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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八角亭中

2024-11-21 03:06:30 作者: fishhh
  唐玉箋疼的蜷縮在地,抱著膝蓋微微顫抖。

  幾道高大的身影從密林間走出,有人靠近,一手提起她後頸的衣物,將她從地上提起來。

  唐玉箋含著淚抬頭看去,發現來人身上一襲白衣,質地如雲如霧,配著錚鳴不止的靈劍,渾身氣勢攝人,一看就知不是凡夫俗子。

  她少有這麼近距離見到天族的時刻,整個人都愣著了,疼痛的同時又有些害怕。

  「你是什麼人?」對方冷聲質問。

  唐玉箋眼皮一跳,紅著眼解釋,「我走錯了,我要去前面那個鎮子的集市,進了這片林子後怎麼也出不去。」

  她身上妖氣微弱,頭髮鉤的亂糟糟的,藏著幾片枯枝敗葉,看起來倒是翻不出什麼風浪的小角色。

  對方的目光在她身上逡巡了片刻,似乎在掂量著她是否有威脅,見她一幅妖氣都快消散乾淨的慘樣,鼻息間哼了一聲,接著,像丟棄一件無用之物,將她拋擲在地。

  「順著這條路下去,我留你一命,還不速速離開。」那人的聲音冰冷,帶著股高高在上的姿態。

  唐玉箋咬緊牙關,強忍著身體的劇痛,從地上艱難地爬起。

  背後,傳來一道清冷的女子聲音,「師兄,就這樣放她離開?殿下有令,凡擅自闖入人間,影響仙尊命盤者可先斬後奏。」

  「殿下所指,乃是那些心懷不軌,意圖干擾仙尊渡劫的邪佞之流。」他的聲音平靜,「剛才那精怪,人形將散,不過是一介螻蟻,也無力影響仙尊……」

  唐玉箋不敢停下,求生的本能驅使她跌跌撞撞地沿著狹窄的小路往下走。

  背後的聲音漸漸聽不清了,可疑惑也在心裡滋生。

  剛剛那幾個人像是九天之上的仙人,身上那股沁人心脾的靈氣格外精純,可是天族為什麼回來凡間?什麼叫擅入者可先斬後奏?

  思緒混亂,兩條腿像被從中間生生折斷一樣疼,她的腳步越來越踉蹌,幾乎無法穩住身形。

  

  倏然間腳下一空,整個人不受控制的向一旁的密林滾落。

  樹叢後隱約一道羊腸小路,墜落的瞬間,她本能地護住了自己的臉。隨著「咚」的一聲,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四周陷入了一片漆黑,她感到自己快要被撞暈了過去,身體翻轉,仰面躺在地上,久久不能動彈。

  耳邊,是窸窣作響的竹葉聲。

  遠處私有潺潺流水。

  這些聲音在黑暗中顯得格外清晰。

  她意識模糊,緩緩撐起上身,朝不知什麼時候從虛空冒出來的捲軸上爬去。

  膝蓋好疼。

  唐玉箋閉上眼,任由捲軸伏著她緩慢往外飄。

  她不懂,不過是在山中尋找出路,未曾有任何冒犯之舉,卻無端遭受被他們傷害。

  那些高高在上天族竟然還要用「留她一命」和「一介螻蟻」這樣輕蔑的字眼,施捨一樣讓她離開。

  她不明白。

  他們憑什麼傷她?

  不遠處好像有人在說話。

  唐玉箋睜開眼,招手收了捲軸,抱著雙膝往葉片間藏了藏。

  不遠處,隱約可見柔和的燈火。

  那邊似是座人間的雅致庭院。

  一座圍著雪色白帳的湖心八角亭靜靜矗立在夜色中,旁邊藕花浮動,水光粼粼,映照著夜空中的月影,唯有輕薄的垂紗在夜風中輕輕擺動。

  涼亭之中,人影綽綽。

  其中一人坐著,姿態從容,另一人站立一旁,還有幾人跪在地上,低垂著頭,不敢直視前方。

  唐玉箋擰起眉頭。

  捲軸這是給她帶哪來了。

  「殿下,仙君被動了命格……但,算是善緣,有一苦渡化了。」

  「師尊原本都要經歷哪些?」

  「仙尊的命譜要嘗八苦,生苦、老苦、病苦、死苦、愛別離苦、怨憎會苦、求不得苦和五陰熾盛苦。

  時至今日仙尊已渡生苦,病苦和死苦,死苦本是滅門之禍,可紅蓮禪寺的僧人未被滅門,所以這一苦便算是渡化了。」

  「那動了命盤的意思是?」


  「仙尊原本的愛別離是與人間父母別離,可剛剛橫生枝節,後面的命盤全變了。」

  「有人從中作梗?」

  「尚不可知。」

  唐玉箋隱匿在暗處,瘦弱的身形與周圍的樹影融為一體,小心翼翼地不讓自己發出任何聲響。

  目光穿過蓮花池,落在那座燈火昏黃的涼亭上,聽不清裡面的人在說什麼,聲音迷糊難辨。

  但有一點。

  那些人,仍是天族。

  她知道在那些人眼中自己不過螻蟻,任何一個動作都可能讓她陷入更加危險的境地。

  只能靜靜地等待。

  「殿下,還有一事。」

  「說。」

  「仙尊的十善業,恐也要破了。」

  「……」

  就在這時,一陣清風拂過,將厚重的烏雲緩緩推開,懸在天際的明月悄然露出,灑下如霜的月色。

  清冷的月光下,唐玉箋毫無預兆的看清了對月而坐的人,以及他面前跪著的幾道身影。

  隱約聽到幾聲「殿下」、「如何處置」,地上跪著的其中一個人忽然用力磕起頭,嘶聲求饒,「殿下饒命!我知錯了,我再也不敢了!殿下饒我一命啊!」

  似有一聲輕笑響起。

  坐著的人輕叩桌面,淡聲說,「別髒了亭子。」

  頓時有人將地上的人影壓下,唐玉箋捂住嘴,眼睜睜看著那幾人被帶到距離自己不過兩丈之處,來不及閉眼,就聽到刀刃割破皮肉斬斷骨骼的動靜尖銳刺耳。

  嘶啞的求饒聲戛然而止。

  唐玉箋的心臟劇烈跳動。

  亭中的男子,是個心狠手辣之人。

  她絕對不能出去——

  「不出來嗎?」男子的聲音淡漠,在這寧靜的夜晚顯得格外突兀。

  唐玉箋的心尖一抖。

  忽有一道劍氣破空而出,自紗幔之中疾射而來,銳氣逼人,直指她凌空劈下。

  唐玉箋眼皮一跳,向後仰躺,堪堪躲開。

  劍氣如虹,劃破長空,連帶一旁的松柏都受波及。

  落葉如雨,紛紛揚揚。

  紗帳後的身影傲立,手中虛浮著一道利刃,指向唐玉箋。

  聲音冷冽,似冬日寒泉。

  「誰躲在那裡?」他問道。

  雪白的捲軸凌空展開,唐玉箋一頭白髮在從密林間翻飛,跳上捲軸乘風穿梭而去。

  「去追。」

  「殺。」

  唐玉箋只隱約聽到淡漠至極的幾個字。

  驚出一身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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