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府。
安靜得像空無一人,沒有人大聲說話,連走路都放緩了聲音,生怕驚擾了主院裡的人。
管家把里里外外都掛上了白幡,一片哀色。
前廳里,放著一具棺木,棺前擺著供養,白色的蠟燭靜靜地燃燒著。
有小廝在跟前燒著紙錢,身後跪著丫鬟和下人。
寧心院。
月璃幽幽醒來。
青崖餵了兩口水,又把了把脈,扶著月璃坐起來。
青崖身後,林山不時朝裡面看著,欲言又止。
「怎麼了?」
月璃還有些腦子沒轉過彎來。
「夫人,你餓不餓?」
秋蟬探出一個小腦袋,怯怯地問了一聲。
月璃摸了摸肚子,點點頭,「餓了。」
「那奴婢去拿吃的。」
說完,一溜煙地跑掉了,好似身後有洪水猛獸追趕她似的。
月璃閉眼,頭有些暈,腦子裡嗡嗡作響,抬手按了按。
青崖見狀,拿了一盒薄荷膏過來,放在床頭,頓時空氣清爽了許多。
接著伸手替月璃按了按太陽穴,一邊看向門外的林山,對他使了個眼色。
林山會意,躊躇了一會離開了。
院外,影一走過來,「夫人如何?」
「無事,醒了,說是餓了。」林山乾巴巴地回答。
影一鬆了口氣,總覺得事情有些不對,卻說不出是哪裡不對。
不過,月璃畢竟是聽了他帶來的消息暈過去的,若真有什麼,他都不知道怎麼交代。
兩人候在門外,大眼瞪小眼,看著裡頭。
丫鬟進進出出,將吃食擺了一桌子。
月璃肚子適時地叫了兩聲。
青崖扶她下了床。
月璃被桌子上的香味吸引,深吸了一口氣,坐在桌前。
秋蟬已經布好了菜,放在月璃跟前,飛快地退了下去,一眼也不敢看月璃。
月璃餓得很,並沒有注意到秋蟬的異常,一口氣吃了小半碗。
青崖看著她,沒有說話。
「我今兒怎麼睡了那麼久?」
「興許,是夫人困了。」青崖試探著答道。
月璃看了一眼窗外,淡淡的陽光斜落著,「現在是早晨還是傍晚。」
「傍晚,馬上入夜了。」
「哦。」
月璃腦中下意識地想著早上在做什麼,突然,空氣凝滯般,月璃頓住。
「啪」的一聲,碗從手中滑落。
她猛地看向青崖,青崖走近,面露擔憂,生怕她又暈過去。
「早上的事情,是真的?」
月璃聲音發顫,直直地看著青崖。
青崖咬著唇,眼睛不敢看她。
月璃心頭大驚,「哇」的一聲,剛剛吃的東西全部都吐了出來。
青崖忙拿著帕子替她擦,月璃一把抓住青崖的手臂,「把林山叫來。」
青崖為難地看著她,又看看門外,沒有鬆手。
「去啊。」月璃竭力,她的頭,更疼了。
「是。」
青崖鬆開月璃,快步走向門外。
很快,林山跟著進來。
外頭的影一聽見動靜心中焦急,只能在外頭乾瞪眼。
眼見得秋蟬過來,一把撈過她,「去看看,夫人如何?」
「夫人沒有叫人,奴婢……不敢過去。」
「都什麼時候了,還論這些。」影一因為擔心,語氣有些重。
秋蟬嚇壞了,本能地點了點頭,因為影一手掌的力氣,皺起眉,「疼。」
影一放開她,秋蟬連滾帶爬地到了門前張望,到底沒敢進去。
看裡面沒大動靜,對影一擺了擺手,無聲地說了一句:無事。
影一這才稍微放心些,但是還是不敢離開。
屋子裡。
月璃看見林山,對著青崖揮了揮手,「青崖,你先出去。」
青崖有些躊躇,還是道,「是。」
月璃看著他,「鷹嘴山如何了?」
林山不知道為什麼這個時候月璃還關心這個,認真地回答道:
「玉太子遇刺,到處都是埋伏,四面楚歌,我們的人看見立馬回來報了。
夫人暈過去後,又傳來消息說:原本玉太子的處境危險至極,但緊要關頭從京城方向去了一隊人馬,將刺客夾擊擊殺,刺客全軍覆沒,玉太子無事。」
「當真?」
「當真,如今,玉太子已經過了鷹嘴山,不日便會到京城。」
月璃怔然。
許久後,「可知道救援的人是誰?」
「應該是玉太子的人,玉太子這些年並沒有閒著。」
林山知道月璃對玉太子比較關注,從前玉太子還沒有出消息的時候,便在打聽著。
是以,關於玉太子的消息,林山總是格外上心些。
「玉太子並不是傳說的那樣過著閒雲野鶴的生活……」
林山正準備說一些玉太子的事,卻見月璃擺擺手,「你下去吧,有消息,即刻來報。」
「是。」
林山面露疑惑,退了出去。
「青崖。」
青崖候在門外,聽月璃喚她,應聲而入。
「夫人。」
「幫我準備衣裳,等我吃完,更衣出門。」月璃的聲音很平靜。
「是。」
用過飯,月璃換了孝衣,一身極素,顯出她一種弱柳扶風的美來。
「幫我準備一個血袋。」
青崖不明所以,還是照做,「是。」
前廳里,棺前的下人們一見月璃來,哭聲漸起。
月璃看著墓牌上的字,瞬間臉色蒼白,身子搖搖欲墜,青崖眼疾手快扶住她。
月璃的淚水撲簌簌落下,眼圈一片通紅。
沒有大喊大叫,那默默流淚的樣子,卻更叫人看出她的悲戚。
前廳里一片悲傷,管家看不過去來勸了幾句,根本無用。
月璃抑制不住自己的悲傷,哽咽的哭聲聽得人心都要碎了。
突然,「噗」的一聲,月璃噴出一口血,又暈了過去。
青崖趕忙上前把脈,狐疑地看了看月璃,前廳亂成一團,青崖和幾個丫鬟一起,扶著月璃回了寧心院。
院門一關,屋中的月璃便睜開了眼。
「夫人你……」
「我無事。」
「公子他……」
「他不在了,我總得過下去不是。」
青崖點點頭,看著月璃的表情輕鬆,不似作假。
心中想著:夫人既然連公子不在都想得開,這種事應該也很容易接受才是。
「夫人。」
「嗯。」
「你有身孕了。」
「哦。啊?」
月璃點點頭,待反應過來突然驚呼。
又立刻壓低了聲音湊過去,「你再說一遍?」
「夫人你有身孕了。」
月璃怔住,眼前一黑,真的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