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讓玄羽上車!
雲九傾招呼玄烈幾個將身負重傷的玄羽搬到謝辭淵身邊躺下,一行人急匆匆離開。
而善州城的百姓們忙著去鎮北倉搶糧食,偌大的善州城除了他們和之前慌忙逃竄的官兵們,再看不到一個行人。
途經北荒都護府時只看到烏壓壓一群人正在氣勢洶洶地與叫嚷著,「還我們的糧食!
貪官,給我們開倉放糧,我們要吃飯!
我們要過冬!」
……
那些犯人們也不知道是心大還是閒得慌,自己剛死裡逃生,竟然還在那兒嘀咕:「這是出什麼事了,這些百姓怎敢在都護府門前如此鬧事?」
「就是啊,這都護府可不是普通的官府衙門,他們如此鬧事,不怕都護府直接派兵捉拿了他們嗎?」
普通的官府衙門雖然也有幾個負責跑腿辦事的差役,可人數和戰鬥力都不足以形成規模。
哪怕是大楚皇城的京兆府,一旦需要動武,就得向御林軍或者兵部、禁軍借人。
都護府卻不同,大楚為數不多的幾位都護將軍那都是集文武職權於一身的封疆大吏。
他們只要一聲令下,哪怕是殺人見血,只需時候向朝廷稟報一下,朝廷一般也不會追究的。
所以當這群將尊卑有序刻在骨子裡的楚京貴人們看到北荒百姓們居然敢在有著全副武裝的官兵駐守的都護府門前鬧事的時候,他們的三觀受到了嚴重的刺激。
「沒聽到他們說要活命嗎?」
玄烈嗤了一聲,「備荒這地方,沒有糧食,入冬後不足一月就得餓死。
橫豎都是個死,在官府門前爭取一下,起碼還有一部分活著的希望。
若非生活所迫,誰願意明知不可為而為之?」
那些百姓們口口聲聲喊著要吃飯,要活命。
那些犯人們卻渾然不覺,「你說的也太危言聳聽了!
再說了,這世上那麼多人都在自給自足,怎麼無病無災地,他們就要朝廷開倉放糧了?
一群窮山惡水養出來的蠻族刁民,難道還能比我大楚子民更尊貴不成?」
「就是,我大楚子民還在自己經營生活呢,他們哪兒就那般尊貴了……」
那些犯人們出事前多是朝中官員,或者官員家屬。
哪怕自己都已經淪為階下囚了,言語間卻絲毫不掩飾對北荒百姓的鄙夷和自己生來就是大楚子民的優越感。
幾乎所有聽到玄烈話的人都或多或少地對玄烈的話提出了質疑。
可向來爭強好勝,吵架都要占上風的玄烈這一次面對那麼多人的質疑和冷嘲熱諷,愣是多一個字都沒說。
只涼涼地說了一句,「等你們能活過這個冬天再說吧。」
而後就回到雲九傾身邊,安安靜靜地看著雲九傾和玄清給玄羽處理傷口,再沒有多說一句話。
鎮北倉開倉放糧之事吸引了善州城所有人的注意力,雲九傾他們這一行人接下來再沒有遇到任何阻礙,甚至還沒到傍晚就到了流放之地。
「不是說在流放之地在一個叫流月鎮的地方嗎,這是哪裡?」
一群人都已經進入流放之地了,犯人們還在疑問。
也不怪他們疑惑,畢竟放眼四周,除了荒山就是大漠,眼睛能看到的有草木的地方離他們至少幾十里遠。
不過才十月初,遠處的山上已經有了積雪。
而所謂的流放之地赫然就是一大片荒地,他們從官道上過去的時候,旁邊還有一群犯人正在開墾荒地、搬石頭鋪路。
在他們到現場後,才看到那山上螞蟻似的爬上爬下的也都是被流放的犯人。
放眼四周,沒看到人住的房間,地面上只有一排不足三尺高的凸起。
「那不會是我們以後住的地方吧?」
原大理寺卿何敬業指著那凸起滿面驚恐,「那地方,便是縮著也進不去吧?」
「那是北荒特有的地窩堡,北荒風沙大,夜間更是寒冷,百姓們都住在地下。」
領隊的官差說完卻又嗤笑道:「不過你們別想了,那冬暖夏涼的地窩堡是我等朝廷中人住的,你們一群犯人就算了吧!
有個遮風擋雨的地方就不錯了,喏,那就是你們以後住的地方!」
眾人放目望去,只見兩座山之間用木板搭了個頂棚,那裡擺放著一些被褥。
遙遙望去,就是一個四面漏風的山洞,甚至隔著那麼遠的距離都能聞到散發出來的臭味。
「典獄長來了!」
遠處的有人吼了一嗓子,眾人聞聲望去,就看到一對官兵朝他們走來。
若非對上身上的確穿著鎧甲,那流里流氣的姿態,實在是令人難以想像他們是大楚的官兵。
而典獄長來的目標也很明確,人還沒靠近,就吆喝著發問,「押運官何在?」
王靖康在城門口吃了虧,這會兒雖然確認典獄長還是原來的人,卻也不敢向過去那般討好了。
只例行公事的應了一聲,「卑職在此,此番押運所有的文書、令牌和名冊都已經準備好,趙將軍請過目。」
事實上管理流放之地的典獄長甚至連個官都不是,只是個無名小吏罷了,還真當不起一聲將軍。
不過是在北荒這個以拳頭論英雄的地方,一聲將軍,會令那些官差們有些面子而已。
果然,那典獄長一聽王靖康叫他趙將軍,那張連官服都遮不住匪氣的臉上才擠出了些許笑容來。
「這不是王捕頭嗎,怎麼忽然如此客氣了?」
他沒去看王靖康呈上去的東西,視線放到王靖康身後,「早就收到消息說老弟你此番押送的人不簡單,這一路上沒少吃苦頭吧?」
王靖康搖頭苦笑,「說來話長,先不聊了。
趙將軍還請儘快接收吧,此番行程耽擱了半月有餘,我還得回京復命,請趙將軍體諒一下。」
「好說好說。」
典獄長示意身邊的隨從接過名冊,「還是和原來一樣,問清楚所有人的特長和技能分配下去便是。」
話說完,揚聲道:「宴王何在?」
玄烈主動應聲,「王爺在此。」
待典獄長走到謝辭淵面前,他又補充了一句,「王爺重傷昏迷,至今未醒。
我們幾個做什麼都可以,煩請給王爺安排一處清淨之地,讓我們姑娘給王爺療傷治病。」
那典獄長看著昏迷的謝辭淵良久,忽然伸手去抓謝辭淵的胳膊。
玄烈忙擋在謝辭淵面前,「你幹什麼?」
聲音緊張,神情兇悍,像一隻護崽的老母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