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3章 將心比心
「霜巨魔的脂肪，是巨魔再生能力的精華，是調製治療藥水的上等材料。」一大塊搜刮下來的油塊被約翰狠狠摔在雪地上，他厭惡的表情讓達利亞對這種鍊金材料的稀缺程度產生了質疑。這東西聞上去真的很糟糕，氣味像帶著厚重腥氣的發霉奶酪。
「這只是原料，想要發揮出更強的性能就需要精煉，剔除掉裡面的雜質。」
約翰還在繼續他的任務，介紹的事情就由一旁的因盧西恩負責。他拿出一個瓶子從地上舀起一團帶雪的油塊，封上塞子，在小牧師面前晃蕩小瓶。
「低溫攪拌靜置後，它會出現分層現象，飲用最上面那層米黃色的浮液，也能起到治療效果。這是處理巨魔脂肪的土法，不過，那味道也是濃縮的精華。」
因盧西恩將巨魔藥劑拋給達莉亞，作為實用主義出身的斯諾家族成員，達利亞並沒有對救命藥劑的異味產生任何排斥，小心地將瓶子塞進自己的藥水袋，自覺用多餘的空瓶處理雪地上剩餘的脂肪塊。
約翰的戰利品採集已經深入了巨魔的皮肉，敲斷兩根堅硬的肋骨，邪術師將最後一份材料從巨魔的胸腔里摘了出來。
「霜巨魔之心，硬如牛皮，經過泡製的溶液可以用來製作冰冷抗性藥劑，據說有巫師還能使用這種材料製造永久改善體質的秘藥，填塞鍊金火焰也可以當冰霜投彈使用。」
約翰捧起那顆心，朝弗朗西斯的位置看了看，暗精靈早就沒有關注這邊，那雙眼睛看著虛掩的礦井入口。
邪術師將霜巨魔的毛皮割下來一塊包裹住心臟，轉身一起交給了達利亞。他拍打雙手，趁沒人注意讓維爾蒂斯的罪惡縛鏈吸收了手指上的血腥。
因為擊殺霜巨魔基本沒有造成什麼損耗，冒險者們稍作休整就進入了礦井。
這座被廢棄的礦井早已空無一人，礦道里一片黑暗，點亮的火把靜靜燃燒。他們沿著礦道往下前進，由暗精靈弗朗西斯領頭，遇到岔路他沒有絲毫猶豫，徑直走進其中一條。
一路上暢通無阻，達利亞偶爾會因為似曾相識的場景懷疑地拿起礦道圖，但弗朗西斯篤定的行動讓她將疑惑留在了心底。
沒有關係，這條礦井不大，就算迷路了，憑藉地圖，她也能輕鬆找到路線，達利亞這般心想。
然後小牧師就意識到了現實和理想的巨大差距。他們目前所處的一條礦道，在地圖上的顯示是，四人已經走到了路的盡頭。達利亞仔細比對現處地形和手繪圖紙的同異，不得不認定眼前延伸到幽邃黑暗中的長路屬於礦道的一部分。
他們走上了一條沒有被地圖標識的道路。
「因盧西恩？」
也許是一路上幻術師對於幻象的描述過於深刻，達利亞遇到這種背離想法的情況總是第一時間懷疑這是幻術師的又一個玩笑。
幻術師雙眼瞪得老大，他誇張的表情似乎想要表現出達莉亞的猜疑傷了他的心。過了幾秒，看到牧師臉上並沒有出現他想像的歉意表情，因盧西恩意識到自己過於浮誇了。
他聳聳肩，將法杖戳在地上，攤開雙手。
「我沒有，我的幻象騙不了弗朗西斯。」
走在隊伍前方的暗精靈已經進入了那條未記錄礦道中，而不是一頭撞在結實的牆上。
這條路是真實的。
達利亞將手中的地圖放回了背包里，並在接下來的時間裡一次也沒有去使用它。
「這不合理，這是斯諾家族主持挖掘的礦井，沒理由不被標記上去。」
「也許是為了掩飾什麼，一些不能擺放在明面上的秘密。」約翰·坎普向來是以最卑劣的個性來揣測其他人的，尤其是風評極好受人愛戴的貴族，他總會覺得他們光鮮亮麗的表皮是為了隱藏更黑暗的內在。
「斯諾家族不存在那樣的秘密。」達利亞看著邪術師臉上的詭笑，按耐住自己的拳頭。
「我們正在向秘密靠近，在真相揭露之前不要太早下結論。」因盧西恩從兩人身旁經過，「也有可能在地圖繪製時這條路本就不存在，如果聯通到幽暗地域，那裡會挖掘的種族可不要太多。」
弗朗西斯最後做了結尾。
「不要忘了紅冰。斯諾家族，至少那個失蹤的長子已經有了大麻煩。」
當他們沿著那條礦道來到深處，弗朗西斯伸手攔住了他們。
他們眼前不再是黑暗的模糊一片，在下方正散發著紫紅色的光線，鑲嵌在岩壁上的發光水晶簇在冒險者身前勾勒出了一個圓形坑洞，傾斜向下。
弗朗西斯的意思再明顯不過了，他們到了幽暗地域的入口之一，一個向下的坑洞，下方連結著幽暗地域的洞窟。
弗朗西斯·布萊德看著紫光瀰漫的坑洞深處，他回來了，回到自己的故鄉。這塊黑暗中醞釀著陰謀和背叛的地域，過去的許多記憶在暗精靈腦海中重現，主母、家族以及那些自以為是的對手，弗朗西斯的肌肉緩緩繃緊，刻在這具身體中的對幽暗地域的敵意正在肌肉里復甦。
和他曾經逃離這裡的果決相比，現在的暗精靈心中的情緒無疑要複雜得多。
當年從幽暗地域殺出來的是一個孤僻的戰士，暗精靈追名逐利的自我殘害已經將冷漠和麻木鑄進了他的身體裡。這種影響直到現在依舊存在，如附骨之疽。但弗朗西斯相信現在的他不僅是那個戰士，這些年的遊歷已經在他的軀殼下帶來了多種變化。
如果是在那些族人眼中，弗朗西斯興許會被歸入「軟弱」一詞。
但暗精靈並不認為這是一種弱化，以如今的心態審視自己的過去，對幽暗地域的抗拒和厭惡總是先於任何感情從心中產生。
弗朗西斯·布萊德所走的道路沒有錯誤，暗精靈再次確認了這一點。
「弗朗西斯。」
暗精靈的沉默將邪術師吸引過來，將心比心，深紅平原朱安克里特在很長時間裡都讓自己心有餘悸。約翰認為暗精靈的近鄉情怯也許就和自己一樣，是需要支撐才能度過的重大心理創傷。
約翰吸了口氣，思考自己能夠做些什麼。
他想到了曾經。曾作為深紅之仆的約翰·坎普恐懼那些被自己的儀式轉化的深紅之仆，在遇到諾拉等人後，那些深紅之仆對約翰的追隨並沒有改變。
是暗精靈弗朗西斯站了出來，將任何靠近約翰的深紅之仆打倒，紅霧中的深紅之仆具有不死性，但暗精靈總能讓他們處於復活中。
現在輪到約翰報恩了！弗朗西斯不願意面對的，就由他來做！
約翰轉頭看了一眼正在交談的達利亞和因盧西恩，湊近暗精靈悄聲地說：「如果你需要，我會把出現在隊伍周圍的暗精靈全部幹掉。」
剛從感傷中恢復的暗精靈愣了一下，他看向眼神認真的邪術師，琢磨他會說出如此驚天言論的原因。
弗朗西斯自認為找到了答案。
暗精靈過去對於約翰的態度有些冷淡，並時常給他布置一些不喜歡的訓練，導致邪術師積攢了很多怨氣，而現在，他要發泄在自己的暗精靈同族身上。
弗朗西斯嘆了口氣，輕拍約翰的肩膀。
「不行。」
「你得給我留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