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語差點被拜死,純屬意外。
他確實是救了這十幾萬人,受其一拜理所應當。有了這重因果,就有了接受感恩氣運的基礎。但對衛淵來說大補的青色氣運,落在天語頭上就成了劇毒,天語的道基還不是萬里河山,哪受得起數以千計的青色氣運?
結果都還沒撐過三拜,就差點身死道消,
弄清楚個中原委後,天語愣了半天,實在無言。那些人對他是發自內心的感激,都整出信仰氣運了,心意已經不能再誠了。
所以當著衛淵的面,天語罵也不是,不罵也不是,力巫又不怎麼聰明,
一時想不到排解辦法,只能悶悶不樂地去了。
而十幾萬新人進入界域,瞬間讓衛淵的修煉速度再上一個台階,每年又淨增一小格的進度,現在衛淵只需七年就能功行圓滿。
這還只是十二萬等外之人的貢獻,有品階的祭品此刻藥性還沒有過,要等藥性褪完才能有信服、景仰、崇拜、盲從這一類情緒。衛淵就將他們和從巫城裡搜出來的一萬上祭一起,合併到許家少年的新城中。
下等祭品一般很快就要使用,所以巫族給的藥性十分猛烈,且有劇毒,
久服之後就會永久性損傷。孫宇檢視過之後,發現這些人中有一半都有不同程度的受損,輕一點的反應遲鈍,重的就是智力缺陷了。
這段時間界域人口增加太快,只一個孫宇完全忙不過來,衛淵也想給孫宇配幾個弟子,只是界域內修士雖多,資質能上得了台面的卻是蓼蓼無幾。
無奈之下衛淵只好挑了幾十個聰明伶俐的給孫宇打下手。
隨後衛淵備了十五斤冥土,給老道、孫宇和余知拙各送了五斤,三人俱是大悅。
衛淵卻是有苦說不出,此前給的太少,現在想多給已經不行了,只能慢慢來。
隨著往來太初宮的通道打開,孫宇也得到了宮裡傳來的消息。當初確實有一位師妹生還,但回宮後不久就席捲了寧希真人的藥庫消失。此時太初宮人手捉襟見肘,一時無法追緝。
得知了兇手消息後,孫宇沉默了很久,然後又一切如常。
界域內諸般雜事多得讓衛淵焦頭爛額,好在現在人手漸多,可以把許多雜務都分下去,衛淵自己則是專心編組軍隊。
衛淵定的初步方案是重新整編兩鎮精銳,每鎮五百道基修士為核心,再配五千鑄體達到鍛骨境的戰士。其中一鎮步兵,一鎮胸甲騎兵。
兩鎮精銳已經達到了大湯九軍的水準,而道基修士的比例則是遠遠超出九軍。裝備上每名道基修士都配備火槍,備彈五十發。普通戰士則是備彈十發。
超量配置道基修士的目的不僅僅是為了道法廝殺,更是為了他們遠超鑄體修士的射擊速度和瞄準水平。
道基修士只需經過簡單訓練,就能做到手動前裝每分鐘射速六十發,且在三十丈內百發百中,普通駿馬奔馳速度的移動靶也幾乎是全中。
相比之下,鑄體戰士的射速就只有每分鐘十發,並且三十丈內打移動目標精度只有一半,要放近到十五丈才能百發百中。
而能夠做到手動前裝射速六百的,當真只有餘知拙一人。
有近五萬許家少年,有十二萬等外祭品,界域內現在防禦力量空前雄厚,沒有幾十萬大軍休想打得下來。這兩鎮精銳,其實都是為了界域外戰鬥。
前幾日打下巫城時,衛淵部隊追到界域邊緣,就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巫族揚長而去。沒到鍛骨大成,衛淵嚴禁部隊離開界域。
畢竟沒有剎那眾生,沒有界域之力加持,這些部隊在巫域中的戰力最多只能剩下三成。
衛淵花了一整晚時間,才初步定下兩鎮精銳的裝備方案,期間反覆在重甲和火力之間搖擺不定。最後還是想到了岳普山那一萬鐵騎的下場,以及許文武描述的天外世界,衛淵才最終下定決心拋棄了全身重甲,改用兼顧防禦與機動性的胸甲。
然後就是確定各級軍官人選。這是個精細活,所以衛淵不敢怠慢,對著厚厚名冊一個一個的斟酌考慮,又用去一天時間才算擬定方案,再和崔聿等商議之後,名單就定了下來。
做完這件事,界域內的軍制就有了初步的形。精銳部隊是常備軍,日常以訓練為主,必要時可出界域戰鬥。
接下來就是亦兵亦農的部隊,主要是許家少年和鑄體一二階的戰土。他們們平時兼顧修煉和工作,有外敵入侵時就轉為防禦部隊。
最後則是平民,以工作為主。但在界域生死關頭,他們也要加持剎那眾生後投入戰鬥,所以衛淵也例行安排了一些訓練,每隔數天一次。
確定軍制的基本框架後,衛淵就開啟了一項龐大、繁雜、恢宏且無比重要的工作:篩出界域內有修煉潛力的人,傳授鑄體六書。
界域中人可不同於許家少年。少年們資質出眾,幾乎人人都能修煉鑄體六書,但是界域裡凡人資質足夠修煉的恐怕一百個當中都沒有一個,所以才需要細細篩查。如果資質不夠,那還不如修煉更基礎的功法。
因為人手不足,這件事耗時極久,衛淵估計三個月都未必能完成。
忙碌中時間不知不覺過去,衛淵這日正在審核新任軍官的名單,忽然心中一動,自己附加在三百名有孕少女身上的氣運突然消失大半,只剩下三十餘道!
衛淵立刻從主峰衝出,飛向新城,直衝少女們居住的營地,
此時已經深夜,營地中靜悄悄的,只有燈火照亮了幾處重要出入口,但除了守衛外,並無走動身影。少女們都很安靜,沒有命令時她們就靜靜休息,等候孩子出生。
衛淵出發時已經呼叫了孫宇,因此他剛剛落地,孫宇也飛了過來。他神識一掃,就神色凝重,道:「這麼多死胎!」
幾間大房間中,大多數少女的腹部都平坦了不少,身下流出淺灰色的液體。那液體看著不像血,但卻透著血腥氣,衛淵神識一掃,就知道那就是血。只是不知道什麼原因,血中生機全無,如同被什麼東西吸乾了一樣。
孫宇細細檢查之後,將手放在了一個少女腹部,用道力一催,一具小小的嬰屍就從少女身下滑出。只是它皮肉乾,如同乾屍,身體上沾著的都是淡灰色的死血。
產下嬰屍後,少女氣息驟然下降,幾乎斷絕,但是在即將死亡時身體內突然湧出一道生機,又將她們救了回來。
孫宇將嬰屍放在銀盆里,再催生了幾位少女,產下的都是形如乾屍的嬰兒。
她們無一例外,一生下嬰屍就生機驟降,哪怕孫宇提前餵服了吊命丹藥也沒有用。好在最後時刻她們體內都莫名地重啟生機,這才保住性命。
這就是衛瀾加持氣運的作用,在生死關頭氣運轉化為生機,才吊住少女們的性命。
孫宇手段失效,臉色自是十分難看。要不是衛淵有先見之明,用氣運給少女們保命,這幾個少女已經是死人了。其他少女想必也是一樣,產下嬰屍後就會死去。
或者更準確地說,她個們已經死了,只是為了腹中已經死去的嬰兒才活看這一次孫宇沒有擅動,說:「我需要幫手。」
衛淵即刻叫進來多名少女,每人負責照顧一個胎死腹中的,孫宇簡單講了要如何處理手尾,然後就不斷遊走,將一個個嬰戶催生下來。
孫宇醫道如神,手一按嬰屍就能順利產下,但就算這樣也用去整整一個時辰,才把所有死胎都弄下來。
腹中胎兒還活著的少女只剩下三十位,她們腹部高高鼓起,胎兒又變大了不少,眼看用不了幾天就要臨盆。
如果不是親歷全程,衛淵怎麼都不會相信她們其實只懷了四個多月。
這一次保險起見,衛淵乾脆給每人加持了三道青氣。
好不容易處理完一切,所有嬰屍都盛在銀盆內放到了院子裡。幾百具乾屍一樣的嬰屍放在一起,說不出的詭異可怕。
孫宇隨後走出,站在衛淵身邊,說:「這些嬰兒很邪異,它們不光送出自己全部的元氣生機,還吸乾了母體。而它們的母體則是想盡一切辦法滿足這些嬰孩的需要,哪怕付出自己生命也無所謂。我剛才問過了幾個人,她們都說忽然有種發自內心的感覺,願意為這些孩子付出一切,哪怕去死。」
「找不到異常的源頭嗎?」
孫宇搖頭:「找不到。如果老師還在—--」他用力甩了甩頭,把這個想法忘掉。
衛淵說:「在孩子生出來之前,很可能還會有一次,我儘量用氣運保一下,不知道這次能不能保住她們的命。」
孫宇道:「按胎兒大小和生長速度,應該就是這幾天的事了。我這幾天乾脆住在這裡吧,時刻盯著。」
「那好,我請老師過來坐鎮,哦,再把真人的蛇也叫過來。」
交代完一切,衛淵才離開新城,心事重重地返回主峰。發生在少女身上的事太過詭異,關鍵是根本沒有任何蛛絲馬跡。
回到住處,衛淵有些心神不寧,於是索性把手頭的事放一放,開始打坐修煉。這一部太陰月華萬相篇也是好久沒練了。
轉眼間夜色深沉,衛淵已是物我兩忘,心境一片空明,萬里河山上圓月通明,灑下絲絲月華。
忽然之間,衛淵原本明淨無瑕的心境破開,就看到一個布衣劍士踏著月光向自己走來,他隨即背劍、轉身,再輪起如山重劍當頭斬下!
這是當初險些將衛淵斬殺的一劍!
衛淵大驚,一下從坐忘中驚醒,然後眼前異相一切消失,耳中卻是聽到了一聲清晰的嬰兒啼哭!
哪來的哭聲?
衛淵轉頭,盯住了新城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