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恆的解釋還沒寫完,玉佩又是白光一閃。
「濕氣侵入脈絡,昏迷不醒,沒有拔除濕毒的藥,求神明開恩!」
「求神明開恩!」
「求神明開恩!」
她一連寫了三個開恩,看得裴恆眸光發緊,「找程太醫過來,快些!」
他立刻提筆,問:「具體情況,越詳細越好。」
謝晚意盯著玉佩的雙眼又酸又紅,剛剛字條消失的一瞬間,她就覺得不會有回覆了。所以當熟悉的字跡乍然又出現,她愣了好半天才回過神。
甚至,指尖都不敢碰那灑金箋。
好像沉溺在漩渦里的心突然又看到出路,她突然就落下了眼淚。
「小姐!」
簪雪遞了乾淨的帕子過來,也跟著難過。
他知道自從念左被抓走,小姐一直心神不寧,吃不好睡不好,怕她們著急,面上總是裝得鎮定,胸有成竹。
原本有神明安撫和出謀劃策,她還能勉強輕鬆半刻,哪知神明突然沒了消息。昨兒上午,宋將軍沒來之前,她急得幾乎掐破自己掌心。
在這地方,沒辦法是真的沒辦法。
老天要絕你的路,是一點兒希望都不會留。
謝晚意忘了宋清和還在,吸了吸鼻子,擦掉眼淚,顫抖著提筆,結果又是寫滿字的一整張灑金箋落在手邊。
最顯然的三個字,「對不起。」
她眸光一顫,深吸一口氣細細讀完,才知他夜裡淋了雨,突然昏過去,所以沒趕得及傳遞糧食。
他說,「經年胃脘痛,秋冬易發作。早年又積了風寒在身,是唐某不中用。」
胃痛,謝晚意是知道的。
雁王也有這毛病,從邊關回京後的一年裡時常發作,她還讓太醫開了好多副藥備著,有時大半夜起來給他煎,可即便用了藥也得蜷縮著忍過半個時辰才能見好。
神明疼到昏迷,看來比雁王還嚴重。
最後,神明言辭懇切,「玉佩傳遞只能經唐某之手才靈,然這兩次突然發病,實在誤事。請問杏雨姑娘可知是否有辦法能讓玉佩認可唐某隨侍之人,避免再發生類似的事。」
一共三份信箋,謝晚意一條一條回復,先詳細描述了念左的情況,幾乎是把嚴老的原話寫了上去,力求詳細。
而後對神明昏迷一事,只有擔憂,沒有抱怨。期間,她停下筆想了片刻,筆端抵著光潔的下顎,整個人都沉陷在一種難以想像的柔軟里。
她依著自己從前照顧裴恆的經驗,細細叮囑了許多,生怕不夠,又多看了兩遍,確定沒有遺漏才傳遞過去。
宋清和站在門前,一眨不眨看著平日總是鎮定淡然的她在看到信件的瞬間,先是哭,又是唇角輕牽漣漪,時不時眸子裡還有擔憂。
而讓她像個孩子般又哭又笑的,不過是幾張字條。
宋清和臉上的表情漸漸消失,見賀剛他們回來,默然轉身出了屋子,在外頭聽他們詳細匯報。
他的眼睛看向半開的窗戶,見她低著頭認真寫字,渾然沒發現自己早就出來了。
「將軍?」賀剛說完好一會兒了,也沒見他回應。
順著目光看去,窗前是空的,謝小姐也不在那兒呀。
話說回來,現在大伙兒都是知道將軍媳婦竟然是雁王妃,一下子都不敢再亂說。可這回將軍為了她的隨從,一揮手就是十幾袋糧食里裝毒粉去釣烏格···
雖然說兵不厭詐,但這事兒更多的還是為了謝小姐吧。
將軍嘴上什麼都不說,對謝小姐的照顧卻是越來越明顯。
宋清和回過神,周身覆上冰霜似的冷厲,「讓堯子烈趕緊回去寫摺子,要是沒趕在裴世楓前頭,他就等著給本將軍寫一萬字的認罪書吧。」
堯子烈坐在軍營里,剛提筆就打了個噴嚏。
宋清和翻身上馬,又吩咐,「以後你和容勤交替帶人過來巡邏,夜裡也一樣。」
賀剛頷首,「屬下領命。」
「不是,您這就回營了,不再安撫安撫謝小姐?」賀剛替他著急。
宋清和掉轉馬頭,「不需要。」
「不是!她們幾個女人···將軍,等等屬下。」
賀剛一肚子話說不出,一步三回頭跟過去,心想反正大伙兒都知道了,將軍幹什麼又避嫌起來了?
謝晚意確實沒發現宋清和已經走了。
將念左的情況告訴神明,很快那邊就連方子帶藥傳遞過來,還附帶了一副銀針。
嚴老看著好端端一個太極佩一會兒一亮,一亮就吐出東西來,要不是天還亮著,要不是屋裡都是活人,他得先暈一會兒。
這···是鬧鬼了?
「嚴老,這套銀針刺血排寒的法子,您···」謝晚意話說了一半才發現他目瞪口呆,呼吸都停頓了。
幸好嚴老在燕臨待了這多年,驚訝歸驚訝,但活人怎麼能被個物件嚇死。
「哦,銀針啊,我會!我行!」
「小姐上次中了媚藥,不就是靠銀針···」嚴老還沒正經吹噓自己的本事呢,一看面前的方子,聲音截然而止。
用藥老練,份量精準,沒有幾十年的行醫經驗絕開不出這樣的方子來。
「敢問,這方子是···」嚴老用了個詞,「是哪位神仙寫的?」
謝晚意心急,「此事我往後再與您說,先看這藥能不能現在就用。」
救人要緊,嚴老鎮定心神,「能用。不過針法···要是再有一個詳細的圖參考就好了。這針法和我不是一個路子。」
「好!」
只見她匆匆寫了一行字,紙碰到太極佩的瞬間消失無蹤,嚴老揉了揉眼,還是驚訝不已。
不過半盞茶功夫,圖紙到了。
嚴老一看,忍不住嘆,「妙啊!」
「這般行針之法,只要堅持下去,濕毒一定能排出去!」
謝晚意鬆了口氣,頓覺身上一軟,「那就麻煩您了。」
不等嚴老動手,簪雪在裡頭用帕子捂熱了念左右手,拳頭微微送了些,剛好夠她一根手指探進去。
不對!有東西!
「小姐,念左手裡有···好像是油紙包著的···」簪雪摸到口子,指尖一抓,掉出來了幾個被疊成極小正方形的紙。」
上頭還有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