這分明是敲打雲家注意分寸。
「擺駕鳳儀宮。」
「娘娘，勤政殿傳話，陛下已經過來了。」
雲望舒臉上帶著笑意，還沒有晚膳的時刻，慕容序就過來了。
「蘭若，快讓人去將錦瑟帶過來。」
慕容序踏進鳳儀宮的時候，雲望舒帶著慕容錦瑟出門相迎。
「臣妾見過陛下。」
「錦瑟見過父皇。」
慕容錦瑟抬眸看著慕容序，慕容序伸手將慕容錦瑟拉起來。
「父皇，錦瑟很想父皇。」
話雖如此，但是慕容序並沒有在慕容錦瑟的眼裡看到太多興奮。
慕容序抬手摸了摸慕容錦瑟的腦袋，臉上沒有多大的情緒。
「你先跟著嬤嬤去玩，父皇有事跟你母后商量。」
慕容錦瑟看了雲望舒一眼，雲望舒捏著帕子，心頭生出一點不安。
「蘭若，你陪公主到後院玩一會。」
直到慕容錦瑟的背影消失在視野中，雲望舒才抬眸看嚮慕容序。
「陛下有何事跟臣妾商量？」
慕容序長腿一邁，三兩步走到榻邊坐下。
「寧安，將人帶進來吧。」
看到跟在寧安身後的人，雲望舒臉色瞬間白了兩分。
不可置信地看著慕容序。
怎麼可能？
「陛下。」
「皇后覺得，朕該如何罰你？」
雲望舒撲通跪了下來，伸手拽著慕容序的下擺，背上發了一層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