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章 喚醒
從跨入這片火把都照不透的黑暗中開始，邪術師約翰就一直存在著一種如芒在背的感覺，一種監視？一個威脅？一道隱晦的視線？約翰沒有辦法將那種感覺具體言說，但這種感覺讓他十分不悅。
這難道是幽暗地域的特點嗎？約翰疑惑地看向前方的暗精靈，試圖從那種冷靜臉上找到和他一樣的不悅。結果並沒有，沒拿火把的弗朗西斯幾乎和這片漆黑的洞窟融為一體，他靈活的身體在行動時就像一團遊蕩在牆壁旁的幽影，他和幽暗地域天然契合。
約翰回頭看向背後的其他人，在火光照亮下，達莉亞的睫毛輕快眨動，眼睛裡充滿著單純的疑惑。因盧西恩走在隊伍最後面，移動時手掌在岩壁和石筍上輕輕划過，用指尖感受岩石表面的粗糙紋理。
「怎麼了？」
他們都沒有產生任何不適，約翰感覺也許是自己太過敏感了，將心裡的那絲不悅壓下，約翰朝著他的同伴們搖搖頭。
「沒什麼。」
約翰將之當作進入幽暗環境所引發的錯覺，那種微弱的感覺就像刮擦在皮膚上的纖細絨毛，並不是什麼值得大費周章拿來和同伴講述的事情。
但弗朗西斯並不這麼認為，他主動走進達莉亞的火把光亮里，讓邪術師看見他鄭重其事的表情。
「不要隱藏，約翰。你知曉我們此行的目的，再小心都不為過。」
「我還沒說什麼……」
「你覺得只有瑪麗安娜能注意到你的小動作嗎？」弗朗西斯說，那雙星光閃爍的眼睛此時充滿了壓迫性。
「不，我只是不想這麼快暴露。」
弗朗西斯聲音更大了些。
「為什麼？你覺得展示自己的真實會讓我們用異樣眼光看待你？你在擔心誰？我，因盧西恩，還是達利亞？相信他們，約翰。達利亞連我是一個暗精靈都能接受，難道她還能抗拒你不成？」
達利亞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為什麼看似關係很好的弗朗西斯和約翰會突然發生爭吵，為什麼會吵到關於約翰的隱私，為什麼會牽扯到她？
小牧師根本不知道邪術師的底細，但氣氛都到這了，作為團結冒險者的一員她當然要順著弗朗西斯說下去，斬釘截鐵地說：「沒錯！約翰！不管你隱藏了什麼！我都不會害怕的。」
其實說完達利亞心裡就有點後悔。約翰時常提到的血腥法術，弗朗西斯將自己的暗精靈身份和他的隱藏比較，這些線索無不證明邪術師的真實是相當不得了的東西。自己被狡猾的暗精靈帶到坑裡去了。
但事已至此，達利亞也只能以斯諾家族的貴族氣度來要求自己，無論約翰接下來會展示什麼，她都要表現出臨危不亂的態度。對！沒有關係的！暗精靈我都不害怕！幽暗地域我也來了！還有什麼是能夠嚇退我的！沒有！
沒有，對吧？約翰……
就在達利亞心中忐忑的時候，約翰也轉變了心態，他注意到了弗朗西斯做的鋪墊，既然都這樣說了，邪術師決定將那種不悅的感覺說出來。
「從來到幽暗地域開始，我心裡就產生了一股不悅的感覺，像是窺視，像是某種牽引。如果伱們對此都沒有感應，那麼我想，那多半和我特有的法力有關。」
「我，是維爾蒂斯的邪術師，是深紅的眷者。」
約翰的黑袍從腳下開始染紅，像一團向上攀援逐漸旺盛的火焰，他披上了紅法師的血色長袍，鮮紅的流體在他的掌心凝聚，連周圍的黑暗都退避了幾分，將空間讓給溢出的紅霧。
正在耐心感受體內力量的約翰有了發現，他攤開手掌，掌心朝上，流動的深紅之力沿著血液循環流經掌心，破皮而出。
一個紅黑色雪球在約翰手中匯集，意念一動，這團活躍的血液就在眾人眼前轉換成了新的形態，它凝固成了一塊紅色晶體。
紅冰，被約翰吸收的紅冰，正是邪術師異樣感覺的來源。原以為這種具有特殊特性的深紅之力已經在賽克隆法斯的神力下被摧毀吸收，沒想到，來到幽暗地域，它又轉變成了它獨特的性質。
凝固、重塑，這個深紅眷者並沒有屈服於深紅之神的前身賽克隆法斯，祂的力量已經足以做到和獻祭之神分庭抗禮。
約翰很快就領悟了這塊散落的紅冰的真實用意。
「一個信標。」
約翰憑藉紅冰中的聯繫，找到了幽暗地域中紅冰川的大致方位，而這個感應，也是雙向的。當你凝望深淵時，深淵也在凝望你。
紅冰的主人，也感應到了另一個深紅眷者的到來。
在幽暗地域的某一處洞窟里，散發著陰森的瑩瑩紅光，覆蓋整個洞室，儘管這個洞穴有二十米寬，寬敞的空間和流逝的時間也沒有在這裡留下任何鐘乳石和石筍的岩石結構。因為整個洞穴都被占滿了。
結實高大的紅色冰層宛如一道城牆占據了整個洞窟，所有紅光也正來源於此。儘管那有節奏閃爍的光暈類似活物的呼吸或是心跳，但這都無法掩蓋這個洞窟中森寒的本質。
這裡一片死寂，到目前為止。
原來安靜的洞穴里傳出連續的咔擦聲，由遠及近，從紅冰層內部浮現出一道陰影。冰層破碎的聲音越來越近，直到最後最外層的裂紋終於破碎開來。
一個身影從冰層中跌落。
他的皮膚上沾有紅色冰屑，發光的紅冰刺進血肉里，融為一體。
他睜開了眼瞼，露出一雙瞳孔血紅的眼睛。
最開始，冰人還維持著一個古怪的僵硬姿勢，隨著時間流逝，他體表的那些發光紅冰不斷軟化，化作流體鑽入身體中。
手指開始僵硬的運動，並越來越靈活，身體一寸寸被喚醒，冰人在一陣逐漸平息的抖動後恢復到正常站立的姿勢。此時的他已經和常人無異。
鮮紅色彩並沒有在他的皮膚上隱去，而是化成了一道繪製有華麗紋路的血紅長袍。
兜帽下傳來斷斷續續的低吼聲。
「又一個……眷者……」
「達利亞……帶來的……眷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