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大祖只當看不見,依次叫出了幾個人的名字:「梁中康、莊一白,張敏之、章善磊、孟澤良。」
聽到最後一個名字,孟澤良驚得站了起來,說道:「先生,我恐怕不適合參加!」
萬大祖淡淡掃了他一眼,只丟出四個字:「你是院長。」
換了旁人,能有機會面聖,甚至因為院長的身份而自從獲取一個競爭名額,必然是喜不勝收的,唯獨孟澤良哭喪著臉。眾人本還要議論,可是一看萬大祖那面色,便紛紛噤聲,然而一早上的課始終也沒有聽進幾個字。
散學之後,一等授課先生離開,眾人便沸騰來,紛紛對那幾個有機會參與競爭的學子們道喜,卻見孟澤良哭喪著臉說道:「何處有喜?那幾位聰明才智遠超於我,我不過是陪跑的罷了!」
眾人原本覺得他是無病呻吟,再一聽他的話,又覺得確實有道理。一共有三個名額,雖然有五個人競爭,但是張敏之的實力擺在那,梁中康雖然看著令人不喜,但是也不容小覬,而章善磊與之則在伯仲之間,剩下的莊一白是官宦子弟,雖說稍遜,但是保不定在學業之外的發揮就會差。唯獨孟澤良,大家都知道他是如何成為院長的。
雖然大家心裡有數,可是不代表面上就會直接認同,方彥竹便在一側安撫道:「澤良,你也不要氣餒,競爭的題目還沒有公布,你未必就沒有機會!」
孟澤良朝方彥竹拱了拱手,說道:「多謝彥竹的安慰,不論題目是什麼,除非我能想到一個一石三鳥之計,將前面三人都滅了,不然哪裡來的機會啊!」
大家聽的譁然笑起,便有人應道:「即便是這一石三鳥之計,也得看看會不會被識破啊!」
「所以啊……」孟澤良攤了攤手,說道:「我就是個陪跑的!不過聽先生一說,我也不過是仗著院長的身份而已,註定是要被刷下來的。」
莊一白便出聲說道:「說起來,咱們還算是同病相憐了!」
孟澤良立刻瞪大了眼,說道:「怎麼會,你的能力還是有機會爭一爭的!」
「是嗎?澤良你太抬舉我了!」莊一白無奈得搖了搖頭。
孟澤良正色說道:「那是自然,你們四位,除了敏之之外,在我眼中其實旗鼓相當,所以啊一白,你一定要努力,不爭取一下,怎麼知道最後到底是什麼結果呢?」
莊一白感激地點了點頭,說道:「多謝澤良鼓勵!」
孟澤良拍了拍他的肩膀,笑著說道:「不讓任何一個人失去信心,是我作為院長的職責之一,你且想,你比院長都厲害,是不是不會輸給旁人呢?」
莊一白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不過,院長,我剛才聽你那話怎麼不對味啊,什麼是除了敏之之外?」方彥竹笑嘻嘻的起鬨道。
孟澤良立刻嚴肅地應道:「敏之麼,家中條件不好,可是能力大家還看不出來嗎?接二連三立功,我覺得,你們都拼不過。」
說著,下意識地轉過頭,去尋找張敏之的身影,卻見她的身影剛剛踏出院子的小門,轉瞬不見。
張敏之收拾好了書本,就往外走,對於他們的討論倒是聽了一耳朵,不過並沒有太多的想法。雖然說其他幾位的實力不一,但是梁中康並不如孟澤良所言,會遜色於她。當然,書院的競爭都不是重點,張敏之有信心可以在三個名額之中占據其一,她更激動的是面聖的機會。
如果可以在本次四國智者的聚會上拔得頭籌,聖上必然會注意到她,那麼距離她的目標就又近了一步。
其實在書院才短短几個月,可是一想到父親在大牢里的煎熬,張敏之便覺得度日如年,誰也不知道方家什麼時候會對她爹動手,雖然他不過是一個籍籍無名的秀才,可是張家的名頭卻不低,即便將張家的東西都掠了,如果她爹不死,必然還是有人會注意到這件事。依照萬家的手段,必然不願意留下後患。
小包子似乎是察覺到她沉重的心情,突然從她的袖子鑽了出來,一路爬到她的脖子上小腦袋在她的臉上蹭了蹭,這是她每次心情失落的時候,小包子特有的安撫方式。
她伸出手指在小傢伙的腦袋上點了點,便笑了起來。
無論如何,這次的名單早早公布,也算是給了這些競爭學子一個提醒。大家面上依然和和氣氣,暗地裡便開始努力,張敏之對此倒是一如既往,臨時抱佛腳不是她的風格,但是其他人就不同了。
這一日夜已深,書院進入一片寂靜,偶有微弱的燈光溢出,也是來自深夜苦讀的學子,這是書院的日常,可是對某人來說,卻成了忍耐的極限!
「你夠了!」一聲巨吼伴隨著重物墜地的聲音,將睡夢中的學子們驚醒。
張敏之揉著惺忪的睡眼,才剛剛坐起來,屋子的門就被人拍得砰砰響。孟澤良離門口較近,立刻披著衣服過去。才將門打開,就見到方彥竹和章善磊二人互相扭著對方的領子衝進來,方彥竹口中喊道:「院長!這件事你必須給我主持公道!」
聽到這句話,張敏之微微鬆了口氣。自從孟澤良當了院長之後,處理學子之間的紛爭就成了他的家常便飯。這些學子們背景不同,經歷不同,來自五湖四海,難免有諸多差異,生出摩擦再正常不過,而孟澤良就成了中間的調停者。
張敏之起身將屋子裡的燈點起來,隨後將身體往牆壁上一靠,半眯著眼看孟澤良處理,這種事情他駕輕就熟,根本就不需要她來出手。
「怎麼了二位,有話好好說,別動手啊!來來來,把手鬆開!」此時,二人的爭執已經引來了旁人的圍觀,孟澤良趕緊將他們拉進房間,在莊一白的幫助下,將他二人分開,而後問道:「大家都是同窗,不要如此傷和氣,有話好好說啊!」
「這個傢伙,我忍夠了!」方彥竹一面怒火叢生,一面將原委道來。
原來這章善磊一向讀書都半夜,早已經惹得方彥竹一肚子怨言,今次面聖的選拔名單一公布,章善磊見自己名列其中,更是不敢懈怠,從前不到三刻就歇息,如今竟然讀到了天微明。方彥竹連續幾日不得好眠,今日又因為在課堂打盹引來了先生的懲罰,本就滿腹的怨言終於爆發了!方才那一聲巨響,正是方彥竹推倒桌子傳來的聲音。
「我就不明白了,你家是河南大戶啊,你爹好歹也是個官,你就不能學學其他同學,有個好作息,偏要影響他人休息啊!」方彥竹憤怒地控訴道。
「你自己不長進,卻還不讓別人讀書,是何道理!」章善磊同樣被氣得發抖,就差用圓滾滾的身體將方彥竹壓下去!
孟澤良見狀,連忙擋在了二人其中,無奈說道:「二位先不忙著吵架,我來整理一下。」
二人果真退後了一步,但是眼中的怒火是怎麼也藏不住。
「我已經明白了經過,善磊你半夜用功是好事,但是確實打擾到了彥竹的休息,彥竹,善磊他在自己的寢室用功,原則上也沒有錯。」
聞言,二人異口同聲應道:「既然我沒錯,那你讓他跟我道歉!」
「你們別吵,這不是在想解決辦法嗎?」孟澤良捂住耳朵無奈地說完,又試探地朝方彥竹問道:「你睡覺的時候,可以試試塞一團棉花,堵住耳朵?」
方彥竹氣惱地應道:「你以為我沒試過?我整個人都蒙住了!」
孟澤良無奈地點了點頭,又朝章善磊問道:「或者,你調整一下,早點休息呢?次日早點起來呢?」
章善磊苦惱地應道:「你以為我沒有改變作息嗎?方彥竹,他嫌我起得太早了!」
孟澤良也只能嘆氣:「是啊,當初就不應該把你們放在同一間屋子裡,或者,有沒有人願意和他們其中一人換一下屋子的?」
聞言,眾人紛紛退了一步,大家對章善磊的勤奮早有耳聞,自然不願意休息的時候受到影響,倒是孟澤良在說完這句話之後,似乎是想到了什麼,眼睛一亮:「說起來,楊旭之退學了之後,他們那間屋子不是就空出來了嗎,你二人看一下,誰願意搬過去的?」
此言一出,諸人驀地想到了之前的事情,心下有些異樣,倒是莊一白笑了起來,說道:「此舉甚妙,彥竹你若是有需要,我到時候幫你一起搬東西!」
方彥竹膽子大,聽了莊一白的話,立刻點頭:「只要能擺脫這個傢伙,搬走又何妨?」
如此一說,便將事情定下來。他二人將就一夜,明日方彥竹便搬去另一間屋子。
眾人見事情解決,也就不再逗留,夜色已深,睡意又涌了上來,紛紛各自回房,孟澤良將房門一關,無奈得嘆了口氣,抬頭一看,張敏之不知何時已經歪著腦袋靠在牆壁上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