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泊舟對著父親和大哥各自行了禮,帶著青墨就出去了。
緊跟著,滿屋子的人也都散了,只剩下王氏,吊著個尷尬又嫌棄的笑:「我是季家的當家主母,我姓王,你以後若是有什麼需要,就讓丫鬟到盈朴居來找我。」
說完她也嫌晦氣地走了,只留下一個二等丫鬟,領著宋楚楚往清淨院走去。
宋楚楚不但心涼透了,整個身體都起了幾層雞皮疙瘩,從頭涼到腳。
走在去院子的路上,想起上一世的風光,她感覺自己都快發狂!
清淨院是什麼地方?
若是他記得沒錯,是用來打發不聽話的通房妾室住的!
裡面不但隔正院甚遠,甚至還請了小佛堂。
這是讓她在裡面清簡地過一輩子嗎?
她這朵還未綻放就凋零的花,豈不是虧大了?
那上天讓她重來一世的意義又是什麼?
「夫人,清淨院到了。」
小丫鬟的聲音打斷了她的思緒。
宋楚楚順著視線看過去,竹枝掩映,小院一間,說不出的清心寡欲。
除了她本來陪嫁的四個丫鬟,侯府只給了一個丫頭,此時正站在門口迎她。
「夫人,我是清淨院的灑掃奴婢小環,夫人以後有什麼吩咐,敬請招呼就是了!」
小環一看就年齡很小,最多不過十三四歲,低眉順眼的樣子,總算讓她心裡安妥了點。
宋楚楚不咸不淡:「嗯,看看吧!」
她看了看小環的衣衫,竟是個三等丫鬟!
比起自己帶來的銀杏和春曉,差了兩個檔次!
身邊引路的那位二等丫鬟道:「既然夫人已經到了,那奴婢就先行告退了!」
說完,一溜煙兒就趕緊跑了,活像她是什麼精怪邪祟一般!
宋楚楚看著略顯簡樸的院子,眸子裡都是仇恨的火焰!
她才不要做那清心寡欲的尼姑,她要的是暢快的享受,是火熱的、能帶她到達頂端的男子!
季泊舟這一世人模狗樣,上一世還不是對自己那般痴纏!
看來季家是靠不住了,為今之計,只有趕緊攀惹上三皇子才行!
……
忠義伯府。
宋銘和李氏做賊一般回來了。
想起在侯府季澄見過自己二人,他們的心此時都還咚咚地跳。
宋銘擦了擦滿身嚇出的冷汗,吩咐順子:「去把兩位少爺叫過來!」
方才書院的同窗已經故意路過伯府門口,朝裡面嚷嚷過了,所以宋初肆很清楚發生了什麼,他覺得自己的臉都沒地方擱了。
宋初肆見宋銘二人回來,立馬就衝進了正堂:「爹,娘,外面傳的可是真的?姐姐當真發了羊癲瘋?」
宋初石也進來了,頓時大驚失色:「什麼?羊癲瘋?誰?」
「是!」宋銘滿臉愁悶,不由得嘆了口氣:「楚楚今日大婚,當著所有賓客和文武百官的面,發羊癲瘋了!」
他的眼睛痛苦的閉下,「之前宋梧說出來,我還只當她嘴皮子逞能,想看個笑話!誰能想到,在這個節骨眼兒,竟然真這樣樣赤裸裸的發病了!」
他說著說著又有些生氣,睜開眼指著李氏道:「你明明知道她從小就有這個毛病,為何不事先做一些準備?!」
李氏此刻也追悔莫及,聲音都帶了哭腔:「以前她出生那些毛病,我見她回來後一樣都沒有,人也出落得漂亮,就忘記了那回事了……」
宋初石還在發懵狀態:「你,你們說的是楚楚?她竟然真有羊癲瘋?!還在侯府當著賓客的面公然發病了?!!」
他聲音吼得老大,幾里外都聽見了。
「你小點兒聲!」李氏趕緊捶他一拳,「又不是什麼好事,嚷嚷什麼?!」
宋初肆只覺得臊皮:「沒想到咱們伯府千金,竟然還真有羊癲瘋!之前我就把姐姐要嫁進侯府的事風風光光地傳了出去,如今這讓我怎麼抬得起頭來?」
宋銘有氣無力地擺了擺手,示意大家別說了。
「從今天起,初石不許再去季家侯府!也別在他們跟前晃悠了!」
「什麼?!」宋初石又大吼一聲,「這事是楚楚惹出來的,又不是我!那季大哥答應我的要給我官做!」
宋銘恨鐵不成鋼:「做官什麼做官?!你爹的這個官都馬上保不住了!!」
他的火瞬間爆發出來,大聲怒吼道:「老子怎麼生了你們這些個蠢笨玩意兒!!」
宋銘越來越氣,感覺肺都要炸了,用盡全力,咚的一拳就砸在了宋初石背上。
「蠢貨!!!」
宋初石蔫兒了些,但還是不服道:「那也是楚楚惹的禍,關我什麼事!」
李氏嚇得眼珠都快爆了,連忙去拉宋銘:「伯爺,伯爺你這是幹什麼呀!」
這是她認識宋銘以來,他發過的最大的火。
沒想到這個溫吞的男人還有這樣的一面。
宋家兄弟兩個仿佛終於認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都不再說話了。
此時,門外響起了老夫人的聲音。
「楚楚惹什麼禍了?怎麼你的官就保不住了?」
雖然身子拄著拐杖顫巍巍的,但語氣的肅然依舊抵擋不住。
宋銘的火在喉嚨了打了個轉兒,很快熄了下去。
「母親,您怎麼出來了。」
」呵呵!「宋家老夫人譏誚一笑:「一說這話,准沒好事!甭瞞我老婆子,事情快些說來!」
方才那幾聲大吼,她在內院都聽見了。
她這個慫包兒子,幾十年都不敢這麼大聲跟人說話,鐵定是有事兒!
宋銘其實內心也慌得遭不住,沒幾下就將事情全說了。
老太太的臉越聽越沉,到最後只聽得「咚」的一聲,竟直挺挺地朝後倒了下去。
「母親!母親!」宋銘大聲喊著。
李氏也嚇怕了,趕緊不斷喊著:「大夫,叫大夫!」
宋銘沒想到,自己想讓老夫人拿個主意,或者拿她當年的人情面子怎麼周旋一下,卻落了個將老夫人氣昏過去的結果!
一家人手忙腳亂,趕緊吩咐人將老夫人抬回後院,又焦急地等著大夫過來。
畢竟這要是白事喜事撞了同一天,家裡可是要倒大霉的!
……
夜幕低垂,洞房花燭。
本該喜樂盡歡的日子,兩邊都沒有什麼喜悅。
季泊舟看著已經撤乾淨的喜房,內心那股鬱氣還是壓得他喘不過來。
沒來由的,他竟然想起了宋梧。
「青墨!」
青墨忙進了寢屋。
「給我拿幾壺酒來……」
「世子。」青墨擔憂地看著他。
「還不快去!」
門緊閉著,季泊舟將自己關在房裡,一口一口的美酒往下咽。
她竟然真的嫁人了!
竟然真的嫁給了別人!
那麼風光的排場,她這會兒該很高興吧?
可是她嫁的是個死人……
季泊舟躺在床上,難過地竟然笑了起來,笑著笑著又捂住了胸口。
他感覺心裡像是破了個大洞,風往裡面呼呼刮著,又空又涼。
但被他念著的宋梧此時並不高興。
府里留下了太后派來的敬事房嬤嬤,姜行站在門口,進也不是,退也不是,弄得她也尷尬得很。
講解規矩的女官早已把宋梧折磨了個透,所以這會兒面對著守在喜房外的女官,她只好硬著頭皮對姜行喚了一聲:「進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