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4章 勇氣
弗朗西斯從不覺得自己是什麼好人，他只是想讓自己特別一點，讓自己在他人眼中不會和自己的族人混為一談。
他不會強求以德報怨的美德，自己用黑暗童年獲得的這身武藝，就是用來在別人齜牙咧嘴的時候，讓他們閉嘴的。弗朗西斯珍惜友誼，但也不畏懼敵意。
正是因為生為暗精靈的一員，弗朗西斯才對自己族人可能變好的可能產生了更為深刻的失望。他明白在暗精靈城市裡接受的教育會將一個懵懂無知的孩子變成什麼樣的人，那些地下城裡堪稱洗腦的扭曲傳授足以將每一個新生兒變成他們惡毒的同類。
暗精靈一出生便是蜘蛛神後羅絲的奴隸，這種印記比暗精靈社會廣大的奴隸群落還要深刻，羅絲的惡意流淌在暗精靈的血脈里，想從這張羅網中逃出難於登天。
弗朗西斯相信，如果不是自己有著這雙眼睛提前目睹了一個光明的未來，他一定也會像其他族人一樣，麻木墮落成為黑暗中的怪物。那些曾經不可觸碰的美好願景，在當時看來太過耀眼了，這種渴望成為了他脫離幽暗地域的動力。
而這股天賜的祝福，又將他引導回了這裡。
弗朗西斯不會主動攻擊那些暗精靈的，就像他對待暗黑城裡的那些暗精靈族人一樣，可幽暗地域裡又沒有流傳「黑暗驅逐者」的傳說。弗朗西斯相信，那些眼高於頂的同類遭遇了自己的隊伍，又沒有提前被自己的武力震懾，他們自認執掌幽暗地域的傲慢會導致場面變得如約翰所說那樣「血腥」。
但就像弗朗西斯常做的那樣，他不會阻攔別人的脖子撞上自己的刀子。
這邊對個人實力相當自信的兩人已經開始規劃分配擊殺人數，而另一邊，不太自信的達利亞正在接受因盧西恩的心理安慰。
通向下界的空洞就像一團吞噬了達利亞視線的黑暗，關於幽暗地域的種種邪惡，只要是稍大一點的孩子都會被成人告知。會有一群黑色皮膚的精靈從地下跑出來，他們與醜陋的地精怪物為伍，來到地表只為帶來鮮血和殺戮。達利亞記得自己小時候被母親講的「鬼故事」嚇得縮在被子裡，在承擔斯諾家族的責任之前，故事中的妖魔是自己最為害怕的東西。
鬼故事是真的，而現在自己要深入魔窟。這就是達利亞需要面對的現狀，她有些埋怨失蹤的兄長為什麼會前往那片兇險的地方，更為他可能的下場感到揪心。
「達利亞。」因盧西恩的聲音從側邊傳來。
「我不緊張！」牧師幾乎是尖叫著發出這種聲音，達利亞轉過頭，臉色羞紅地看向出現在身旁的幻術師，他正保持著他日常的微笑，那雙眼睛裡並沒有多少揶揄的含義。
達利亞率先敗下陣來，或許是覺得自己的退縮有違家族的尊嚴，小牧師不禁縮起了脖子，雙手收到背後玩起了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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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抱歉，因盧西恩先生，在此之前一直委託你調查紅冰的事件，央求帶我加入隊伍，現在卻又表現出這樣不合格的一面……」
因盧西恩看著面前的小牧師，敏銳察覺到了達莉亞和一般冒險者的區別，她不夠自信，而且臉又太薄，不管哪一點都不利於團隊合作。因盧西恩側頭看向正討論到大開殺戒的父與子，心中揣測是不是同行的表現給初出茅廬的達莉亞太多壓力了。
很難有人會在維爾蒂斯邪術師和黑暗驅逐者面前保持自信，看來自己先前的惡作劇還不足以打破他們在達利亞心中的強者印象。過度敬畏對於冒險小隊來說是負面特質，冒險者的活動即是信任彼此依賴彼此深入危險環境，同伴之間不該用這種社會層級衍生的特殊關係束手束腳。
自己還得加大力度。
原本打算撫摸小牧師腦袋的手掌握成拳頭，輕輕捶在達利亞頭上，因盧西恩認真地看著他還有極大成長空間的同伴。
「你知道你和他們最大的差距是什麼嗎？」
「實力？」達利亞用喉嚨咕噥一聲，無論是弗朗西斯的武藝或者約翰的知識儲備都是自己無法比擬的。
「是勇氣。」
幻術師作領悟狀揚起頭，不讓比他矮的達利亞看到自己的視線漂移。
「幽暗地域是個危險的地方，它暗藏的兇險足以將實力差距等外在因素抹平。對於這裡而言，達莉亞，你和約翰他們的處境是一樣的，我們必須精誠合作才能生存下去。你是牧師……你會治療，對吧？」
「會一點。」達利亞不自信地說，她已經忘了上一次治癒傷患是什麼時候了，自從接受了繼承人教育，她的聖典已經被擱置在櫥櫃裡有幾年了。
「喏，這就是你的優勢，他們不會治療！」因盧西恩斬釘截鐵地說，完全不提弗朗西斯預言術級別的閃避和約翰變態的血肉自愈，「如果他們遭遇不測，還需要你的神術來拯救他們。這個團隊中每一個人都是必要的。」
達利亞思索著點頭，相信了幻術師的激勵，她的眼睛慢慢變得閃閃發光，期待地看著因盧西恩。
「只要對幽暗地域不再感到畏懼，伱便擁有了勇氣，或者換個角度，同伴就是你的勇氣，達利亞，難道他們還不夠你挺直腰杆嗎？」
順著幻術師的手指，達利亞看向正在一邊無趣觀望的暗精靈和邪術師。明明是背對他們，弗朗西斯突然身體一頓，緊接著拔出雙刀，在原地表演了一段華麗的刃舞。
邪術師站在一邊，暗精靈莫名其妙的即興表演讓他感到困惑，在弗朗西斯的瞪視下，他遲疑地抬起手，乾巴巴地鼓掌兩下。
是的，他們很強大。
達利亞心想。
「可是，那如果我們分開了呢，我還是那個普普通通的牧師。」
「冒險者並不是一個實力等級，他們都是探索未知的普普通通的人。藉助外力又不是什麼值得羞愧的事情，面對力所不能及的挑戰是常有的事。」
因盧西恩拿出一塊漂亮的紅寶石胸針，中心鮮艷的顏色仿佛能滴出血來。這是幻術師從那些吸血鬼刺客手裡順來的戰利品。
「這個給你，這是一件魔法道具，具有魅惑類人生物的能力，足以補全你最後的短板。」
達利亞接過了幻術師的禮物，她在思考一件魅惑道具會怎麼補充自己實力不足的短板。
「這會給我爭取到你們救援的時間？」
因盧西恩搖搖頭，笑了一下。
「這會讓霧影女士萊拉保佑你。」
幻術師極具特色的解釋一下子打攪了周圍莊重的氣氛，達利亞不禁噗嗤一笑。
她將胸針佩戴在衣服上，笑著說道。
「好吧，我已經得到『勇氣』了。」
「謝謝你，因盧西恩，願霧影女士保佑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