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雷克並不知道自己的表情已經暴露了很多,他調整了一下心態,將兩封信從懷中取出,雙手奉上。
「殿下,我們一行人奉命給您帶來了大公的回信,和……公主殿下的親筆信。」
「菲莉婭的信?」
赫伯特眉頭微微蹙起,拿起了那封蓋著霜晶皇室徽章的信件,當即就要拆開。
「殿下!請等一下!」
布雷克慌忙開口,焦急地阻攔道:「公主殿下吩咐過,希望您能一個人獨處的時候再看……」
「你要教我做事?」
赫伯特的聲音冷淡,面上的表情全部消失,眼眸中只剩下了漠然。
「戰士,記清你的身份。」
「你到底是銀翼的家臣?還是霜晶的家臣?」
布雷克被那淺灰色的眼眸盯著,一瞬間竟然感到了不安,下意識向後退了一步。
這是!?
「不!殿下,我……」
他想要解釋什麼,但最終還是乖乖將頭低下,恭聲道:「我是銀翼的一支羽毛。」
「嗯。」
布雷克此刻感到有些迷茫,因為在他曾經的印象中,赫伯特殿下並不是這樣。
這真的是赫伯特殿下嗎?
溫文爾雅,知書達禮,喜歡藝術更大過武藝,是一個完美優雅的貴族繼承人。
即便是對待像他們這樣的僕從也是溫和友善,從來不曾在表面上顯露任何的貴族傲慢。
但現在……
即便赫伯特並沒有怒目圓睜,甚至表情都沒有變,但那方才那一眼帶來的威懾,卻要遠遠超過很多同階給自己帶來的壓力!
他甚至感覺自己遇上了一頭地龍!
殿下身上怎麼會有這樣可怕的氣息?
他到底在這裡經歷了什麼!!?
另一邊,赫伯特在打開信件後僅僅只是掃了一眼,便將信件合上。
他眼眸低垂,沉默了片刻,接著對布雷克吩咐道:「好了,情況我都知道了。」
「退下吧,你們在客房好好休息,在這裡休整幾日,不急著往回趕路。」
布雷克點頭,欣然從命:「是。」
赫伯特想起什麼,補充了一句:「……對了,修道院的草魚湯很不錯,你們幾個晚上多吃一些,多喝湯,暖暖身子。」
「啊?」
布雷克眨了眨眼,老實地點了點頭:「哦,好的,多謝殿下。」
「去吧。」
等布雷克走後,站在原地的赫伯特微微眯起眼睛,用手指輕輕點了點信紙,默默低語:
「菲莉婭……呵。」
就在剛才,在打開信之後,赫伯特略過了其他,一眼便掃到了信件的最後。
在信件的結尾,有這樣一段話——「赫伯特,我希望你能夠出席我的成人禮舞會。」
對於這個邀請,赫伯特此刻的腦海中只有一句話在不斷重複。
「事已至此,你這是……在跟我開玩笑的吧?」
.
.
夜幕降臨。
赫伯特這一夜少見的沒有去第三戒律所跟魔物娘們聊天,而是一個人默默地坐在書桌之前。
這一刻他真的有些感慨,有些明白了涅娜莎之前為什麼說無眠並非獎勵而是懲罰。
能夠永遠保持清醒,這毫無疑問是一種饋贈,能夠延長工作學習的時間。
但是,當你真的有想要暫時放空但卻無法入眠的時候,這確實就會變成一種折磨。
夜晚會懲罰每一個清醒的人。
無法逃離,無法沉淪,無法停下……
而這份痛苦糾結會在夜色的加持下愈發膨脹,逐漸吞噬你的整個心靈。
而這個狀況,人們一般將其稱之為——深夜emo。
清醒的大腦會一直保持活躍的思考,不斷自行地反覆推衍,回顧你人生之中想要忘記的種種過往。
曾經犯下過的每一個錯誤,說錯的每一句話,當時沒有做對的事情……
在這裡給諸位一句忠告,在這個時候,千萬千萬不要發任何的朋友圈、動態!
不然的話,你大概率會在次日清晨用腳趾扣出一棟別墅,並從別人那裡獲得幾個類似「深情哥」、「獨醉哥」的賜名。
你別問我是怎麼知道的,我只是有一個這樣的朋友。
真的!
「……」
赫伯特看完了兩份信件,也拆開了那個魔導製品的包裹。
銀翼大公的回信很普通,甚至稱得上是公式化。
就是簡單的以父親的身份對赫伯特進行問候,以及勉勵他在修道院中好好磨練己身,不要墮了阿爾伯特家的名頭云云。
除此之外……沒了。
沒有對他的關心,也沒有講述家裡的其他事情。
通篇看下來,話語倒是不嚴苛,但就顯得很生硬,文字中充斥著陌生人一樣的疏離感。
赫伯特在看完後便隨意的將它丟到了一邊,完全沒有放在心上。
至於送來的那件魔導製品【苦戒之環】,效果不但完美符合赫伯特的要求,還有自帶一些額外的能力。
不光能夠防護反制他人對自己的精神控制,在日常中還能夠壓制自身的情緒波動,保持冷靜的思維。
這是一件高階的魔導製品,距離傳奇物品也相差不遠,看得出來準備這件物品的人沒少費心思。
但是在外表上卻有些問題……
嗯,是有很大的問題。
它看上去是個黑色的絲質頸環,但不管赫伯特怎麼看,都覺得這玩意兒更像是一個……項圈。
呃?
這又是什麼意思啊?
赫伯特暫且不考慮他老人家有什麼別的深意,只當做他的審美不行……
這東西他本人是不打算帶的,但也不至於扔掉,他手頭正巧有一些與這個東西很搭的人選。
嗯。
是有一位非常適合的龍選。
到底是誰呢?
還真是難猜呀。
如果布雷克帶來的只有這些的話,那赫伯特根本不會迷茫,但偏偏他們又帶來了另外一封親筆信。
在這份信中,菲莉婭用赫伯特無比熟悉的口吻與他對話。
菲莉婭首先是對赫伯特之前的種種遭遇表達了同情以及遺憾。
以及表明她當初事發之時並不在王城之中,與那個「貼身女僕」也沒有任何關係,懷疑當時是有人假扮了她的身份等等……
再之後,便是仔細詢問赫伯特在修道院之中的生活細節,關心他的各種近況。
並主動提出可以幫他解決經濟上的問題,有什麼需要都可以跟她說。
直到信件的最後,菲莉婭才向赫伯特發出了誠摯的邀請——希望他能夠參加自己兩個月後的成人舞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