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死我?」他輕輕地笑了笑,看著自己的父親,眼睛裡卻早已經沒有了敬愛。
「父親,之前您能打我,是我願意讓你打,因為你是我的父親。」
「但是……」
「以後,我沒有父親,您也別想再打我一下。」
那個倔強的少年,遮掩了眼底的傷,然後一揮手,揮開了永伯侯的手臂,永伯侯往後退了幾步,才穩住了身形。
「反了,你教出來的好兒子,這是要反啊!」永伯侯指了指張存文,又指了指永伯侯夫人。
永伯侯夫人已經哭成了淚人,「存文,快和你爹認個錯,好不好?」
「我們都是為了你好,現在京都風雨飄搖,你必須要遠離攝政王府,後果不堪設想。」她輕輕地給他解釋。
大兒子從小懂事,她的目光自然被大兒子多吸引一些,可是存文也是她肚子裡掉出來,她怎麼能不疼呢?
他們永伯侯府已經動盪不安了,現在這個時候,他們不敢動,不能動!
「娘,能不能相信兒子呢?」張存文看著自己的娘,他的眼睛通紅,卻一直倔強地不掉眼淚。
「張存文。」永伯侯夫人看著他,狠狠地一巴掌打了下去。
「你是魔障了嗎?這裡才是你的家!」
她哭著,可是眼睛裡呆著凶光。
「哈哈——」他鬆開了握著娘親的手,然後笑了起來。
「存文,你別惹娘傷心,你該懂事了。」這個時候,放學回來的老大回來了,看到屋裡的樣子,皺了皺眉,怎麼又鬧起來了?
「懂事。」
「聽話!」
張存文看著本該是他最親的三個人,父親,母親,哥哥。
可是在他們的眼裡,他永遠都是錯的,永遠都是一個紈絝子弟,永遠都是不懂事,不聽話,任性的孩子!
他們甚至沒有想要走近他,了解他的想法,他們只想擺弄他,他們想怎麼樣,就怎麼樣,從來不需要問自己的意見。
「他們有你一個懂事的就夠了。」張存文笑呵呵的,摸了摸兩邊已經平衡的臉,真疼啊!
「你們同意,我會高興地去。」
「你們不同意,我也會去。」他不想當一個算盤,隨便想怎麼撥弄就怎麼撥弄,他的路,他想自己走。
「好好好!」永伯侯氣笑了,黑著一張臉,看著張存文。
「想去是嗎?你今天踏出這個門,你就不是我永伯侯府的三少爺,不是我的兒子,當你身無分文的時候,我看你怎麼去!」
「張存文!和你爹認錯。」他娘親此刻對他怒目而視,好像他犯了什麼大錯。
這個時候,老大扶住了娘親,「娘,你坐下,別激動。」
「爹,你喝口茶,弟弟還小不懂事兒。」
永伯侯冷哼一聲,「小?老二比他大多少?何曾頂撞過我?」
聽到永伯侯的話,永伯侯夫人的眼神里,閃過一抹痛意。
不過看到身邊的大兒子,心中才有底氣。
只是看到張存文的時候,她輕輕地嘆了一口氣,這個孩子現在太不像話了。
「存文,給父親和娘親賠罪。」張老大看著弟弟,輕輕地皺了皺眉。
「等等我。」張存文走到了一邊,拿過筆墨紙硯,然後手腳麻利地寫了一整頁的字,寫完後,吹乾了墨。
將那張紙直接遞給了永伯侯,「既然您心裡沒有我這個兒子,那我們直接斷絕了關係吧。」
「以後我做什麼,都與永伯侯府無關,和您也無關。」
「以後,雖然您不承認我是您兒子,但是我承認您是我父親。」他的神色有些冷,瘦弱的臉,此刻被打得漲紅,沒有及時處理,一直都帶著發燙的痛意。
「存文,你這是做什麼?父親母親都是為了你好。」永伯侯夫人指著張存文,擦了擦眼睛。
「存文,你太不懂事了。」
……
看看,果然是自己不懂事兒了。
不管自己做什麼,永遠都沒辦法達到他們的滿意。
丁榜不行,丙榜也不行,每日的苦練學習不行,什麼都無濟於事。
因為他們的內心,已經認定自己不行!
那他……
就要爭一口氣,任何人都可以說自己不行,可他卻一直都知道,自己一定行!
看著屋子裡的三個人,本該是他最親的人,分享他的喜悅和悲傷的人,在他最難的時候,可以依靠的人,可他們三個的目光,除了控訴,就是無言的斥責。
真的,累了。
討好了七年,他想活成自己的樣子,他是張存文,不僅僅是永伯侯府的張存文。
「好,斷親書。」
「既然你寫了,我成全你。」永伯侯氣笑了。
「老爺,他還只是一個孩子。」永伯侯夫人哭著喊道。
「孩子?我沒這樣的孩子!」
永伯侯冷哼一聲,大手一揮,直接寫出了名字,並且蓋上了自己的私印。
「張存文,以後你不再是我永伯侯府的人,也別從我永伯侯府拿一個銅板出去,但凡讓我知道你們偷偷給他銀子,你們也給我滾出去。」永伯侯一揮袖子,直接離開了屋子。
走的時候,怒氣沖沖,整張臉,已經被氣得漲紅。
張存文把斷親書放入懷裡,看著自己的娘親,他跪下去,磕了三個頭。
「娘親,兒子不孝,以後給你養老。」
「老爺子心是偏的,您再怎麼受苦,再怎麼節省,都拿去姨娘那邊了,您看開些,何必呢?」
「大哥,娘親交給你了。」
張存文把話說完後,看著自己的娘親和哥哥,然後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存文。」
「張存文!」
身後傳來了哥哥的叫聲,還有母親的哭聲,他抬起胳膊,擦了擦眼淚。
「娘,等兒子回來,接你離開這裡,不再受這鳥氣!」他在心裡默默地念了一句。
現在他需要成長,如果繼續在永伯侯府,姨娘那邊的算計,他可能一輩子也走不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