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鬼這兩個字兒很直白,就是騙死人。
往往死人有怨氣,都是執念不散,無論生前怎麼樣,死後都會特別偏激。
有句話叫死者為大,差不多也就這意思。
儘可能的不要去招惹死人,否則的話,就會惹禍上身。
尤其是在吃死人飯的行當裡頭,更是需要恪守這忌諱。
我思索之間,心裡頭更是直打鼓。
剛好,鬼婆子看我的目光更為深邃,他又說道:「苗先生是不可能出紕漏的,你仔細想想,都發生了什麼,你有沒有做過什麼,和你爹撒了謊,觸怒了他?」
「不要僥倖,仔仔細細地想,然後一字不差地告訴我!」
鬼婆子的話,恰好就給我提了一個醒。
剛好我也會回想到了我當時找不到我爹,也見不到苗光陽的時候,慌不擇言喊的那段話……
思緒至此,我嗓子干啞,喃喃地說道:「爹,這林子孤寂,哪有家裡頭舒服,陰陽能賺錢了,想把你接回家,你想住家裡頭,那就住家裡,莫要在這裡守著了,跟我回去成不成?!」
說這番話的時候,我也抬頭看向了鬼婆子。
當時鬼婆子臉色就變了。
他眼皮都在狂跳,看我的目光甚至都有驚怒!
陡然間,他抬起手來,要朝著我臉上抽耳光的動作。
不過巴掌落了一半,他又停了下來,驚怒不已道:「李陰陽,這話你都敢隨便亂說?!你請先生來是要做什麼的!你要送你爹下葬!現在又說讓他在家裡頭住著!你給死人安家!這不是害死人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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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顯,鬼婆子氣急之下,他咳嗽得更凶!
咴兒咴兒的,幾乎快把肺都咳出來了。
我面色也煞白到了極點。
可我也曉得,自己沒有辯解的理由……這就是我整出來的禍患……
二叔也急得額頭上汗水直冒,他看看旁邊屋子,又看向鬼婆子。
明顯是強忍著焦急,說道:「陰陽的確闖了禍,可這事已至此,就只能先想辦法解決了,等苗先生醒過來,應該有法子吧?」
鬼婆子忽然不言語了,他四下瞅了一眼這屋子,才說道:「這屋子待不了了,李陰陽說了那番話,那這裡就成了劉水鬼的凶宅,凶宅養黑煞,而黑煞又要化血。」
「待在這裡,等天黑,苗先生就會被劉水鬼弄死,我們兩個也沒啥好下場,之前我倆沒反應,那可不是沒反應,而是被劉水鬼撞祟。」
「我是完全沒有任何辦法,也只能看苗先生能有什麼主意,先把人背起來,換個地方,等人醒過來再看。」鬼婆子說這番話的時候,他看我的眼神都冷了不少。
他的意思我聽得明白。
可等苗光陽醒過來,還會有辦法嗎?
等他曉得是我胡亂說錯了話,他會是什麼反應?會不會直接就甩手離開,不再管這件事兒?!
只是惶然歸惶然,我家的確待不下去了。
且不說天黑的時候我爹怎麼對苗光陽。
他那悄無聲息的一瞬間就讓鬼婆子和我二叔撞了祟,這都不是我們承受得起的。
很快,二叔就又進了房間,將苗光陽背了出來。
我正在想去哪兒的時候,腦子裡頭莫名就冒出來羅陰婆那老屋。
我小心翼翼的提議說了去羅陰婆家。
鬼婆子微眯著眼睛,當即便點點頭,說可以。
正當我們走出門的時候,我便被驚了一下。
因為不曉得什麼時候,我家外頭,竟然站了得有十幾號人,為首的正是上一次領著村民將我爹屍體從懸崖上弄下來的老村長,老李頭。
他手頭杵著一根拐,滿是褶子的嘴角,還微微顫抖,渾濁的眼珠子盯著我們瞅著。
自他身後那些個村民,手裡頭也都拿著傢伙事兒,他們盯著我們,面色也是透著驚怕。
我心頭頓時就是一沉。
二叔背著苗光陽,他明顯動不了手,只是破口罵了一句:「操,老李頭,你們是真想找死對吧?!」
我也不想和村民們鬧起來,這老李頭簡直是陰魂不散。
我直接就從腰間抽出來了卜刀,眼珠子都紅了不少,盯著老李頭,踏步就要上前。
村民沒有一個不怕事兒,要是沒有老李頭攛掇的話,他們最多牙尖嘴利一些,不會真的三番兩次的鬧上我家的門來,而且我爹的事兒這麼難辦,這老李頭就是罪魁禍首!我恨不得把他淹死在懸河裡頭!
鬼婆子沒阻攔我,甚至二叔都要將苗光陽先放下來。
偏偏就在這時,老李頭卻忽然騰地一下,重重地就跪在了地上。
他這一跪,就讓我懵了。
不過他跪的明顯不是我,而是跪的鬼婆子。
老李頭蒼老的臉顫抖得更厲害,磕磕巴巴地說道:「鬼……鬼婆子,救……救李家……村……」
他說話之間,甚至還咚咚地給鬼婆子磕了兩個頭。
我頓時停了下來,眼中若有所思。
這會兒,老李頭身後那幾個村民的最後邊兒,才擠上來一個人。
這人我一眼就看出來,不正是謝小花他男人麼?
他擠到跟前之後,鬼婆子和我二叔的臉色明顯都和善很多。
謝小花他男人喘了口氣兒,這才說道:「先別動手,老村長不是來鬧的……他來道歉的……」我更是一愣。
之後謝小花男人說完了,我才明白了緣由。
原來自從我們上次走了以後,村裡頭就鬧了亂子。
當然,這亂子不是源自於後山林子,而是來自村長家裡頭。
村長人雖然沒了,但是總在正午時分,還有天黑之後出來鬧么蛾子,全村人都不堪其擾,怕被他害了命。
這回我們回來了,開始他們沒認出來鬼婆子,只知道看見我怕我再弄出來是非,現在他們來道歉,想要鬼婆子幫忙解決村裡頭的問題。
說這番話的時候,謝小花男人明顯沒什麼底氣,他更是臉色都發紅。
我當然曉得,這是謝小花男人的轉述,肯定不是他自個兒的看法,畢竟我給謝小花接了陰。
老李頭找他來說話,肯定也是考慮了這一層,這人老了,就像是狐狸一樣精。
緊跟著,老李頭才看向我,磕磕巴巴的說道:「李……李陰陽……讓鬼婆……婆子救村……村子……既往……既往不咎……」
我還沒說話,二叔呵忒一口痰,直接就吐到了老李頭的腦門上!
他更是咒罵出聲:「既往不咎,你這老東西說得出口?!操,要不是你搞出來的事情!我大哥能鬧成這麼凶的煞!?我告訴你,沒什麼既往不咎,這事兒管不管,完全看我們心情!現在我們都因為你整了我大哥,搞得命都要保不住!」
「滾開!」二叔作勢就要踹老李頭的肩膀。
老李頭竟然沒躲開。
他腦袋上的頂著一口痰,身體都在哆嗦,也不知道是被二叔嚇的,還是他噁心的發抖。
「劉……劉水鬼……不是被……被你們裝,裝棺材了……村……村裡頭,給他……墳地……下……下葬……」老李頭臉都憋得通紅,最後才說了句,讓二叔不要心眼太小。
反倒是老李頭這最後一句話,並不磕巴了,說得清楚利落。
他身後跟著的其餘村民也都是差不多的話頭,就說我們都把人弄回來了,村裡頭也答應給地葬人,以後肯定不多說別的什麼,還能幫著一起上墳,希望我們還是伸手幫忙,不然村裡頭出事兒,大家都沒啥好日子過。
我聽得心裡頭就很難受,他們那兒曉得,現在我爹事情的棘手程度?
他們怕是都不曉得昨晚上村裡頭那麼多人,甚至可能包括他們在內都撞了祟。
所以他們才說得出來那風涼話,甚至於還隱隱有威脅,說大家都沒好日子過……
二叔臉色難看,正要破口大罵。
而這時,老李頭忽然哆嗦的摸出來了一把生鏽的剪刀,對準了自己的脖子!
他磕磕巴巴的說道:「李……李陰陽……你……你要是讓鬼……鬼婆子不管事……我……我就死你……家……家門口!」
「鬧……鬧鬼也……不讓……你爹下葬!」
他最後的語氣變得狠厲尖銳了起來!剪刀頂在脖子上,直接都出了血口子。
其餘那些村民,也都一動不動,他們都盯著我們。
我這下也鬧明白了。
他們的確是被逼到絕路了,所以自認為這樣能解決問題。
即便是老李頭真的死在這裡,他們肯定都不會插手,會想辦法逼著我們去解決村長鬧鬼的問題。
可我們還真沒辦法和他們硬槓上。
因為很簡單,我爹現在也鬧得凶,在門口死一個人,天知道會再出啥么蛾子!我們壓根不敢賭,也不敢再出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