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半妖之禍，燎原百擊第三階段
「為什么弟弟能吃肉，我只能吃糙米？娘，我也要……」一個清脆巴掌聲響起。
無雙渡的菜市口。
路過的宋臨與厲易朽被聲音吸引。
那是一個小女孩。
一手捂著臉，烏溜溜的眼珠含著淚。
「招娣，娘養你們容易嗎？弟弟是男孩子，將來要讀書練武，而你將來要嫁出去的……不給他補身子，咱們家哪有將來？」
女人聲音嚴厲，手中牽著一個半大的男孩。
「娘，別打姐姐。」小男孩拉著母親的衣角。
重男輕女。
在每個年代，都會發生的事。
軲轆~軲轆~
輪椅聲漸漸遠離市集。
「我的姐姐，當時也叫招娣。」厲易朽輕聲說著。
宋臨默默點頭。
他已經聽完了厲易朽前半段的故事。
一個很普通、很平凡，卻也很淒涼的故事。
無非是窮人家的孩子，先是生了一個女兒，後來又生了一個兒子。家庭經濟窘迫，便將所有的『愛』與『期盼』都傾注在兒子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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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
叫『招娣』的姐姐被拐賣了。
厲易朽沒有了姐姐。
故事到這裡戛然而止，中間省略了一大段。宋臨不知道厲易朽後來是如何崛起的，也不知道他究竟師承何人。
這其中的故事。
或許還牽涉到劍齋，他們堅持厲易朽是個威脅的原因。
後來的故事是。
厲易朽千辛萬苦，終於找到了自己的姐姐。
在清河的一個小鎮。
她已經不叫招娣。
那是一個富貴人家，給她重新取了名，叫——無雙。
在渡口上。
宋臨曾問：『師父為何不與她相認？』
厲易朽輕輕搖頭，眼中似有千言萬語，最後匯成一句話，「在我家，她叫招娣。在那個家，她叫無雙。」
無雙。
天下無雙。
宋臨聽到這一句話，便不再問了。
也許厲易朽還有更多原因，他身上的故事，他已身在江湖……許多許多原因。
只要她過得好，又何必再打擾？
這一天。
宋臨終於知道厲易朽在這世上，原來還有最後一絲血緣親人。
「小姑娘。」
忽然厲易朽出聲。
「叔叔……」那女孩正孤零零走著，聞言怯怯看著他。
「給你。」
厲易朽示意輪椅扶手上掛著的一條魚。
宋臨立即取下，遞給女孩。
「我不能要。」
女孩慌忙搖頭。
「放心，我們不是壞人。」
厲易朽溫和地道：「伱不是想吃肉嗎？魚肉……也算是肉了。回去自己悄悄吃了，別讓家裡人知道。」
「不行不行。」
女孩不住擺手，「娘親說了，不能拿別人家的東西。」
「哈哈，真乖。」
厲易朽笑容愈發溫和，「叔叔天天吃魚，已是吃膩了。你不要，我就只能送給別人了。」
「我……」
女孩看著身前的魚兒，雙眼忍不住放光。
「謝謝叔叔，謝謝哥哥！」
她小心接過那尾魚兒，朝二人道謝。
「去吧。」
厲易朽微笑。
軲轆~軲轆~~
輪椅漸漸遠去，女孩仍提著魚愣在原地。
在她小小的世界裡，似乎第一次……有人對她這麼好。
破舊的小屋。
宋臨回到家，默不作聲開始做飯。
兩碗清湯寡水的粗糧粥，飄著幾片野菜，便是他們今日的晚飯。
「師父對不住你。」
厲易朽一口口吃著宋臨餵來的粥。
宋臨輕輕搖頭。
一條魚而已。
對他們現在很珍貴，卻貴不過厲易朽心中的情『結』。
他知道師父淪落到這個境遇，心中絕對不比任何人好受。能讓他開心一些，一條魚又算什麼？
許久。
宋臨端著碗筷離去，關上了房門。
厲易朽獨自坐在陰暗的小屋內。
耳邊似迴響起許多年前，那從身後追來的女子，溫柔的聲音。
『小兄弟，請問你姓什麼？』
『我……我姓……葉。一葉扁舟的葉……』
『哦。』
女子失落地轉身離去，捋起自己的袖子，看著手臂上的紅色胎記。
時光一轉眼三十年。
曾經的少年，如今正靜靜坐在陰暗小屋的輪椅上。
無聲靜謐之中。
似有流水的聲音。
【正月初四。】
【這是你有生以來，最窘迫的一個年。好歹你總是熬過來了，賣了一天的糖葫蘆，用僅剩的銅板買了二兩肉。】
【而後費盡心思，笨手笨腳包了一盤餃子。】
【遲來了四天的年，師徒二人在溫馨中度過。】
【正月初五。】
【你停滯的修行終於有所進展。】
【或許是因為那二兩肉，或許是因為堅持不懈的積累，你的體魄再上一層樓，達到了築體第二境。】
【你將築體境的氣血、雷音、罡氣九個境界，分為了九個單一的層次。】
【因為此時的你，已經沒有氣血，也不能發出雷音，更無法凝聚罡氣。】
【築體第二境，便只相當於氣血境朱雀血的階段。】
【一個月是辛苦，只換了一點微不足道的提升。】
【你卻已經很滿意。】
【人間處處是絕路，何必向上再攀登。】
【你不再向上攀登，只需一心前行。】
【還剩八個月時間，還有希望！】
【正月初七。】
【你的體魄、力量開始緩慢提升。】
【你似終於打破了一道無形的『枷鎖』。骨骼、血肉一點一滴加速往玉質轉化。你發現只要在貼近自然的地方修行，如大海、山林里。】
【或者……將自己埋入大地。】
【體魄的提升便會加快一些。】
【沒有資源輔助，這似乎是你能找到的唯一捷徑。】
【你漸漸能感覺到，那似乎是某種『無形的物質』，進入你的身體，潛移默化地在改變你的體質。】
【儘管它們一百份，最終只能留下一份。】
【你已感到知足。】
【正月初十。】
【天地盟的搜捕愈演愈烈。】
【從岷江到清河，從清河到黑水，三江九泉數萬里版圖，皆是你們的追捕令。可似乎從未有人想過，葉輕雲會把你們藏在無雙渡。】
【也許以魔師的智慧早就想到過，也許他其實根本不想這麼早將你們找出來。】
【最終。】
【天地盟的爪牙伸向了忘川渡上，一處平凡的小院。】
【劍痴——趙無行。】
【隨著劍齋宣布封山，往日的威嚴似不足以震懾某些人。魔師閉關不出，更加大了他們的歹心。】
【這是一次試探。】
【當日。】
【劍光耀日，氣象萬千。】
【天地盟五大神府殞命忘川渡，劍痴趙無行不知所蹤。】
【翌日。】
【有人試圖使用手段，尋找刀霸楚狂三的麻煩。】
【天地盟大三魔將齊出，以血腥手段清洗天地盟一些不聽話的聲音。】
【群雄駭然，默不作聲。】
【正月十五。】
【楚狂三在陷龍島重建霸刀門，並宣布閉死關，此生再不出島。】
【正月十七。】
【你的體魄踏入築體第三境，相當於氣血第三境——麒麟力。】
【你終於有了幾分自保的能力。】
【但你仍默默無聞，每日以賣糖葫蘆為生，不敢表現出一絲異常。】
【此生你只剩最後一次機會。】
【任何一絲可能出現的變數，你都不願看到。】
【二月二。】
【你的體魄提升速度開始減緩。】
【你似乎即將觸摸那個雷音淬金骨的層次。但隱藏在血肉之中的神府之力，屬於魔師的神府之力，開始反撲。】
【你失敗了。】
【血肉成泥，筋骨化土。】
【若非最後一刻血脈中隱隱傳來的一聲麒麟咆哮，你已死無葬身之地。】
【放棄嗎？】
【當然不！】
【一夜之間，你破而後立，重新鼓起勇氣衝擊築體第四境。失敗一次，你就嘗試十次、百次，你不信一千次之後還會失敗！】
【這一日。】
【你聽聞了一個消息。】
【玄麟鳥重現江湖。】
【它帶著無斷海域成千上萬的水怪精類，湧入黑水洋，瘋狂襲擊天地盟的商船。】
【一時間天地盟損失慘重。】
【二月初七。】
【三大魔將的率領下，天地盟千帆競渡。】
【一場人妖之戰，在黑水洋打響。】
【這一戰，足足持續了兩個月。】
【鮮血將黑水洋染成了紅色。】
【妖類退入無斷海，天地盟無力再追。雙方以平手收場。】
【玄麟鳥，天命之妖。】
【整個江湖都記住了這個名字。】
【但相比妖類，人們更痛恨一種名為『半妖』的生靈。】
【就在大戰的最後一天。】
【四月初四。】
【一群神秘人趁眾勢力人手不足，破開了九泉封印，釋放無數九泉之下的水怪精類。】
【這是一場前所未有的浩劫。】
【十年一次的九泉妖禍，提前爆發了！在所有人都沒有準備的情況下。】
【與之相比，玄麟鳥在掀起妖禍根本不值一提。】
【九泉各方傳承久遠的大勢力奮力鎮壓。】
【那些隱世的勢力在天地盟肆虐江湖時，在俠義盟崩塌時，也不曾出手。這一次卻傾盡全族、全宗之力，以慘烈的代價鎮壓妖禍。】
【這一天。】
【魔師出關了。】
【他親自出手，以無上偉力鎮壓泉水眼。】
【一人，便是一軍。】
【接連九日，橫掃九泉水眼，鎮壓億萬水怪精類。】
【世人震驚於魔師的強大，也為九泉之下的隱秘震驚。更是無比痛恨那一群神秘的半妖。】
【四月初五。】
【一群神秘人出現在無斷海，試圖與玄麟鳥所代表的妖類接觸。】
【一聲唳鳴，邪靈盡滅。】
【玄麟鳥率領妖類，殺盡了它們。】
【似人非妖，人妖共棄。】
【這一群為天地、人妖所不容的邪靈，本就不該存在於世上。】
【無人只曉的是。】
【那一日。】
【一名劍客也出手了。】
【他遊歷清河，從地底之下揪出了許多陰暗的臭蟲。】
【那一日。】
【清河地下暗河倒灌，人人皆稱是地龍翻身，有人甚至親眼看到了無數條水龍的身影。】
【從那一日起。】
【江湖上再也無半妖的傳說。】
【它們的出現仿佛只是這煌煌亂世中，一個小小插曲。尚未攪動風雲，便已落幕。】
【這不是屬於它們的時代。】
「半妖。」
宋臨心中默默想著。
人、妖、半妖三道門戶，三個選擇。
若沒有自己的出現，原本的歷史會是怎樣？身為三絕魔種之一的半妖『楊天瑞』，會被家人拋棄，人人喊打，最後成為妒世憤俗的禍害嗎？
邪靈厲易朽，代表的是半妖。
在原本的故事中，他最後莫非還是收了『楊天瑞』為徒？
不知道。
宋臨搖了搖頭，不再多想。
開始第五十次，嘗試衝擊築體第四境。
距離八月十五還剩四個月。
距離五月五，還剩不到一個月。
端午那一天，他想帶厲易朽去絕情渡看看。也許，這將是他這一生，最後一次去朝暮崖，看瀑布逆流的天地奇景了。
但一切的前提是，自己的修為能夠突破。
「大道五十，天衍四九……希望這一次，我能抓住那唯一的機會！」
轟！
宋臨體內驟然傳出轟鳴。
夜幕中天空，漸有風雲變幻。
一匹渾身冰玉的麒麟虛影，自烏雲中仰天咆哮：「昂——」
嘩啦嘩啦~~
淅淅瀝瀝的雨點，伴隨著大片冰雹砸入大地。
異常的氣象引得許多人抬起頭。
「四月天，下冰雹？」
「今年的天氣果然詭變！」
而在此時。
無雙渡的小河支流中，一名少年的身影赫然靜立。
在他手中。
一隻寒冰凝結的長戟，正緩緩成型。
凝霜·寒冰之戟——成！
宋臨眼中浮現狂喜之色。
這一刻，他似乎看到了一條全新的道路。
一條絕路之上的路……
燎原百擊的第三個層次——寒冰之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