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溫迪戈變形
離開營地後,伊芙琳·克勞狄再沒有說過一句話,她身上糾纏的輕微魔力形成肉眼不可見的低壓氣旋,就是往她身上看一眼都會感覺冷颼颼的。
卡爾解開了身上的偽裝,他背上背著的所謂封印物,只是一個施展了放大術的面料講究的牛皮袋,隨意拓印了幾個無效符文,真正的邪術師隱形後被聖騎士單手夾在了臂彎里。多虧卡爾長年的力量訓練,他單手拎著一個成年人,繃著臉,沒有露出太多破綻。
營地的麻煩是解決了,卡爾看著走在前面的伊芙琳的背影,他預感自己有了新的麻煩。
走到營地外,人影稀疏的小道上,伊芙琳停下了腳步,抱著約翰的卡爾也跟著她同步停下。清風吹動女法師的髮絲,卡爾意識到她在等著自己開口。
「我要去格瑞那達峽灣。」
伊芙琳扭過身,快走幾步來到卡爾跟前,舉起手給了聖騎士一耳光。她的臉上已經看不出雍容的貴族氣質,只有咬牙切齒的暴躁。
「我沒有聽清楚,卡爾大人,請您重複一遍!」
左臉火辣辣的,聖騎士看著就在跟前的伊芙琳,兩人中間還夾著一個昏迷的邪術師。
「我要去珍珠聖所。」
又是一耳光。
伊芙琳瞪著他,惡狠狠的模樣像是要吃人。
「為什麼?」
「我的朋友需要去珍珠聖所。」
「讓他自己去!」
「別這樣,伊芙琳。你也看到了,他狀態差得像是被打斷了骨頭,他一個人無法達到珍珠聖所地,那裡將有一場大戰,他……我不能眼睜睜地看著他深入險境。」
「所以你決定和他一起去送死?!這就是你想出來的解決辦法!你這個蠢貨!你明知道帝國正在集中兵力,你明知道那裡將成為戰場的中心!你答應過我會留下來!而你現在卻要不顧家族長輩的謀劃,要把戴米拉斯的未來葬送掉!」
「我的朋友需要我,伊芙琳。計劃趕不上變化。」
「我也需要你!你這個混球!一定要我拽著你的衣領,流出眼淚像怨婦一樣尖叫,你才會明白我的意思嗎!」
「……我明白,伊芙琳。」
卡爾抱著約翰,帶著愧意地說。
「但我就是這樣的人。我不想辜負任何人,善待朋友,親近家庭,憐憫弱者,不畏強敵,尊敬女士……不是計劃引導著卡爾·戴米拉斯,我遵從自己的心愿。懲奸除惡,播撒正義。」
「約翰·克倫佐是我出生入死的戰友,我不願棄他於不顧。」
伊芙琳抓著他的衣領,死死地抓住。
「你已經做得夠好了。這還不夠嗎?」
卡爾·戴米拉斯低頭看著她的眼睛,那雙眸子裡的情意帶著點點哀傷,就像是陽光墜進冰藍色的湖裡。
「……」
卡爾的沉默讓伊芙琳後退一步,她搖晃了一下,舉起法杖開始施法。
法杖頂端的寶石在魔力影響下變得渾濁,寶石內仿佛有流體在緩慢運動。
在一些輕微雜音後,法杖里傳出了人的聲音。
【……伊芙琳?我把那該死的麻袋拖回來了。】
「樂文,到我身邊來。」
【……我的腿快要斷了……】
「另外,準備一輛裝滿能把兩個人撐死的物資的該死的馬車。」伊芙琳掐斷了傳訊。
幾十分鐘後,卡爾的背後揚起喧囂的塵埃。
樂文·阿克拉下了馬車,走到路邊蹲下,眼神像是死了一樣。
「謝謝。」
聖騎士把昏迷的同伴安置在車廂里,爬到前座上牽起了繩。
「卡爾大人。」伊芙琳來到馬車邊,她已經調整好了自己的心態,重新變回那個從容冷靜的貴族小姐。
她甚至笑了一下,從口袋裡取出一張繪製詳細的地圖,上面還細心繪製了埃弗薩一方調撥的兵力位置,交給了卡爾。
「我作為八大家族的繼承人代表,必須以身作則,為所有貴族負責。我必須站在的克勞狄的立場上,站在八大家族期望的立場上。請原諒我只能提供這些微薄的幫助。」
聖騎士內心的愧疚又加重了幾分。
「請不要這麼說,伊芙琳。你所提供的幫助已經讓我無以為報。我會時刻銘記你的關心……」
「那麼請卡爾大人向神明起誓,發誓你會從格瑞那達安全回來。」
卡爾看著伊芙琳的眼睛,將她的樣貌刻進自己的心裡。
「偉大的公證人密特拉請見證我的誓言,我,卡爾·戴米拉斯必將從格瑞那達回歸,安全完好地出現在克勞狄之女,伊芙琳·克勞狄面前。」
得到了承諾,伊芙琳安心地露出笑容,她看著馬車揚長而去,回到自己的朋友樂文·阿克拉身邊。
伊芙琳牽起她的手,親昵地說:「原諒我,樂文,我之前慌了手腳,對你下了十分過分的要求。你是我最珍貴的朋友,請你不計前嫌,原諒我的過錯。」
樂文·阿克拉眼皮一翻,任由伊芙琳把玩她的手指。
「別跟我來這一套,伊芙琳,我十歲後就不會再相信你的鬼話了。」
……
車軲轆滾動的有節奏聲響喚醒了那個男人,他有些疲憊地睜開眼睛,他實在太累了,連思考都變得緩慢,昏昏欲睡。
男人發現自己的身體不能行動,過於微弱的生命力已經剝奪了他的行動能力。他只能輕輕呼吸,抬起眼皮,看向前方的車夫。
那是他熟悉的身影,一個充滿安全感的,沉穩的矮人。
「尤爾根。」
矮人德魯伊回頭,看著自己生命無多的兒子。
「你醒了,賽曼。」
「我,輸了?」
「嗯。」尤爾根轉過頭去,不讓變成植物人的賽曼看到自己變得通紅的眼眶。
「你的生命已經和樹母融合在了一起,我不能放任那種魔法生命無節制地破壞自然的平衡。我,消滅了你的共生者,毀掉了你的生機來源。你說得對,賽曼,是我……是我親手殺死了你。」
尤爾根說的沒錯,賽曼感覺他的身體像是空了一塊,輕薄地像是紙片。自己活不了太久,也許明天就將成為自己的忌日。
賽曼回想起曾經經歷的一切,是非成敗轉成空。疲累的他想過無數種可能,從沒想過,死亡,會如此安詳。他現在只想睡上一覺,永遠的沉睡。
他,很快就要死了,死在尤爾根·墨瑟身邊,就像他記事起,矮人就在他的身邊那樣。
「嗯。」賽曼哼了一聲,靜靜傾聽著駛向死亡的聲音。
但矮人不會讓他如此輕易地享受寧靜,他心裡清楚,那個老頭是一個怕寂寞的人,他一定會抓住最後的機會,和他好好說些話。
哪怕到死,自己還是無法擺脫尤爾根的絮叨,這讓賽曼·墨瑟感到輕微的不悅。但在這片迷離的困意中,這點情感不會有太多作用。
「賽曼,你是一個驕傲的人,我從沒想過你會臣服於誰?你真的認為那頭噁心的溫迪戈就是生命的終極形態嗎?你真的認為深紅之神會是你的救主嗎?」
賽曼緩慢地開口。
「你……感覺不到嗎……」
「感覺到什麼?」尤爾根的回問讓賽曼知道他真的感覺不到,矮人並不是一個喜歡撒謊的人,賽曼猜到,那種感應來源於自己所偷學的那本暗影德魯伊禁典,也終於明白矮人為什麼會對那種奇蹟視而不見。
「……生命力……扭曲的生命力……暗影之力……」
「那頭……溫迪戈……曾是……一位……」
「……德魯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