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萋萋覺得許南天大概會把她禁足,但男人沒有。
許南天帶著她回到房間,示意她坐在床邊,拿出酒精和紗布,溫柔細緻地給她上藥包紮。
冰涼的酒精刺激著黎萋萋掌心的傷口,疼得黎萋萋戰慄了下,掛在眼尾的淚順著臉頰滑落,打在許南天手背上。
滴答——
許南天抬眸看了她一眼,女孩粉嘟嘟的小嘴微微撅起,淚眼漣漣還委屈巴巴,他低頭湊近黎萋萋掌心,輕輕地吹了吹。
「還疼嗎?」
黎萋萋搖頭。
「我脾氣不好,你知道,」許南天拿出紗布一圈圈纏繞在她掌心,「我只是想讓你聽話,萋萋,只要你乖乖聽話,你想要什麼我都可以給你。」
言語的同時,許南天從襯衣口袋裡拿出一個精緻小巧的盒子。
他將盒子打開,裡面是一條柔美高貴的純銀鑲鑽手鍊,末端掛著一顆水滴形的淺粉色水晶。
許南天捏著手鍊輕輕繞過黎萋萋皓白纖細的手腕,扣上。
「這是給喬四爺挑賀禮時在旁邊櫃檯看到的,覺得很襯你,果然……」許南天看得出神,「很漂亮。」
黎萋萋垂眸,依舊沒有搭腔。
許南天從未給她送過貴重的首飾,大概是因為這個男人總把她當成小孩對待,除了滿屋子的毛絨玩具,許南天給她買的最多的就是童話故事書。
讓她見證周遭邪惡黑暗勢力的同時,又想要維持住她的天真善良。
許南天握著黎萋萋的手腕摩挲,卻半晌都沒得到黎萋萋的回應,一向禮貌的女孩這次連一聲簡單的謝謝都沒有。
男人神色有些不悅。
他鬆開黎萋萋起身,兩隻手臂一左一右撐在床邊,俯身下壓。
「你在生氣?」
「沒有。」
黎萋萋偏臉躲開,男人又近了一步,溫熱的氣息噴灑在她臉上,眸光深邃得仿佛能把人給吸進去。
「那為什麼不看我?」許南天低語,聲音裡帶著一絲隱隱發怒的前兆。
黎萋萋睫毛輕顫,緩緩抬眸,正對上許南天深不見底的眼瞳。
這一對視,許南天嗓間一熱。
他下意識地緩緩靠近,近到和黎萋萋的鼻尖幾乎相觸,女孩溫熱香甜的呼吸交織成一張細密的網,將他緊緊包裹。
許南天唇瓣輕輕顫動,似是在猶豫,又似是在克制,最終那份克制被心底涌動的情感衝破,他側臉想要覆上。
「小叔叔!!」
黎萋萋顫聲開口,趕在許南天吻上她唇瓣的前一瞬抬手擋在兩人中間。
男人濕熱的唇碰到黎萋萋手背上的紗布,嚇得黎萋萋撐著床鋪直往後退。
眼底赤裸裸的驚訝與抗拒像是刺激到了許南天,許南天略略沉眸。
「你這是什麼反應?」
「你已經,有喬小姐了,」黎萋萋心緒慌亂,有些語無倫次,「你不能這樣對我,我們不能……」
「為什麼不能?」
許南天熱意難耐,直接開口將黎萋萋打斷,撐著床沿一點點靠近,幾乎將半個身子都壓在黎萋萋上方。
「你是我養大的,你身體的每一個地方都是我的。萋萋,你九歲時的承諾,我其實,一直都記得。」
意識到許南天打算和她敞開心扉,黎萋萋一顆心驀地跳了起來。
她緊咬下唇,試圖在男人強勢的逼近下尋找到理智的根源。
「你還記得?」
「嗯。」許南天點頭。
兩人越貼越近,許南天再沒有任何後話。黎萋萋垂眸看向腕間的手鍊,深吸一口氣後,直截了當地詢問。
「既然你還記得,那你為什麼會選擇和喬小姐訂婚?」
許南天一怔,心底剛冒出頭的衝動瞬間冷卻下來,他看得出這句話幾乎耗盡了黎萋萋所有的勇氣。
而這句話一旦問出口,他又選擇沉默的話,那他們之間……就再也沒有迂迴的餘地了。
時間滴滴答答地流逝。
許南天每思慮一秒,黎萋萋眼底的光就會退卻一分,而後心裡緊繃的弦再撐不住,「嘣」一聲斷開。
黎萋萋紅唇微張,許南天搶先開口。
「為了勢。」
黎萋萋難以置信地看著許南天,半天都沒有反應過來,相較於激動和喜悅,更多的還是不可思議。
她瞪著雙大眼睛,聽許南天一字一句地和她交心。
「我對喬琳娜,沒有感情,只是想利用她對付克那欽的兩大勢力,然後坐收漁翁之利。如果你不喜歡,我可以馬上收手,不爭權、不奪利,只要你。」
言語的同時,許南天輕輕撫過黎萋萋的臉頰,溫柔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
「但你得答應我,以後不要再讓任何人闖進你的世界,你只能屬於我一個人,別人碰不得也摸不得。萋萋,我們……履行約定,好不好?」
「我……」
黎萋萋垂下眼帘,腦海里驀然閃過祁梟野那張精緻好看的臉,喜歡埋在她的頸窩,抬著眸和她對視。
她不太明白怎麼會在這個時候想起祁梟野,難道是被這個男人碰了親了,所以產生了心虛的愧疚?
可許南天不也碰了喬琳娜,真的要愧疚也應該是他愧疚!
黎萋萋很快便收回思緒。
「我知道了……」
她猶豫著應聲,眼尾因淚朦而挑了抹動人的紅暈,許南天覷著覷著,沒忍住再次靠近,想要親吻她的眼睛。
被黎萋萋條件反射般地躲開。
見許南天臉色沉鬱,黎萋萋不安地解釋道:「但是我,我現在不行!」
「沒關係,我尊重你。」
許南天意蘊深邃地笑了笑,他直起身子,抬手將鏡框扶正,居高臨下地望著床上乖順漂亮的女孩。
「我一定會想辦法取消和喬琳娜的婚禮,到時候……不要再拒絕我。」
空氣再次變得安靜。
黎萋萋仰望著許南天情深意切的眸,過往的回憶似潮水般洶湧浮現。
她想到六歲時男人如天神般降臨,想到這些年,他對她偏愛與照顧……在許南天深沉犀利的眼神壓迫下掙扎了許久,才心緒複雜地點頭。
「……好。」
許南天抬步往外。
「明天喬四爺的壽辰,你陪我一起出席。然後和以前一樣,乖乖待在梨園,安心做梨園的女主人。不用化濃妝扮丑,也不必再去會所賣酒。」
房門被關上。
黎萋萋始終都無法從許南天的溫聲細語中抽離出心緒。
這場美夢,從她九歲開始,一直做到十八歲,眼下終於成了現實,可她卻沒有想像中那般激動。
大概是因為純淨的期盼與幻想逐漸變了質,她需要更長的時間去適應與接受?
她和許南天,從相遇那天起,就不是對等的關係,她欠許南天一條命,欠他整整十二年的光陰。
他們之間,只有他想,只要他願……她從來都沒有選擇。
好在許南天還是那個許南天,那個事事都以她為先、寵她愛她的小叔叔。他依舊會為了她放棄周圍的鶯鶯燕燕,甚至可以……放棄權勢的追逐。
他從來都沒有變,是她不夠自信。
黎萋萋抬手擦乾眼尾的淚痕,從兜里拿出手機,給薩莎發了一條信息——
「薩姐,明天喬四爺的壽宴,我有別的安排,你不用等我。」
滴滴滴——
剛發送成功鈴聲就響了起來。
黎萋萋以為是薩莎,沒留意號碼直接按下了接通鍵。
「黎小姐。」
祁梟野低啞好聽的聲音從另一邊傳來,有種蠱惑人心的魔力。
黎萋萋呆住,好幾秒才回過神,她把手機放在眼底相看,是一個陌生號碼。
她沒有聽錯……黎萋萋不敢掛斷,任由著手機呈接通狀態,另一邊也沒掛。
就這樣足足僵持了兩分鐘,最終還是黎萋萋率先敗下陣來,握著手機放在耳邊,小聲開口。
「祁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