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父子密談
因為王莽這個人平時非常節儉,家中的僕人僅僅有六個而已,還是老僕。
徐家費了很大的功夫才滲透了進去,但始終無法觸碰到王莽內心的確切意思,此人的心腹非常少,他做這麼多,目的絕對不純,就是在故意造勢!
「所以父親的意思是,我們要幫淳于長掌權?」徐華讀懂了父親的深層意思。
前些日子王商已經病倒,等王根死後,王家對禁軍的控制權將會進一步下降,劉欣再趁機扶持其他外戚勢力進入其中,有極大概率將他們扳倒!
相對而言,淳于長更加的好對付的,一個典型的妄臣,政治手腕和治國才能相當有限,唯一的優勢就是得到了太皇太后王政君的青睞。
除此以外,沒有什麼值得一說的。
如此說不定自己就能通過扶持淳于長來削弱王家,當年風光無兩的王氏五侯如今已經只剩下王根一個能正常活動了。
王家做不到徐家這樣代代有足以接班的人才出現,晚輩中能與徐華徐忠媲美的寥寥無幾。
徐氏子弟大多完美繼承了父親的政治遺產,徐忠徐元徐旻等其他人也是州牧級別的大員,反觀王家,最出色的才只是一個九卿而已。
差距太大了,主要是沒有得到太學儒家勢力的權力支持,想要任免官職很麻煩,往往要磨很長時間。
而徐家就不同了,法學院和自己後花園一樣,想讓誰過就讓誰過,沒有這群傢伙卡脖子當然也就更便利一些。
其實現在王家能掌握朝局的最根本原因是手上的禁軍!
如果沒有這支軍隊加持,早就讓皇帝劉欣吃的骨頭都不剩了,他現在就在暗中削弱其影響力。
說實話,這位新帝無論能力還是魄力都要比先帝劉驁強一個檔次,至少能這幾個月能做到壓制王根,大事上也奪回了一定決定權。
比如設立州牧那件事,王根的態度就是堅決反對,沒少上書,但劉欣的方法很簡單,就是耍無賴,讓對方去說服太學的法家博士,如果多數博士批准這道詔令並蓋上印章的話,他就同意。
而這當然是不可能的了,那地方早就是徐家說了算,徐華徐忠等人都是法家博士,十九個博士,全是自己人。
這讓王根能怎麼辦呢?只能是暫且作罷等待時機,如果這幾個州牧做不好的話,那就有彈劾理由了。
可是最近徐元首先做出了成績,隴右四郡已經開始趨於穩定,並繼續籌備向河西三郡出兵。
劉欣聽聞大悅,大肆褒獎了他,還提高了給予涼州的軍費,全力支持奪回河西走廊的作戰,作為一個皇帝,收復失地當然是大功,足以在史書好好記上一筆那種。
於此同時,徐忠朱春的剿賊事業也很順利,江南群盜的大賊幾乎全部伏誅,淮南已經徹底平定,江東大部也解決了。
無非就是最後的清剿環節,揚州雖然面積大,但朝廷真正實控的不算太多,因此就需要慢慢派兵搜捕了,這就需要時間。
劉欣也進行了口頭褒獎,承諾事成之後,可給予車騎將軍並加大司馬,持節,繼續為朝廷鎮守荊襄。
局勢一片大好,以至於連中央都開始沒那麼緊張了,等徐忠當上大司馬以後,便能開始名正言順的插手禁軍軍務。
主要是上一個大司馬車騎將軍王商辭官,官職就空了出來。
王家如今的情況就是青黃不接!有能力的後輩實在是不多,目前有兩個能堪堪一用,也就是王莽和淳于長。
其中,淳于長的優勢是最大的,除非能將其私會那件事捅出來,要不然,王根應該會選擇太后王政君的外甥。
王莽雖然為人節儉,很得民心,王氏以暴力威懾朝廷,但王莽卻是讓群臣普遍心服口服,徐華對這個傢伙印象也是不錯的,但他卻有一個致命的不足。
那就是政治底蘊的缺少,注重的是名聲,像是朝臣之間的政治交易幾乎全都不參與,與淳于長這個擅長阿諛奉承的人差距很大。
「非也,非也,這是他們王家內部的適宜,那淳于長的齷齪事並不是絕對保密的,知道的人不知我徐家一家。」
「所以就算幫他遮掩也沒什麼用,竹筒是鎖不住火的,反而還會惹的一身腥,所以我們就什麼都不做,靜觀其變。」
徐博還是之前的保守思想,或許淳于長更好對付,可這畢竟是有風險的。
作為大家族的掌舵人,他很不喜歡賭博,這種以小博大的事情有些不值得。
就算賭贏了,也是一時的繁榮,他們又不是沒有過,當年徐貞徐恭都是鼎盛時期,徐貞起家時就是在賭,賭太祖高皇帝劉邦能夠勝出!
最後也贏了,完成了從平民跨越到第一功侯的蛻變,也就是說他們家早就過了需要賭博的時候,再強大,再昌盛又能是如何呢?還能比昔日老祖宗徐貞時期還要強大嗎。
那可是足以廢立皇帝的無上權威!一時的繁榮甚至可能導致家族滅亡。
兩徐真正的處世之道其實是中庸!只站位皇帝,對於朝中各種黨派的纏鬥通通保持中立,這樣就能先天立於不敗。
可惜的是,有時候真的身不由己,王家掌權之後,迅速擊敗了其他外戚勢力,掌握中央禁軍,在朝中做到了真正的一家獨大,王鳳和五侯的黨羽控制著整個國家,就連厲帝劉驁都必須讓步才行。
這種情況下,徐家就幾乎沒有選擇了,王氏獨大,他們必須出面制衡,不果斷插手,很可能導致改朝換代的發生。
徐家如果沒有搶先控制地方的話,可能現在皇帝的情況就要嚴峻的多了。
最終,徐銘落敗,丟了御史大夫的官職,被迫辭官回到清河老家,只剩下徐博苦苦支撐。
最後也是醜媳婦熬成婆了,當年權傾朝野的大將軍王鳳病死,王根雖然全盤繼承了兄長的政治遺產。
可是他的年紀也不小了,後輩在禁軍普遍都沒什麼威望,誰來掌握家族賴以生存的根基還不知道呢。
這次就是希望!劉欣是一個有野心的皇帝,想要奪回權力,一舉改變國家衰落的現狀,效仿康帝重整帝國權威,其實他選定的做法就是扶持新的外戚集團,宦官這種時候早就沒有用了。
只要扶持丁家和傅家逐漸滲透禁軍,便有可能將控制權給奪回來,沒有了軍隊的支持,王氏這個所謂頂尖世家就是待宰的羔羊,隨隨便便拿捏。
操作空間還是很大的,果然,一切的權術一切的陰謀詭計在絕對的暴力面前都不值一提。
王鳳能弄權首先不是他政治水平比徐銘高多少,最主要原因就是他得到了先帝劉驁的支持,在其默許下逐漸掌握了長安的十幾萬南北軍。
又屢次上書向皇帝施壓,兼併了駐紮在西涼、幽燕和并州的近十萬邊軍,勢力擴充迅速,徹底掌握了長安、及陪都洛陽一帶,這才是扶持黨羽最基礎的條件。
沒有這二十萬大軍的指揮權,他如何能逼迫劉驁封五個王氏列侯呢?王嗣石顯就不敢這麼做,因為元帝生氣是真能派兵抄家的。
當然,前提是不計後果。
「唉…之前我一直認為,在朝中話語權的多少取決於皇帝的信任,以及親近你臣子的多少。」
「可經過和王鳳這幾年的明爭暗鬥,我發現真正決定勝負的並不是這些,或者說本質上不是。」徐博那張蒼老的臉顯得極其滄桑,不知不覺間,昔日那個意氣風發的少年也變成老頭了啊。
「本質上還是這支軍隊的歸屬權吶,當年高帝是馬上天子,沛縣起兵以來,凡遇戰事皆親力親為,衝鋒陷陣,一句話就能剝奪淮陰侯韓信的兵權,將權力集中在自己手上。」
「他是一位掌握實權的皇帝,武帝也是靠著開疆拓土的滔天功勳才掌握了朝政,本質上也是軍隊啊。」
時隔多年,他終於頓悟了,什麼財富什麼官職什麼名望在絕對的武力面前都不值一提,隨意動用武力的人後來可能會被制裁,可你根本活不到那時候。
徐忠徐元等人成為地方州牧,掌握一地軍政大權後,王家立刻就收斂了不少,他們也忌憚這些分散在各地的封疆大吏。
而且王鳳之死遠比想像中的影響要大,這位老將軍病逝,王家對禁軍的掌控權發生了根本性下滑,沒有足夠的戰功支持,很難得到軍官的擁戴。
王氏五侯相繼離世更是加速了權威崩潰的進程,根本沒有足夠多的年輕人才填補上,或者說沒有歷練的機會。
一直以來,除了王鳳以外,其他人對於軍中歷練這件事都不怎麼在乎,醉心於權斗,這當然也重要,可前提是要保住基本盤。
歷史上每一個家族都需要面對一個嚴峻的問題,那就是後輩一代不如一代,青黃不接,導致權力傳承後會大打折扣。
王家當然也同樣少不了,十分缺少類似五侯這種中流砥柱,至少現在徐博能看上眼的就只有所圖過大的王莽。
徐華的表情有些微妙,小聲問道:「那父親我們難道要……」
「不,不需要。」身為父親的徐博立刻就理會了意思。
無非是詢問自家要不要直接代替皇帝掌握軍隊,這樣說不定能保證長久家族的穩定,現在地方上已經全面勝利了,五個州牧都是自己人。
雖然徐家勢力遍布各郡縣,可是實際上發揮的作用甚至不如一個州牧,掣肘太嚴重了。
一個州不可能全是徐家的人,只能說普遍傾向,可面對特殊情況也不會選擇幫助,內部的縣令,外部的刺史和其他太守,一直相互牽制著,讓徐家做不到徹底控制地方。
這一切即是昔日先帝的布局,也是王家的刻意為之始終保持著巧妙的平衡。
而劉欣設立的三個徐姓州牧則是打破了這個平衡。
邊疆三州都是徐家派系的人,董崇是法學院的老人了,先前擔任上黨太守,其官職幾乎是徐銘的父親,清河徐氏的老家主,大將軍徐寧一手扶持上去的。
董崇是典型的草根出身,沒有背景,因此對於徐家這個伯樂非常感恩戴德,沒少為此硬剛王家。
這次他當上并州州牧,基本上依舊與幽州的徐旻,涼州的徐元一條心,擁有更大權力的他,對於防備匈奴更加遊刃有餘了。
很受皇帝劉欣的好評,前些日子剛剛加封了關內侯,光宗耀祖,完成了階級大跳躍,侯爵之軀,一州之牧,絕對足夠勵志。
揚州的朱春也是一樣,他更加親近河南徐一點,徐忠一手提拔起來的,之前是丹陽太守,廢史立牧也是此人的提議。
如今在荊州軍的幫助下,在江東淮南站穩腳跟,成為了實質意義的揚州王,其態度也是緊跟老大哥的步伐,分清楚自己的定位,掌握著大漢十三州最多的軍隊,整整九萬多!常備軍被提升到了五萬!
可以說是破格提升,要知道,連戰事最吃緊的并州加上臨時應對入侵的軍隊都才只有不到五萬,常備三萬。
這個數字相當可怕,其實也正常,因為并州是有騎兵的啊!以一當十的兵種,耗費也是步兵的十倍有餘,而且匈奴人現在早就被打的潰不成軍,完全打不進來,八千并州狼騎就能將他們打的爹娘都不認識。
相對來說,揚州更嚴重,盜賊現對分散,破壞力較高,所以需要配置的軍隊也就更多。
再加上揚州富裕,當然養的起,準確來說是淮南富裕,江東的土地大多沒有被開發,且有著大量山越這種土著人。
朝廷耕種徵稅都很困難的。
「嗯…我知道了父親。」徐華點頭,他本來就是試探性的問。
每一個皇帝對軍隊歸屬都相當的敏感,畢竟關乎自己的身家性命,以及是否能控制朝政。
比如現在的王家,掌握禁軍,成為了皇帝的眼中釘肉中刺,想盡辦法的整治他們。
這對于堅定皇黨的徐家相當沒有必要,被皇帝仇視無疑是滅頂之災,且不符合家族素來的規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