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盛嘉瑜和陸哲放在了後台, 張晨程就出去繼續給張老爺爺幫忙了。
兩人在後台等了一會兒,快六點半的時候,張晨程才帶著張爺爺回來。
張老爺爺雖然上了年紀, 但眼睛卻一點都不花。
他一見盛嘉瑜,就像知道他是誰一般,慈祥地笑了一下,「就是你吧,你們學院那隻傳奇的小兔子?」
平時被這樣說也就算了, 但在面對長輩這樣說,多多少少還是會有點不好意思。
而且這本就是學校里的一些誇張說法,實際上哪有那麼出挑, 他的能力雖然還可以的, 但也就只是肉食系的平均水平罷了,在一軍里還行,但放在整個聯盟里,還不知道要什麼樣呢。
無外乎只是因為他是只兔子而已,這種稱號放在老人面前, 太丟人了。
「也沒他們說得那麼嚴重。」他撓了撓腦袋,給張老爺爺鞠了個躬,「教授好。」
「誒——既然程程管我叫爺爺, 你也就叫我爺爺就是了, 都是同學, 我又不是你老闆。」張老爺爺擺了擺手,讓他坐回去。
陸哲也跟著他一起站起來了,兩人都在張晨程的示意之下坐下, 等著爺爺繼續說話。
「還不是程程這個丟人的, 回家一直都在吹你。他爸爸差點打斷他的腿, 說他丟人,但程程給我們看了你的考試記錄,是真的很厲害。小伙子,不要妄自菲薄,你的上限,可不止在這兒。」張老爺爺年紀大一點,見多了各式各樣的人,也不會覺得一個兔子厲害有多麼的奇怪,因為能厲害成這樣子的人,無論他是什麼樣的血統,都不可以小看。
但盛嘉瑜聽了張爺爺的話,卻只是苦笑了一下,「我的上限確實不在這兒,還要比這個還往下呢。」
他意有所指,也是用這樣的話題,打開他們本想說的事情。
張老爺爺拿起桌子上放著的保溫杯,淺淺喝了一口,擺擺手道:「我知道,你醉精神場的事情是吧,走先吃飯,吃飯的時候我們慢慢談。」
張晨程之前已經跟他提過了兩嘴,也知道盛嘉瑜下半年就要去參加聯賽,這方面的需求很急迫,等不到明年的二代舒緩劑上市了。
他知道盛嘉瑜是為了什麼而來的,可這事兒三言兩語說不清。
本書首發101𝙠𝙖𝙣.𝙘𝙤𝙢,提供給你無錯章節,無亂序章節的閱讀體驗
事有輕重緩急,還是先吃飯比較重要。
這都快七點了,人都要餓死了。
「程程,帶路,你對這附近最了解了。」老爺子喊了一聲,張晨程立刻拿出了智腦開始定位置。
「知道啦,不過這個點了很多店都訂不到包廂了,我找找啊。」張晨程操作了一通,才找到合適的飯店,「行,走了!這一頓爺爺請!」
「我請!幾個小孩子,我還能讓你們掏錢了?」張爺爺率先站起來,而後他的目光落在了陸哲的身上。
陸哲很少摻和到實驗室研究所這方面的內容上,他家做尖端科技這方面的事情都還是他父親在做,並沒有接到他的手上。
他覺得張老爺子不會認識他,但這上下打量的幾眼,卻又讓他有點疑惑。
不過張老爺子也沒有多看,仿佛只是一種對小輩的審視和關照,樂呵呵地帶著人出去了。
老學究吃飯沒那麼多講究,雖然張晨程定了包間,但實際上只是一家普通的餐廳。
大冬天的,張晨程選了一家熱乎的烤魚店。
熱騰騰的烤魚上來的時候,下面的火還沒有熄滅,魚身旁邊綴著各種各樣的配菜。
盛嘉瑜很雜食,又貪吃,也餓淮安了,看到吃的,也就忙不停地先吃了起來。
不一會兒,眼前的剔掉的魚刺就堆了起來。
而旁邊一通堆起來的,還有混進來的蒜瓣。
他不挑食,也不抗拒蒜味,只是不愛吃調料。
過了一會兒,一隻手伸過來,把他面前的小山拖走,換了一個碗過來,「挑好的,扔出來的都放我這邊。」
那是一碗連刺都挑好,也沒有調料的魚肉。
其實烤魚本身就沒有什麼刺,只有大刺和兩邊一點的脊刺,用不著別人幫忙剔。
陸哲這樣慣著他,多少讓盛嘉瑜覺得,似乎有什麼東西超越了他們本該存在的那根線。
他側頭去看陸哲,見對方並沒有什麼異樣,只是很平常地問他:「怎麼了?」
「沒事……」是他想多了嗎?
不過陸哲平時就喜歡對他揉圓搓扁的,陸哲該不會是……也把他當兒子了吧?
之前付明成就說過,他因為長得太純,很容易激起人泛濫的母愛,可他現在已經變了很多,論壇上也有很多學姐說他從天然元氣系長成小妖精了,愛純真派的青春結束了,現在應該……不至於這麼容易讓人泛濫母愛了吧。
不過一想陸哲認識他的時候,他還是當初那個樣子。
人很容易只記得自己身邊人最初的印象,即便發生了變化,但一直看下來,也很難體會到那種每日都會發生的微小的變化。
有時候即便已經體會了,依然會非常固執的,保持自己原本對他的印象。
這樣想,似乎也不奇怪。
盛嘉瑜選擇放棄思考,也不拒絕,而是反向幫陸哲夾菜倒飲料。
他並不知道,張老爺爺一直在對面看著他們的動作,目光漸漸變得深邃。
老爺爺壓低了聲音問張晨程:「他們兩個什麼關係?」
「嗯?學長和學弟,還有聯賽隊友?」張晨程早就知道盛嘉瑜被陸哲他們的隊伍內定了消息,「大概就是這樣了吧。」
張老爺爺心想:我問你也是白問,你就是根大木頭。
「算了,你稍微看著點他們,要是關係……發生了什麼變化,你也得稍微提醒一下你同學。」張老爺爺說的模糊,主要是他也拿不準兩人的關係,不能用未來的事情擅自做主,而他這樣說,張晨程肯定也聽得雲裡霧裡的。
「能變什麼啊……行行行我知道了。」
張老爺子不說,主要是這些話說出來不禮貌。
雖然很多肉食系血脈覺醒的人都會喜歡追求草食系,但很多肉食系都分不清自己的喜歡究竟是來自於食物鏈上位者的征服欲,還是真正的愛欲。
各大高校每年都能鬧出這樣的例子來,屢見不鮮。
所以看到肉食系和草食系走在一起,作為長輩多少還是都會提點兩句。
即便肉食系是真的喜歡草食系,食物鏈上的壓制依然存在,在愛欲里一切欲.望和情感都會被無限地放大,有些無法控制住自己獠牙的肉食系在某些事情上弄得血流成河也不少見。
但還沒摸清這倆小孩的關係,看起來似乎親密,卻又像是還沒捅破那層窗戶紙,他一個長輩張口閉口就是這些事情,也不合適,只能讓張晨程作為朋友多注意一點。
而且最主要是,若是二人根本沒有那種意思,突然開口提及,也不禮貌。
等一頓飯吃到快尾聲的時候,他們也就就著依然還在咕嘟嘟冒泡地烤魚鍋,開始談本該談的事情。
盛嘉瑜拿紙巾擦了擦嘴,烤魚帶辣,唇被辣得紅了一些,更襯得他原本的皮膚雪白。
而面前仍冒著熱氣的烤魚鍋,也給他的眼睛添上了一層雲霧,本就在長輩面前顯乖的面容,此刻變得更加好說話了起來。
可他這一張嘴,布滿了伶牙俐齒,氣氛都烘托到位了,說出口的話,卻讓老爺子的臉瞬間冷了下來:「爺爺,無論二代舒緩劑的副作用如何,我都想要。我可以參加接下來的藥物測驗,為爺爺提供實際使用數據……」
他話還沒說完,陸哲要站起來,攔住他接下來的話。
而盛嘉瑜卻把手放在陸哲的腿上,不由分說地把他按在原地。
也不是重得能讓陸哲動彈不得的力量,但卻讓人能感受出他的堅定。
盛嘉瑜是打定了主意要這麼幹,無論陸哲說什麼,他都不會聽。
陸哲是否站起來,是否攔他,已經沒了意義。
盛嘉瑜知道他的意思,也知道他會阻止他,只是他仍舊如此。
「我想作為軍校生的高強度使用率,得出的數據,爺爺一定很需要。」盛嘉瑜毫不帶情緒地把接下來的話說完,末了掛了一個非常禮貌的微笑。
他和張晨程的關係也不過就只是普通朋友的關係,無論出於什麼樣的原因,他都不好直接跟張老爺爺要二代舒緩劑。
其一這個東西不安全,其二這個東西還沒上市,是無價的東西,盛嘉瑜沒有錢去支撐他所需要的量,這個東西在正式投入使用價格穩定下來之前,就算有學校的補貼,也依然會很貴。
況且學校的那邊,也不一定會同意他使用這樣不穩定的藥物。
可是他沒有別的辦法。
所以他只能去交易,拿自己做交易。
所有的藥品在正式投入市場之前,都會有臨床試藥階段。
既然二代舒緩劑預計是明年正式發售,並且已經有確定的副作用,說明生物實驗已經做過了,看他們在發布會上說的,差不多越快到這個流程了。
他現在提出這個要求,並不過分。
張老爺爺的目光盯著他,過了一會兒,才問:「你不怕把自己吃死嗎?」
「一代舒緩劑的問題是效率太低,也就是說二代的副作用,大部分是因為提高效率而帶來的,而這樣情況下所帶來的副作用,怎麼也不會比醉精神場而還使用精神倉更大了吧。」他並不是一點準備都沒有,他很清楚,如果一個藥其中有致死的副作用還沒有被解決的話,實驗室的人不會覺得明年就能上市。
既然張老爺子敢說,就肯定吃不死他,至於其他的副作用,總不會比他現在只能硬撐還要差了。
「所以你根本不知道副作用是什麼,就敢跟我提?」張老爺爺的指尖點在桌面上,在審視他,也在試驗他。
盛嘉瑜彎彎嘴角:「不知道,但我不在乎。我要上比賽,我不能給隊友拖後腿,他有副作用沒有副作用對我來說都是一樣的,但用副作用換我比賽對局內的精力充沛,終究還是我賺了。」
說完,張老爺爺便「哈哈」大笑出聲,回手一拍,拍在了張晨程的後腦勺上,「你小子,輸給他真是一點都不怨啊。有野心,確實夠瘋狂。」
盛嘉瑜對此不置可否,他並不覺得自己有多瘋,或者有多拼命。
只是能爭取的事情,自然要試一試,畢竟副作用這個玩意,也不一定就會發生對吧?
「那我先給你說一下二代舒緩劑目前的副作用,它並不會對精神力和身體造成實質性的危害,目前最大的問題是容易引起精神衰弱。」這個副作用看起來雖然不算很大,但作為一種輔助精神力恢復的藥物,卻容易帶來精神衰弱的反應,就有點好笑了。
對於不適用輔助用品恢復精神力最好的途徑就是睡覺,而如果因為使用了二代舒緩劑反而造成了精神衰弱,從而失眠多夢,這簡直是本末倒置,也算得上是另一種意義上的飲鴆止渴了。
不過盛嘉瑜聽了之後,反而覺得還好,無非就是睡不著,大不了第二天早上體檢前再來一針就是了。
他並沒有什麼疑問,反而是繼續問了張老爺爺一些關於臨床實驗上的其他問題。
其實二代舒緩劑的副作用不止這一點,作為精神相關的藥物,副作用多且複雜是不可避免的,他們其實已經對這一方面制定了修改方案,在不久之後的新一輪的生物實驗中,將會解決其中的部分問題。
已經能放到發布會上來的藥物,正如盛嘉瑜所想,並沒有危及生命的嚴重問題。
張老爺爺那樣說,其實主要是為了嚇唬一下盛嘉瑜,讓他知道前路危險。
然而初生牛犢不怕虎,他又有著堅定的信念,他還是願意幫這位小年輕一把。
不過這也是在他做完接下來的調整,重新進行生物實驗,確定副作用在可控範圍內之後的事情。
無論小孩子再怎麼心大,他作為長輩,作為藥物的研究員,都不能放任一種不可控的危險藥物被軍校生使用在分秒必爭的聯賽中。
到時候如果出了事情,就算小孩子不找他的麻煩,他自己的良心也過不去。
所以張老爺爺能給盛嘉瑜最早的承諾,是在今年六月的時候。
如果接下來的二期的生物實驗順利,他們大概會在今年的六月開啟第三輪臨床實驗,屆時會給他提供足夠計量的二代舒緩劑。
但精神衰弱的問題,二期實驗的時候,可能還不能徹底調整好。
「這個跟用藥量有關,我們目前的調整方案預期是對於一般民用藥物的劑量,降低副作用的概率。但你需要的頻次和劑量,不在我們本身的預期之內,是無法完全避免的。我只會提供給你屆時可以控制的劑量,並在你比賽的時候派一名博士生跟著你,負責實時監測,和數據反饋,可以嗎?」
盛嘉瑜對此沒有任何意見,能在聯賽的時候用上,他已經很知足了。
不過他其實也沒有張老爺爺想的那麼張狂,對於這個東西,是他的保底。
能忍則忍,能拖則拖。
其實只是不舒服,並非是他不能一直忍下去,並保持水準發揮的事情。
他需要效率更高的舒緩劑,完全只是因為賽前有精神狀態檢查,不達標不讓上場罷了。
等所有的事情都敲定妥恰之後,天色已晚。
晚上九點半的艾倫威爾星城已經披上了星夜的顏色,琳琅的街燈襯托著不同的顏色。
回學校是肯定來不及了,盛嘉瑜在智腦上查詢附近的賓館,被陸哲按住了智腦,「不用。」
「嗯?」
「都說了我家在附近,走過去就可以,還是說……你怕走夜路?」陸哲儘可能讓自己的語氣變得輕巧一些,不至於嚇到盛嘉瑜。
但盛嘉瑜總覺得他的態度透著一絲絲的詭異,剛才他和張老爺爺聊的時候就感受到了,而他也輕鬆地回道:「怎麼可能會怕黑。」
這裡離陸哲家確實不遠,他們與張家爺孫告別,沒走二十分鐘,就到了。
陸哲家住的並不算太張揚,只是在一片別墅區里,還沒有到小說里動輒城堡後山花園的地步。
不過也許,這只是他們家在市中心的一棟而已。
盛嘉瑜這樣想著,跟著陸哲推門進去,屋裡漆黑黑的,好像沒有人。
陸哲把門廳的燈推上去,卻聽見從客廳里傳來一聲女人的「嗯」聲。
盛嘉瑜好奇地把腦袋微微探了一下,看到了一個身穿睡衣的美麗女人,端著玻璃杯,對著他們這邊,非常誇張的「哦」了一聲。
「怎麼,你終於把人拐回家裡來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