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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藥有問題

2024-11-19 00:07:59 作者: 蟬不知雪
  汝陽伯嘴唇翕動,眸光審視,似是要辨清真假。

  可他辨不清。

  他只能看到一個憤怒又失望的顧榮。

  看著顧榮這張肖似髮妻的臉,汝陽伯驚覺自己卑劣無恥,自慚形穢。

  他愧對榮氏。

  汝陽伯落荒而逃。

  顧榮冷笑一聲,垂眸凝視著橫在門檻上的馬鞭,笑的越發蒼涼。

  她的父親啊,欺軟怕硬又做賊心虛。

  上一世,她念著父女情分,一再忍讓,將所有的矛頭指向陶氏,真真是愚不可及!

  這條馬鞭,曾不止一次落在她的背上。

  原來,沒有她想像中的那般可怕。

  「青棠,拿剪刀來。」

  顧榮靜靜地坐在門檻之上,斜倚著門框含著淚笑著將馬鞭剪斷,一截兒一截兒,像極了雨後蠕動著的土龍。

  還是很礙眼。

  蠟燭落地,火舌搖曳,燒的乾乾淨淨。

  經此一遭,無論是陶氏還是汝陽伯,都坐不住了。

  陶氏絕不想再看到她在汝陽伯府興風作浪。

  而被卸去差事,千日打柴一日燒的汝陽伯需要母親的嫁妝諂媚逢迎。

  汝陽伯志大才疏,絕不甘心做一個閒勛。

  距離堂堂正正將榮氏握在手中的時日不遠了。

  一步一步來,誰都逃不了。

  夜風輕輕吹起,灰燼在空中打著旋兒,緩緩飄散,不知將飄向何方。

  「阿姐。」

  

  顧榮抬眼,循聲看去。

  顧知氣喘吁吁的望著她。

  厚厚的大氅,是春風拂不起的沉重。

  顧榮拍拍掌心的灰,提著裙擺小跑著過去。

  "小知,夜深露重,涼意襲人,你怎麼出來了?"

  「不言呢。」

  顧知上上下下掃過顧榮,沒見傷痕,方鬆了口氣。

  這口氣一松,整個人渾身無力。

  顧榮眼疾手快的攙扶起顧知。

  顧知心中忐忑,目光躲閃,不敢直視顧榮的眼睛,輕聲道「我,我是偷偷跑出來的。」

  「我實在擔心阿姐的安危。」

  顧榮扶著顧知在圈椅上坐下,熟練的為顧知順著氣「阿姐是最厲害的人,怎麼可能有事。」

  顧知囁嚅著「父親太兇了。」

  父親的怒吼,傳遍了偌大的汝陽伯府。

  「小知,外強中乾的無能狂怒最無用。」

  「就像掉光了牙齒,失去了利爪的猛虎,企圖靠著虎嘯維持森林霸主的地位。」

  「小知,你要相信阿姐。」顧榮柔聲道。

  她已經有一世沒有護下小知了。

  顧知被顧榮的形容逗笑了,眉眼彎彎。

  顧榮用指腹戳了戳顧知的額頭,略帶幾分嗔怪「你還敢笑。」

  「阿姐,我會好好吃藥,好好吃飯,快快長大,保護阿姐。」顧知拍著又瘦又薄的胸膛,以近乎虔誠的語氣說著。

  吃藥?

  顧榮看著顧知非但毫無起色反而日漸羸弱的身體,心中後知後覺升騰起濃濃的懷疑。

  小知年復一年吃的藥,真的是對症之藥嗎?

  父親視小知如無物,除了嫌棄就是無視。

  陶氏,恐怕巴不得小知年幼夭折。

  小知在世一日,顧扶景嫡長子的身份便一日難以名正言順,始終籠罩在陰影之中。

  顧榮低聲耳語「小知,暫停幾日藥。每日將煎好的藥,私下倒掉便好。」

  「阿姐想法子請宮中太醫為你診脈。」

  希望汝陽伯和陶氏莫要讓她久等。

  她不怕陶氏出手,就怕陶氏不出手。

  顧知眨巴著清澈乾淨的眼睛,小聲詢問「阿姐,藥有問題?」


  「藥方是母親留下的。」

  「以防萬一。」顧榮摸了摸顧知的腦袋。

  「萬一,母親也受人蒙蔽呢。」

  顧知鄭重其事的點點頭「我聽阿姐的。」

  「我會永遠陪著阿姐。」

  顧榮的心溫溫熱熱的。

  她和小知,相依為命五年了。

  「再嘴甜也要罰,罰你三日不許吃蜜餞。」

  「倘若再有下次偷偷撇開不言……」

  顧知舉起小手求饒「阿姐,我再也不敢了。」

  「走,阿姐送你。」顧榮笑的溫柔。

  顧知脆生生道「阿姐笑起來真好看。」

  「比瀲灩朝霞,熔金夕陽還要好看。」

  不言早已侯在瞭望舒院外。

  「大小姐,是小的疏忽。」

  「請大小姐責罰。」

  顧榮溫聲道「小知人小鬼大心思多,不怪你。」

  「阿姐,不用送我,不言背我回去。」顧知伏在不言背上,朝著顧榮擺手。

  燈火通明的望舒院又一次陷入了寂靜。

  祠堂。

  陶氏疼的不停低聲哀嚎、咒罵。

  汝陽伯的一聲怒吼,於陶氏而言,如天降神藥,瞬間止住了疼痛。

  陶氏跪在蒲團上,緊緊的攥著顧扶曦的手腕,神情迫切「扶曦,你聽到沒?」

  「顧榮是不是又闖禍了。」

  顧扶曦吃痛,卻不敢抽回,小心翼翼道「聽到了。」

  「父親如此生氣,顧榮闖的禍定然不小。」

  陶氏似是忘記了疼痛,推了顧扶曦一把「你出去打聽打聽,究竟發生了何事。」

  「母親,祠堂門鎖著,出不去。」

  陶氏心中暗恨,指甲刺破顧扶曦的手腕。

  燭火映射下,顧扶曦清清楚楚看到絲絲縷縷的鮮血一點點溢出,一點一滴地染紅了衣袖。

  「你這個蠢出升天的玩意兒。」陶氏怒斥著顧扶曦「扶景在明湛書院,遠水救了了近火。」

  「你父親又是個耳根子軟的。」

  「這時候,你不在外替我周旋,討好你父親,隨我一起罰跪有何用?」

  「我怎麼就生了你這麼個蠢東西。」

  顧扶曦失神的看著牆角的金瘡藥、銅盆,染著血的衣裙,張唇想替自己辯解兩句。

  可話到嘴邊,又無力地咽了下去。

  陶氏自顧自咒罵了良久,見顧扶曦一言不發,愈發怒火難遏,口不擇言。

  「母親。」

  顧扶曦倏地拉了拉陶氏的袖子「庭院裡有腳步聲。」

  陶氏呼吸一滯,旋即連忙整理了下亂糟糟的頭髮,力求凌亂又美觀。

  門在從外打開。

  映入眼帘的是提著一盞慘白燈籠的汝陽伯。

  幽幽的光投在汝陽伯臉上,顧扶曦嚇得一顫。

  而陶氏情深不悔,百轉千回呼喚「伯爺。」

  汝陽伯將燈籠放在門邊,跨過門檻。

  這是祠堂,卻不是供奉牌位的正堂。

  顧榮的一把火,燒的汝陽伯心有餘悸。

  再罰跪,就在小小的偏房。

  汝陽伯內心鬱結難解,不吐不快。

  陛下懲罰、長女質問……

  「扶曦,你回去吧。」

  顧扶曦揪著衣角,囁嚅著「長姐命我一同罰跪。」

  「明日天亮前再回來。」汝陽伯語不驚人死不休。

  顧扶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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