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這血光只是晃眼一瞬間,其又消失不見。
再仔細看訃文,好端端的白紙黑字,哪兒有什麼血光?
苗光陽招呼我,讓我走到了棺材正當頭。
這角度,剛好和我爹坐著的屍身對視。
苗光陽催促我快一些念訃文,天快亮了,要是等陽光出來,這訃文念了我爹也聽不到,得等大陰之時,或者是夜晚,那樣又得耽誤一天的時間,才能安葬。
我深吸了一口氣,不再停頓。
目光全部都落在了我爹的臉上,清了清嗓子之後,便直接念道:「孝子李陰陽,祭告養父劉水鬼。」
「甲申年,戊寅月,甲辰日,陰陽深諳養父撫育之恩……」
念到這裡的時候,我就覺得一陣心悸和沉重,壓抑的感覺不停地從心底升起。
怔怔地看著我爹的臉,而此時我忽然發現,我爹本來發黑的眼珠子,這會兒怎麼也有些泛紅?
甚至於我手上這張訃文,字體又一次泛了血光一般……
一股子說不出的心慌感覺從心底升起,旁邊的苗光陽語氣略有凝重:「李陰陽你怎麼了?剛開口就停下來,這可不行,這對亡者不敬,要出事。」
我咬了咬舌尖,疼痛讓我清醒過來一瞬,屏住氣息。
我聲音都沙啞不少,迅速地繼續念到:「養父命苦悲,陰陽奉請先生登門,接父入棺送葬,陰陽當記祭祀之禮,年節過歲不忘養父恩情,世為定製,子孫謹記!以示陳告,神其鑒之!」
「陰陽不勝哀痛之至,尚饗……」
當我將訃文念完的同時,身旁的苗光陽低聲道:「點香,焚冥錢。」我讓黃七他們準備棺木的時候,就已經同時備上了香燭紙錢,這會兒全都在棺材旁側。
迅速地按照苗光陽的吩咐,我點上了香燭冥錢。
只不過詭異的是,香燭點燃,呼哧一下就滅了!
那冥錢也是,剛燒著,光線就變得幽綠起來,緊跟著便滅得乾乾淨淨……
我額頭上冒起了豆大的汗珠,驚疑不定地看著香燭冥錢,又不安地看向旁邊的苗光陽。
此時苗光陽的臉色也陰晴不定了起來。
他皺眉喃喃道:「不應該……屍身被鎮煞,被接回家,孝子訃文供奉……還不願意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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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刻,苗光陽便目光嚴厲地盯著我爹的屍身,沉聲呵斥道:「劉水鬼,你有何不滿?錯過今天,便無你投胎契機!」苗光陽話音落下的瞬間,忽然間,天好像更黑了。
那一瞬間,幾乎是伸手不見五指!
耳邊似是聽到砰的一聲悶響!就像是有什麼東西,撞擊在了棺材上頭。
我警惕而又心驚,下意識便後退了兩步,而同時我又覺得手上一陣冰冷刺痛,還帶著粘稠的感覺。
這讓我頓時就鬆開了手,本來捏在手中的訃文便被甩開……
再下一刻,視線才恢復了正常。
光亮……來自棺材前頭之前熄滅了的香燭冥錢,只不過怪異的是,那燭火的光,完全是幽綠色,香支並沒有冒出來煙氣,也是在幽幽燃燒著。
至於那冥紙,幽綠色的火苗則是更大。
我爹的屍體不再是坐在棺材裡頭,他竟然站在棺材當中!
更為詭異的是,他頭臉之上,又密布了漆黑色的絨毛,甚至於他雙眼從黑泛紅,好似變成了一雙血色眼珠一般。之前明明苗光陽將他鎮屍了,可現在那符篆似乎失了效。
死人不應該有視線,可他的視線卻偏偏看向棺材旁側。
我這才發現,苗光陽已經倒在地上了。
在他身上壓著一塊黑漆漆的棺材板子,穩穩噹噹地自額頭壓下!
此時苗光陽昏迷不醒……生死不知……
「苗先生……」我心頭升起的不只是對於我爹屍身變化的惡寒驚恐,還有一股子讓心跳都漏了半拍的惶然不安。
此外還有一點怪異的地方,鬼婆子和二叔就在前屋旁側的門邊。
這時發生了這樣的怪事兒,他們竟然一動不動地杵在那裡。
鬼婆子怔怔地看著前方,手中夾著的煙都快燒到手指頭了他沒反應。
二叔臉上似哭似笑,甚至給人一種神經質的感覺。
我額頭上汗水更加多,已經快要滴落下來。
也就在這時,漆黑的天邊傳來了一絲亮光。
魚肚白破開了最後的黑夜,天亮了……
咣當一聲悶響,我爹的屍體落在了棺材裡頭。
這聲音驚得我直接站了起來。
直勾勾地盯著棺材底部,我爹屍體筆直地躺在其中。
只是他本來僵硬的死人臉上,卻勾起一股子笑,那笑太死板,太過可怖。
尤其是那一雙泛紅的眼珠子,更是詭異到了極點……
我這時候還是弄不懂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兒,只不過我也不敢耽擱,趕緊去將棺材板挪開。
躺在地上的苗光陽,額頭上都鼓起來一個大包,鼻樑的位置也滿是鮮血,那棺材板子將他砸傷得不輕。
「苗先生……」我慌張地想要去掐苗光陽的人中。
而這會兒,屋子另一側也傳來了響動,還有匆匆走過來的腳步聲。
抬頭便看見是二叔和鬼婆子走了過來。
二叔面色驚疑不定,鬼婆子也滿臉凝重。
「怎麼回事兒?」鬼婆子咴兒咴兒地咳嗽著,他臉色變得更難看。
緊跟著,二叔也問我發生了什麼,剛才莫名其妙的,他好端端站在那裡,就好像愣神了一樣,等他回過神來,這就成這樣了?
很明顯,鬼婆子的遭遇和二叔一模一樣。
二叔目光詢問和急迫,鬼婆子則是看過棺材之後,迅速去掐苗光陽的人中。
同樣在這期間,鬼婆子也催促我說情況。
我捋順了思緒,將剛才發生的事兒都說了一遍。
此刻苗光陽還沒醒。
二叔和鬼婆子面面相覷。
鬼婆子沉默了片刻才說道:「前面的我們都曉得,都聽到了,忽然出事那一瞬間,我們才失去的知覺,這事兒怪異的緊。」
鬼婆子的話,讓我心頭更急,問他是什麼原因?
下一刻,鬼婆子站起身去看棺材,他臉色明顯又變了變,額頭上竟然還有白毛汗。
「你爹沒破屍,可是他從黑煞開始化血煞了,這事兒的確詭異,按道理不應該這樣……」鬼婆子低頭看看苗光陽,又看看棺材裡頭。
最後他的目光忽然落到了我的身上,他瞳孔都緊縮成了一個小點,他的視線全部都在我臉上!
這時候,二叔聲音也變了變,說道:「陰陽的臉……這是怎麼了?」
我也不安地摸著自己的臉,這會兒才注意到,鬼婆子看的是我臉頰。
只是這麼摸著,倒是摸不出來臉上有什麼東西。
我快速地朝著廚房跑去,很快就打了一盆水,看著自己倒映在水盆之中的臉。
好端端的臉上,左右兩邊竟然出現了手指印,這手指印左邊四道,右邊一道,就像是被人用力抓過臉,形成的痕跡一般!
並且那印子黑中帶紅,我冷不丁地就想到了我爹那由黑變紅的眼珠子……
我身上都是細密的雞皮疙瘩,惴惴不安地走出廚房,到了前屋。
這會兒鬼婆子和二叔已經將苗光陽抬進屋裡頭了,他們將苗光陽送入了房間床上。
我在屋裡頭等他們。
很快兩人又出來,二叔眉頭緊皺,眼中不安也沒減少。
鬼婆子才說了句:「你和苗先生,肯定蒙了鬼,棺材敲他頭,是要敲他一個清醒,鬼手掐你臉,是教你莫要謊話連篇。」
他深深地盯著我,說道:「你們是怎麼把你爹弄出來林子的?不是好端端地找到鎮屍的?我在外頭聽到鈴鐺響過,應該沒問題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