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重新恢復意識的時候, 盛嘉瑜發現自己已經被搬到校醫院了。
熟悉的消毒水味道灌進鼻腔里，讓他意外的是自己居然沒有被放進治療倉里。
他護著打著吊瓶的那隻手，打算撐著坐起來。
一道椅子摩擦過地面的聲音響起, 一雙溫熱的手放在了他的肩膀上，盛嘉瑜一抬頭，就正與探過來的陸哲對視。
兩人的鼻子就差一點貼在一起，能夠分享彼此的呼吸，灼熱的氣息混合成叫人迷幻的氣氛。
盛嘉瑜一時間覺得有點大腦缺氧, 立刻將頭挪開，「發生什麼了？」
醫務室里只有他們兩個人，盛嘉瑜還記著昨天晚上的那尷尬的一幕, 此時又與陸哲共處一室, 總覺得有些不自在。
陸哲被躲開後，也低垂下眼帘，給盛嘉瑜扶好枕頭之後便往後撤了撤，像是手不敢停下一樣地給他掖了掖被子，「系統運行出錯, 反向影響了精神傳導系統。岑舟說你的精神力剛被攻擊過，不宜進治療倉，還是用常規手段治療, 休息兩天看看。大腦有關的事情, 不能掉以輕心。」
盛嘉瑜點點頭, 在這種事情上，他還是拎得清的。
但說完這兩句之後，他們就尷尬了起來, 也不知道下一句該怎麼接。
盛嘉瑜的一隻手藏在被子裡, 尷尬地擰著床單。
你平時話那麼多, 不要這會兒想不出來話說啊！
沒用的兔子！
盛嘉瑜心裡罵完自己，抬頭張嘴剛要說話，就看到陸哲也想說什麼，示意他先開口。
「雖然卡爾里說新的精神傳導系統在實際測試的時候出現這種事情並不少見，但他們還是感到非常抱歉，在解決所有安全隱患之前，都不會再讓你去測驗了。」陸哲一口氣把這件事說完，見盛嘉瑜沒有什麼特別的反應之後，才像是鬆了一口氣一樣。
盛嘉瑜雖然對這些東西不太了解，但他還是相信卡爾里和蘇維然的判斷，蘇維然不可能害自己，這只可能是一場意外。
雖然精神衝擊帶來的不適感還在，他還是盡力給了陸哲一個安心的表情，「沒關係，我會跟他們說清楚的。既然是針對我的天賦技能做的系統，我不參與測試，也沒可能順利推進進去的吧？」
他只是不懂這個系統，但還不至於這樣被糊弄過去。
沒有他參與，也會有別人來替他做這個測試員。
不管是誰來做這個測試，其他人的天賦技能都未必能和這個系統適配，所要承受的風險更大，也無法達到測試需要的效果。
卡爾里說過，這種系統是針對每一個擁有天賦技能的駕駛員單獨改造調試的，那麼他也不會退縮。
「新的東西總是伴隨著無數的失敗和損失，如果每個人都懼怕影響到自己，而退縮的話，怎麼才能走向成功呢，你說對不對？」
他說是今天的事情，也是昨天晚上的事情。
無論是參與第一輪臨床實驗，還是新系統的實戰測試，都是為了新事物的誕生，而必須要付出的代價。
陸哲這一次並沒有再說什麼他很生氣的話，這一天下來也讓他清楚的知道了小兔子的脾氣。
那樣柔軟可愛的兔子，永遠只是盛嘉瑜的表象。
「我會看好他們絕不偷懶的，你先好好休息。出院的時間岑舟說他來決定，不許偷偷溜出去訓練，等回來了會帶你補齊的。」陸哲只擼了一把盛嘉瑜的腦袋，便離開了，他還有別的事情要做。
盛嘉瑜就真的被岑舟按著休息了整整四天，甚至錯過了最開始的集訓。
這四天陸哲時不時會過來照顧他，一點都不像個訓練忙碌的樣子。
但陸哲本人毫無自覺，「我還用跟他們一起訓練？」
盛嘉瑜正在吃他帶來的草莓酸奶包，奶漬蹭在唇邊，舔掉後留下一點瑩瑩的水痕，「太狂了是會被打臉的哦。」
「反正你不在，他們想追上我啊，下輩子吧。」陸哲輕笑，遞給他一張濕紙巾，不過這四天其實他也沒有閒著，「我和蘇維然看了幾個第六人的備選，你要不要一起幫著看看，反正還要再觀察一天。」
他給盛嘉瑜的智腦傳過來了幾張訓練記錄表，是綜合了之前的校內選拔賽和這兩天的訓練情況的數據，陸哲和蘇維然都在上面做了一些批註。
他們的小隊是目前唯一一個確定可以參加艾倫威爾軍校聯合演練賽的隊伍。
並且依著學校的意思，陸哲簡單解釋了一下這兩天盛嘉瑜不在，上面傳達下來的思想，「打算讓我們直接去參加A組賽，所以剩下的那個人，我們得好好選。」
盛嘉瑜之前也查過星內校際聯賽的賽制標準，大概對A組賽的情況也有所了解。
A組都是各個學校校內選拔出來的精英隊伍，全艾倫威爾一共八大軍校，通過A組賽決出保送星際聯賽總賽組的名額。
雖然沒能拿到A組的冠軍，也還有機會爭奪總賽組的名額，但B組出身的隊伍能爭奪的名額太少，實在沒必要劍走偏鋒。
以他們的水平，並不愁今年的校內首發名額，現在放在他們眼前，最為重要的，就是挑選一個合適的第六人，能夠儘早開始磨合。
盛嘉瑜草草翻了一下那幾個人的資料，打算等晚點岑舟給他做完檢查之後沒事兒了再繼續看，便先放到了一遍。
陸哲並沒有呆多久，也就走了。
晚一些岑舟過來帶去做檢查，數據已經趨於穩定，等到明天的檢查還是穩定，他就可以出院去做復健訓練了。
這還是盛嘉瑜第一次曠工五天連基礎的體能訓練都沒做，他的心裡已經差不多有了點答案，不過他覺得還不著急。
只看數據說明不了什麼問題，最起碼也得去看看這幾位的實際操作如何。
次日上午，盛嘉瑜在做完檢查後並無異常，便被放回了集訓隊伍，直接到教官那邊去報導。
寒假所有留下集訓的學生一共分為兩類，一部分是原本大三大四的學生，統一進行魔鬼式的機甲訓練。
而極少數留下來的大一新生和大二的學生們，便正在進行機甲入門教學。
盛嘉瑜從校醫院出來之後，先去看了機甲入門那邊。
放假歸來的唐之和付明成都被機甲折磨到看見他手還沒擺出來，就先吐了個昏天黑地。
盛嘉瑜舉起的手愣在原地，開玩笑道：「我現在長得這麼噁心嗎？」
「不……嘔……」付明成剛站起來一點，就扶著牆又開始乾嘔，他已經吐得實在沒什麼東西能吐了，但那種眩暈感卻遲遲不散，只能控制不住的乾嘔。
盛嘉瑜嫌棄地往旁邊讓了一下，「嘖嘖」兩聲，然後問他此行來的目的，「起來喝口水，姜羽茗，這個人你認識嗎？」
付明成覺得好一會兒了，才回想了一下，「好像有點印象，大一的？」
「不知道，但他應該在你們這兒表現，很不錯？」這個名字是盛嘉瑜從陸哲傳給他的資料里看到的，既然能入得了他們的眼，應該表現很不錯吧。
但付明成卻搖搖頭，「沒什麼印象啊，哪幾個字啊。」
盛嘉瑜把智腦的資料翻出來給他看，看的付明成都一愣，「這真是我們這邊的嗎？你確定，沒見過誰表現得這麼出眾啊。」
他拿到的數據資料是機甲操作的後台顯示數據，各項內容推進到什麼程度一目了然，但要說實際表現，付明成還真不太想的起來。
等唐之恢復過來了，他也叫唐之過來看，兩個人一起想，唐之才終於有了印象，「啊……是那個吧。」
「哪個？」
「就……那個第一天就開報廢一架機甲，然後就進校醫院躺著的那個。」唐之說，而且他這件事並非只幹了一次，集訓開始三天，他天天都因為開廢機甲而去校醫院報導。
盛嘉瑜聽完唐之的解釋之後，腦子裡只有一個想法：陸哲真的不是在耍他嗎？
現在只是中間的休息時間，盛嘉瑜也沒太耽誤付明成他們的訓練，直接去了另一個訓練場。
看付明成他們的訓練情況就知道，雖然是把大一和大二能上的都選出來了，但大部分人今年也就是陪跑，真的能去參加校際聯賽的沒有幾個。
但是能多一年的訓練經驗，對他們來說，後年選上的概率也就更大，橫豎都是不虧。
盛嘉瑜沒太耽擱時間，直接去另一邊找陸哲。
學長們都沒有下去參與訓練，蘇維然在一旁幫給宋直教官整理數據，見他來了，登時就是一把鼻涕一把淚地撲過來，「嗚啊——小兔子你終於回來了，我還以為我要擔大罪了。」
「你只嘴上說，都沒有過來看過我。」盛嘉瑜玩笑道，他知道蘇維然不僅要忙著訓練，還要跟卡爾里一起改程序，騰不出時間是正常的，但偏就是這種半帶著的責怪的語氣，才能讓蘇維然如釋重負。
後者撲過來跟盛嘉瑜蹭了兩下，就被陸哲給拎了起來。
盛嘉瑜用質疑地目光看向陸哲，把大貓看得分外心虛，「你好像對我有什麼話要說？」
「那個姜羽茗，三天干壞了四台機甲，這事兒你知道嗎？」
聽到他的話，蘇維然立刻偏開了視線，只剩下一個陸哲，硬著頭皮說：「這個吧……我可以解釋。」
「嗯，你解釋，我聽著呢。」盛嘉瑜狡黠一笑，就坐在宋直教官的身邊，像是已經明白了一些，卻依然壞心眼地拄著臉蛋，打算聽聽陸哲怎麼「狡辯」。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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