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腐化的謊言
約翰重新打開這本書，撫摸紙張上面的紅色字跡，最開始他只是對工整的手寫體文字有些在意。現在他的注意力集中到字跡的載體，完美吸收墨水和顏料的紙張上。這些輕薄而堅韌的紙張恐怕和那張可怕的封皮同出一源。
這些文字由通用語書寫，約翰很輕鬆就能讀懂裡面的內容，這是屬於一個盜賊的自傳故事，如果忽略這名盜賊的名字的話。
「希瑞克。」
謊言王子，黑日，欺詐者希瑞克。
希瑞克是於動盪之年擢升的新神，祂吸收了許多邪惡舊神的神職和信徒，成為諸神中最為強大的邪惡神明之一。是的，祂最開始是一個凡人，一個聰明狡詐的凡人。
「梅林，什麼是謊言之書？」雖然和巨龍心靈相連，約翰還是出於禮貌問出了口，他的思維已經對黃銅龍透露出來的小線索心癢難耐。約翰有種預感，謊言之書以及書背後的那位謊言王子，將是啟明星小隊此行的關鍵。
梅林下意識低頭，黃銅龍很快想到邪術師就在自己的身下，於是偏頭將自己下巴鋒利的刃部從約翰頭上挪開。
「謊言之書，也就是希瑞經。這是一本附魔會使信徒盲目相信謊言王子高於萬物，是宇宙中最重要存在的的邪典。」
約翰檢索自己的頭腦，尋找自己頭腦中潛藏的暗示，結果他一無所獲。
「我們沒有被影響。」
梅林搖了搖頭。
「如果是真正的謊言之書，它對你的誤導從現在就已經開始了，你會在無意識中逐漸將謊言王子當作你的全部，不僅是你我，任何人都別想擺脫這本邪典中的影響。不過，你該慶幸這本書不是真正的謊言之書，它裡面隱藏著腐化者的力量。維爾蒂斯的神力具有扭曲事物使原本能力偏向深紅的特性，所以謊言之書原本的欺詐魔法也一定會發生某些改變。」
「這就不得不提一下謊言之書曾經製造的動靜，或者說希瑞經狂災，你有興趣聽一段歷史嗎？約翰。」
約翰的腦海中接收到梅林興致勃勃的激情，他點點頭，讓好為人師的梅林繼續解惑。
「動盪之年以後，至高神重新制定了神力的法則，諸神的力量來源更改為信徒的信仰，信仰之力越強大，則神明越強大。這種方式讓諸神更加關注他們的信徒，而這，也產生了新的問題。信徒的減少會反饋為神明的虛弱，當一個神失去了祂的最後一個信徒，那麼神將消失。」
「謊言王子希瑞克有著奪取神力向上晉升的野心，於是祂招募自己的書記官，謄寫謊言之書，並剝下他們的皮用邪惡的儀式製造邪典。計劃著以此蠱惑其他神明的信徒致使他們改信自己，從而導致其他神明虛弱最終死亡。只是祂最終失敗了，祂犯了個嚴重的錯誤，祂也看了謊言之書，於是祂變成了一個真信自己是宇宙主宰的瘋子神。邪惡的反派最終被英雄們擊敗，我們的生活從此走上正軌……」
約翰自動過濾的腦海中的絮絮叨叨，他仿佛已經抓住了某個靈感。
動盪之年、魔法失控、神明隱藏的異界……
謊言之書還有希瑞經狂災……
維爾蒂斯的腐化……
邪術師捂著自己的腦袋，以此來支撐猜想的根莖上生長的黑暗果實，他的身體在顫抖，一個答案在約翰的思維中浮現，與他同步的梅林也得到了這個答案。
腐化的謊言之書並沒有使人盲目相信謊言王子是世界唯一的主宰，而是創造了一個諸神已死，唯有一個神明的錯誤國度。
這個異界，就是一個巨大的謊言。
「不不不……」梅林搖晃龍頭，有些慌忙地身體後仰，「你的想法有些太極端了，約翰。我了解這個世界，我在這個世界存活了一千年，我甚至管理過一個人類國家，見證過數次王朝更迭。你現在告訴我這個世界的源頭是一本腐化的謊言之書，而我就像是一本書中的一個角色……」
梅林恍然大悟，伸出爪子用力拍在約翰身邊。
「會不會你才是假的那個？你們只是某本冒險故事上虛構的冒險者，你們的冒險經歷其實都是編造的，誤入我們的世界，闖入我的夢境……一定是你被謊言之書影響了！約翰·坎普！」
約翰沒有回答，他和梅林的心靈還保持著連結，兩人都感受得到彼此的緊張和對自我的堅定。
「好吧，彼此猜忌可是合作的大忌，讓我們忘記真實和虛假的話題，先來解決別的疑問。」
梅林低下頭，對之前的無禮表示歉意。
「如果你的假設成立，約翰。神明想要製造一個世界，就好比建造一個神國，哪怕是虛假的，想要讓處於這個世界的人物不懷疑自身，那需要規模龐大的神力。那種規模，除非深紅之神維爾蒂斯親臨。但以我們對深紅之神的共識，祂在虛空星界，不能輕易對世界投放神力。」
約翰接著說：「除非這裡的信徒舉行過龐大的儀式或者存在一名深紅眷者。」
梅林回答：「沒有，我很確定這個世界沒有深紅之神的信眾，腐化者不會遮掩自己的痕跡，而腐化往往相當明顯。」
「那這裡就有著別的存在，足以媲美一名深紅眷者的存在。」約翰眯起眼睛，想到了自己被指引的使命。
梅林沒有反駁約翰的補充，雖然他心裡並不認可邪術師的說法。
「還有一點，讓我懷疑，約翰。」
梅林瞥向仍然被約翰拿在手裡的技能書。
「謊言基於真實，人們往往是因為隱瞞一個真相而說謊。沒有真實，謊言也就不沒有意義。」
「你說我們的世界是一個虛假的世界，而你是真實的，那麼為什麼約翰你會失去施法能力？身為深紅之神邪術師的你在這個由深紅之力創造的世界失去了能力？你為什麼需要遵守這個世界宛如動盪之年的規則？」
約翰·坎普停頓一下，他覺得梅林的邏輯有一定道理。
「你的意思是……」
「放下書，約翰。如果你是真實的，你所擁有的深紅法術應該在你自己的手中，而不是相信這些由謊言創造的技能書重新賦予了你法術。」
約翰明白了梅林的意思，他願意做出嘗試。他彎下身，準備將手中的書放在地上，約翰頓了一下，有些懷疑地看向梅林。
「梅林，你該不會是想騙我放下這些你眼中珍貴的藏書吧？」
梅林展現出了黃銅龍的威嚴和屬於金屬龍的真誠視線。
「我會騙你嗎！我可是一頭善良的好龍。我要是騙你，我就是……善龍之王巴哈姆特！」
約翰聽到梅林口中蹦出的一個神明尊名，一時間忘記了手中的書。
「……真的？」
「假的。」梅林的眼神中露出人性化的蔑視，對邪術師的智力充滿懷疑，「你真信啊？」
約翰苦笑一聲，和黃銅龍的長時間心靈同步讓他的思維受到了一定影響，他變得願意相信別人了。
邪術師放下書，梅林小心地用尾巴將那些書本挪到一邊，示意邪術師繼續。
約翰·坎普看著自己的雙手，接著閉上眼睛，腦海中不斷回想過去釋放深紅法術的感覺。
最為熟練的【維爾蒂斯的罪惡縛鏈】
儀式必備的【維爾蒂斯的惡毒紅霧】
殺傷性強的【維爾蒂斯的暴戾閃電】
……
腦海中想起那些獻祭給維爾蒂斯的祭品，擊敗他們的記憶。
「維爾蒂斯……」
「維爾蒂斯……」
「維爾蒂斯……」
鮮血流淌，染紅圖書館的木製地板。血池之中，罪惡縛鏈沿著邪術師的長袍向上流動，紅霧滋生，赤雷變形成縮小版的阿扎梅斯趴在約翰的肩膀上朝著高大的梅林狂吠。
「梅林，你是對的。」
維爾蒂斯邪術師收攏自己的法術，看向他的黃銅龍朋友。
「力量，一直在我的體內。」
約翰略帶歉意地看向梅林，他證明了自己的真實性，那麼……
「你只是證明了自己的真實，約翰，這不代表我就是虛假的。還需要更多驗證……」
梅林看起來並不沮喪，反而有些激動和亢奮。
「也許是謊言蒙蔽了我們的世界，你是真實的，也是撬開謊言一角的鑰匙，我們可以繼續發掘真相，你和我一起。」
儘管黃銅龍激動的樣子看上去有些嚇人，但約翰很感激梅林讓自己找回了力量。如果黃銅龍還有事情需要自己協助，他表示願意支持這個有些可愛的龍巫師，而且這還有可能給自己帶來更多的好處。
「你想怎麼做？」
梅林的思維傳入大腦，約翰一瞬間產生了不好的預感。
黃銅龍指著地上那本謊言之書。
「我們只是看了這麼一本書，就找了一些不曾知曉的真相……」
黃銅龍雙翼大張，扇動的旋風捲起圖書館裡的大量灰塵。
「而我們有一整座圖書館，想想吧，我的朋友！對於我們單獨一人，這裡只是我們已知的記憶和知識。但如果我們加在一起，這裡就成了一座未知的寶庫，每一本都是藏在認知誤差之下的嶄新的書！全新的知識，全新的真相！我們的財富將擴大一倍！」
約翰感到自己的手指在發抖。
「可是這裡有幾千本……」
「是十萬三千本，這裡是我的圖書館，我對藏書的數目十分熟悉。我有很多時間，而這對你來說，只是一場夢。」
約翰低著頭，走向被梅林用尾巴推開的那幾本書，拿出那一本梅林口中的《羅絲與十二侍父》，也就是自己眼中的暴戾閃電技能書。
「哦？你想從這一本開始解讀嗎？的確，這本書能夠給予你放電的能力，它隱藏的真實應當重要一點。」
不，關鍵是它很厚，像塊超大號的磚頭。
【厚度，這有什麼意義，解讀後的知識更多嗎？】
梅林的腦中充滿疑惑，邪術師心中的想法因為馬上實踐終於暴露，被黃銅龍察覺。
「不！約翰！這對你有好處！你不能那麼做！」
邪術師的真實想法是，絕不要在這裡陪黃銅龍讀完十萬三千本書，得立刻清醒離開夢境。
約翰·坎普將書用力朝自己臉上砸去。
梅林的怒吼成了他昏迷前最後聽到的聲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