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妝本該女子所有,萬沒有婆家扣下的道理……」
陳煒聽話頭不對,趕忙打斷:「大人,小民有話要說!」
徐縣令被打斷,當場臉色就不好看了。
剛剛讓你說話你不說,待本官要宣判了,你倒是來湊熱鬧了。
徐縣令忍下不滿,道:「還有何話?」
只見陳煒急急上前,小聲道:「我大哥與大人素來交好,大人何苦偏幫外人?」
這話戳到了徐縣令的痛處。
兩人哪裡是交好,那陳和同分明是一副高姿態,用冷屁股對著徐縣令的熱臉。
想到往日種種,徐縣令冷笑一聲:「本官辦案,自要秉公,莫想攀關係!」
陳煒心裡暗罵徐縣令一句。
以往這徐縣令對他們陳家人從來都是和顏悅色,一聽說大哥沒被派官,馬上就說什麼要秉公,分明就是狗眼看人低!
心裡再不忿,陳煒也不敢當場說出來。
莫說家裡沒這些錢,就算有,也不能讓沈家贏了官司,否則就是坐實了自家惦記家中媳婦的嫁妝,往後晚輩們莫說科考,就是說親都難。
陳煒一咬牙,頗心疼道:「大人明鑑,我陳家一向注重名聲,哪裡會做此等下作之事,大人萬萬莫要聽信那些泥腿子的誣告,待此事了,還請大人去我家中坐坐,我大哥有塊上好的茶磚可獻給大人。」
徐縣令一拍驚堂木,大聲呵斥陳煒:「竟敢當堂賄賂本官,干擾本官判案!」
他的突然變臉讓陳煒心如擂鼓。
陳煒怎麼也沒想到徐縣令竟會當眾將此話喊出來,趕忙道:「誤會啊大人!」
以往找徐縣令辦事不過一句話的事,現在徐縣令竟然當眾戳穿他?
「我大哥只是暫時未被派官,並非罷官啊!」
陳煒趕忙解釋。
你可別這麼快就翻臉。
徐縣令聽懂了,心中更氣。
當眾在公堂上對他行賄,豈不是讓他等著被彈劾?
這是在害他連如今的縣令之位都保不住。
徐縣令哪裡還能容許他胡言亂語,讓人把他嘴巴一捂,拖下去了。
「十日內,陳家需歸還沈秀蓮嫁妝銀子80兩,並一應其他嫁妝之物!」
來看判案的陳家人哪裡能料到是這麼個發展,一個個都懵了。
老太爺更是氣得當場大喊:「人走茶涼啊!」
縣尊大人都判了,他們便是再悲憤也沒用,只能努力籌銀子。
只是銀子早就都給了陳和同去京城打點,又為了將三個關在府城大牢的孫輩撈出來,花了不少錢打點關係,家裡哪兒還有銀子。
沈守忠帶著不少沈族人來陳家要錢時,陳家乾脆來了個賴帳。
沒銀子,你若要打人,那就先打被推到最前邊的媳婦們,看你們能不能下手。
瞧著那些哭得梨花帶雨的女子們,沈族的男人們心生同情,怎麼也下不了手。
沈守忠罵道:「既拿不出錢,那就拿她們抵債!」
女子們一聽,哭得更傷心。
沈守義出了個主意:「我們帶這些女子回家有什麼用,不如讓他們拿宅子抵債。」
沈守忠當即便覺得這主意好,陳家的宅子雖小,可也是縣城的宅子,位置又好,怎麼也值些銀子,總比什麼都拿不到強。
有縣尊大人的判決,沈族人找起房契地契來師出有名,完全不怕陳家人的阻攔。
待房契地契都找出來後,沈守忠不等陳家人收拾東西,將他們全趕了出去,報了前幾回被陳家人趕出門的仇。
陳家人哪裡受得了這種變故,等沈族人一走,老人、女人、孩子就堵住宅子前後門哭喊。
沈守忠和兩邊就這麼耗上了。
事情的轉機還在陳家身上。
陳家孫輩娶的媳婦家境都殷實,娘家人哪裡見得了女兒受這份苦,紛紛將人接回娘家。
那些年輕媳婦們回去一住就不願再回陳家,陳家人便分散到各家去鬧,反倒沒人來堵沈守忠的門。
沈守忠終於如願在縣城落了腳,只覺得自己否極泰來,整日在縣城閒逛,再不想去受那種地的苦。
家裡人帶信讓他回家秋收他也當沒看到,還是農忙之後沈老漢親自上門,將沈守忠押回沈家灣。
這麼一耽擱,已經是七月初,沈逾白一行人已經在安陽郡找了客棧住下。
原本以為他們動身算早的,到了安陽郡才發現許多客棧都住滿了人。
羅大舅笑道:「鄉試不同以往,離家遠,折騰人,大家都是早早過來,好好穩心神,也養好身子,再與其他生員多多走動,將往常自己讀書不通的地方互相交流探討,也對考鄉試有助益。」
沈知行聽得連連點頭。
以前在沈家灣,他這個秀才公稀奇,走哪兒都被人敬重。
到了安陽郡,秀才就不值錢了,還被人戲稱窮秀才。
內心除了挫敗外,也生出一股想中舉的渴望。
往常在學校,多是學經義、學制藝文章,策論、時政很欠缺,而客棧里的論政之風極盛。
每日天剛亮,許多人就會齊聚客棧一樓的大堂高談闊論,仿佛不發表一番自己的見解就不是讀書人一般。
沈知行簡直如同魚兒入了海,從早到晚待在大堂。
一直到夜間眾人都回房歇息了,他才來沈逾白屋子裡,規勸沈逾白:「你也莫要整日在房間待著,多出去結交好友,往後真考中舉人了,也好有個照應。」
沈逾白這些天除了早上要出去走動鍛鍊身子外,要麼去書肆看書,要麼就在客棧房間寫文章,幾乎就沒跟客棧那些秀才來往。
你不與人交往,不代表別人不關注你。
作為小三元,建康府不少人是聽說過沈逾白的,當聽到沈知行介紹自己姓沈,就問起沈逾白。
這一問就知道沈逾白此次也來科考。
「小三元才學過人,自是不願與我等為伍。」
有秀才酸溜溜說著,被沈知行聽到就很不痛快,與那人吵了起來。
好在其他人勸和,兩人才就此作罷。
不過這事兒也傳開了,最近沈知行出門,總有三三兩兩的人突然住嘴。
若他們當著沈知行的面說,還能吵兩句,這麼避著他才叫難受。
這不,沈知行就來跟沈逾白告狀了。
沈逾白放下書本,看向沈知行:「我們與秦家相比如何?」
「我們兩個窮秀才哪裡能跟世家相比。」
「他們會選秦家還是選鄉試前結交的好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