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 江湖的風霜，厲易朽的過去
【十二月十二。】
【葉輕雲始終沒有回應魔師的戰書。】
【他所言的絕巔相見，並非決一死戰。而是共立絕巔之上，一齊去探索那未知的風景。】
【然而對魔師而言，這是從未想過的畫面。】
【他的道，是孤獨的。】
【而葉輕雲在人世間，還有值得眷戀的人和事。】
【兩個截然不同的人，不同的性情，終究導致了一場衝突的誕生。】
【魔師沒有對葉輕雲出手。】
【他只是下令天地盟重新追捕楊天瑞、厲易朽師徒。八月十五之前，生死勿論。】
【同時。】
【全力追查任何與二人相關的人。】
【但有糾葛，有抓錯，無放過。】
【一場波瀾不驚，卻真正影響深遠的劫難開始了。】
【江湖上一時人人自危。】
【便連曾只與拜劍山的人見過一面的人，都開始隱姓埋名，遠走他鄉。】
【可江湖就這麼大。】
【普通人又能逃到哪裡去？而那些身居高位的人，身邊早有天地盟無數眼線。他們甚至不能完全相信，每一夜睡在枕邊的人。】
【十二月十八。】
【絕情渡、忘川渡、無雙渡，菜市口跪滿了人。】
【砍刀落下，人頭滾滾。】
【天地盟殺瘋了。】
【面對這數千年來江湖首見的無上霸權，沒有人能反抗。剩下的人唯有竭力撇清自己的關係……】
【其實與拜劍山有關聯的人，早已經在那一戰中死絕。他們何其無辜？但天地盟所要的並不是清理餘孽，而是——逼。】
【他們在逼葉輕雲出手。】
【逼著他應戰。】
【想要逼他現身，首先就要逼出楊天瑞與厲易朽兩人。】
【很明顯的陽謀，所有人卻都無可奈何。】
【眾人這才恍然驚覺，天地盟對江湖的危害。過去，他們確實未做什麼天怒人怨的惡事。現在也不算……他們只是單純不把人當人而已。】
【若魔師有一天離去，天地盟再無人約束？這江湖……又將亂成什麼樣？】
【每一個想到此處的人，心頭都一陣發冷。】
【不在乎權力的人，不會因權力而改變。在乎權力的人，手中的權利無人約束之後，將會一步步扭曲。（並非隱射，大家不要多想。）】
【江湖人怕了。】
【這其中甚至包括天地盟內部的一些人。】
【他們渴望葉輕雲出手。】
【為了這些，他們也開始各施手段。整個江湖都在尋找葉輕雲，他卻仿佛已經徹底消失在江湖之上。】
【十二月十九。】
【卻有人在絕情渡上，見到了這位傳說中的人物。】
「葉前輩。」
少女平靜地向渡口上，一對平凡的夫婦行禮。
說是少女，其實是一名面貌醜陋的中年婦人，一個在絕情渡上撐船的普通女子。
不過看在某些人眼中，她仍是本來面貌而已。
「你是……」
忘憂姑娘驚奇地她。
「你們見過的。」葉輕雲溫和地道。
「是你！」
忘憂姑娘恍然。
她想起來了，那個為了救人甘願剜心的可憐少女。
「前輩想去哪？」
撐渡的女子問道。
葉輕雲道：「忘憂聽聞朝暮崖瀑布逆流的盛景，想去看看。」
「是。」
女子用竹竿在岸上一撐。這一撐，好似人世間平平凡凡的一個人，沒有任何修為。
「前輩，如今只是十二月。想看到瀑布逆流之景，恐怕要等到五月五。」她站在船頭，一邊為二人撐渡一邊說道。
「無妨。」
葉輕雲微微搖頭，問道：「伱在這撐渡多久了。」
「一直都在。」
那女子回道。
「以後呢？」
葉輕雲又問。
「一直都在。」
那女子還是同樣的回答。
渡船漸漸陷入沉默。
葉輕雲望著遠處的山水，沒有再說什麼。
忘憂姑娘攥著心上人的衣袖，看著女子的背影，目光有些心疼。
她聽說過厲易朽與幕傾城的故事。
一段讓人愁腸寸斷的故事。
現在他們的後輩，也走上了這樣的路。
唯一不同的是。
他們從未開始，便已結束。
她在贖罪，為那一段傾城絕戀，接續最後一抹餘暉。而他……此刻恐怕再不願見她一面。
他們之間並不是戀情。
卻更讓人揪心。
許久。
渡船在沉默中漸漸靠岸。
朝暮崖到了。
撐渡的女子轉身望著二人。
葉輕雲攙著忘憂，一躍落在了朝暮崖上。
「好美！」
忘憂姑娘看著一處處瀑布群，發出一聲由衷的讚嘆。
此時乃是十二月。
距離每年五月五瀑布逆流，還需等待半年時間。但當她看到如此美景，已經心滿意足了。
「看。」
一個溫和的男聲在耳畔響起。
水氣之中似有一聲劍鳴。
霎時間。
天地奇景再現人間。
朝暮崖下。
一群刻苦練劍的女子下意識抬起頭。
朝暮崖上。
撐渡的中年婦人怔在當場。
清河水中。
一艘艘路過的船渡，人們紛紛發出驚呼。
只聽嘩嘩水聲響起，一處處瀑布的水流漸漸停滯，而後逆流而上，仿若違背天地之理，陰陽逆轉。
一時間。
天地間一片安靜，除了那嘩嘩水聲。
只剩一個幸福的女子不斷拍掌的聲音。
撐渡的女子望著兩個相互依偎的身影，目光不由艷羨。
覆水劍。
這世上或許也只有這個男人，才能做到這樣的盛舉吧？
當年的厲易朽與幕傾城。
是不是也如他們現在這般，幸福依偎朝暮崖前……
過去種種在眼前，化作一幕幕畫面。
那女子漸漸失神。
許久、許久。
葉輕雲夫婦回到了船渡上。
「回去吧。」
「是。」撐渡的女子應聲。
不久後。
渡船將二人送回了絕情渡，雙方相互告別。
那女子繼續撐著船，為一個個往來的過客撐渡。
也不知有沒有一天，她能為心中的那個人撐一次船？走遠的忘憂忍不住回頭，默默想著。
「在想什麼？」
葉輕雲溫和的話音在耳邊響起。
「沒。」
忘憂搖了搖頭，「輕雲……」
她猶豫了片刻，一些話終究沒說出口。
「你是想問，她為何不求我出手？」葉輕雲卻好似猜出了她的心思。
「嗯。」
忘憂輕輕點頭。
「或許，她知道我不會再出手吧。」葉輕雲這樣說著。
而事實，誰知道呢？
也許是她已經沒有臉，再請葉輕雲出第二次手。也許是看到二人相愛的樣子，將本來的話又咽了下去。
也許……她根本沒想過這件事。
「輕雲，我們在這裡待一段時間好不好？」忘憂姑娘道。
「好。」
葉輕雲燦爛一笑。
似乎只要是他能做到的，這世上任何事他都能滿足她。
「輕雲。」
「嗯？」
「有你真好。」忘憂姑娘主動牽起葉輕雲的手。
她也在笑。
但笑容中卻夾雜著些許複雜的東西。
這世上最難懂的不是大道，而是女人心。
便連葉輕雲也猜不透，這一刻的忘憂在想什麼。
這一日。
葉輕雲在絕情渡買下了一間屋子。
夫妻二人住了進去。
每日縱情山水之間，留連一處處秀麗的風景。在世人眼中，留下了一幅幅美好的畫卷。
又一日。
忘憂姑娘邀請那撐渡的女子，來家中做客。
她將葉輕雲趕出了家門。
只剩兩個女子坐在院中，對著枝頭的明月，一曲曲彈著琴。
最終。
她們發現自己最喜歡的，卻還是那一首傳說二十年前劍齋傳人所奏的【眉間雪】。
而後。
忘憂邀請撐渡的女子，親自彈了一首。
出身劍齋的女子當然對琴藝有所涉及，她的技巧甚至比忘憂姑娘還要熟練。
但忘憂姑娘卻覺得，她的琴『笨』了。
越彈越笨。
最終琴弦崩地一聲，斷了一弦。
「姑娘，對不住，弄壞了你的琴。」那女子起身道歉，神情有些拘謹。
「妹妹不必介懷。」
忘憂幽幽一嘆。
撐渡的女子看得出，她心裡也有些心事。
可她分明已是世上最幸福的女人，為何還有心事？
「忘憂姑娘，在想什麼？」她問道。
「妹妹，你說，我真是白姐姐的替代品麼？」
一句話，好似讓空氣凝滯。
少頃。
撐渡的女人起身行禮，緩緩退去。
她實在不願在這件事上多說。
不管是開解還是勸說，她都沒有資格在二人面前說這種話。
「我能感覺到，他其實是想去的……」忘憂姑娘看著她的背影，忽然又說了一句。
女子身影一滯。
沒有回頭，推門離開小院。
每一個女子，都有一顆玲瓏心思。
可有時人若是太聰明，往往只會徒增一些煩惱。而忘憂姑娘最聰明的地方在於，她將這一切隱藏的很好。
便連即將窺破劍道之巔的葉輕雲，也無法看透她的內心。
從那天之後。
撐渡的女子再也沒有來過小院。
葉輕雲夫婦待了數日，動身繼續前往下一處。
忘憂姑娘說，她想去大海上看鯨起鯨落。想去無斷海看雪，想去……她還有許多、許多美好的事，沒和他一起經歷過。
【十二月廿五。】
【葉輕雲夫婦遊走山水之間，忘憂忘愁，暫時忘卻了人世間一切煩惱，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江湖的紛亂，似與他們沒有任何關係。】
【十二月廿六。】
【江湖傳言，劍齋忽有異動。似有大批弟子秘密下山……】
【十二月廿九。】
【天地盟公布了一則炸裂的消息——魔師認女。】
【一樁二十年多年前的秘辛，終於浮出水面。】
【劍齋當代聖女，世俗一脈真傳——謝慕雪，乃是魔師與上一代劍齋聖女慕傾城所生。】
【這一日。】
【謝慕雪被封為天地盟聖女，地位崇高，一人之下，萬萬人之上。】
【這一日。】
【江湖中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劍齋頭上。】
【正月初一。】
【劍齋宣布封山二十年，不再過問江湖之事。】
【同是這一日。】
【你聽聞了一個故事。】
【故事的開始，是在清河一個平凡的小山村。而故事的主角，是一對身世悲慘的姐弟……】
【夕陽西下的渡口。】
【你站在寒風中，默默聽著輪椅上男人述說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