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剩興奮的神色，稍微正常了幾分。
「還要半個月，畢竟四十萬大軍糧餉供應，蕭何大總管一時間也沒辦法抽調出來。」
劉鴻點了點頭，繼續翻閱著北線，西線戰事狀況。
他率領的東線諸侯國聯軍，一時半會兒還打不起來，糧食還沒有完全送到松江縣。
而且慶帝等人選擇堅壁清野，保存大部分軍力，不給劉鴻逐個擊破的機會。
這大半個月時間，劉鴻也不可能什麼都不做。
劉鴻笑了一下，神色隱晦不定。
「我決定啟用二王三恪制度，興絕繼滅，讓劉如意恢復原名李承澤，繼承慶國香火。」
「將原慶國老兵派往金陵城外，四面慶歌。」
一方面要把慶帝等人連根拔起，一個不剩。
一方面要讓歸屬於劉鴻麾下的慶國老臣放寬心態，劉鴻並沒有斬盡殺絕的想法。
順便打擊一下慶國士氣。
劉鴻承認自己領兵能力確實不太行，但是論玩人心。
慶帝這傢伙給他十個心眼子，也玩不過劉鴻。
這傢伙遇到事情就只知道暗殺，倚仗大宗師的實力，也就這點出息。
狗剩屏住呼吸，不知道二王三恪制度，興絕繼滅是啥意思。
「將沙州水師提督李承澤調入崇明島，膠州水師，東山路船隊派遣到韓信麾下。」
「封李承澤為慶王，齊國南陵郡劃百里之土，給慶國的那些老人頤養終年，傳遞百年慶國的香火。」
劉鴻不緊不慢訴說著自己計劃。
二王三格制度，貫穿著整個諸夏時代。
像是秦保留了衛國，漢朝也收項羽氏族為宗親，直到清朝也封了一個朱家皇族為侯，哪怕溥儀幹了那麼多破事，最後也拿了一張身份證。
很多時候不斬盡殺絕，這也是為自己的後人留一條後路。
劉鴻不搞株連，一向都是誅首惡，行分封之舉。
也是在貫徹二王三恪制度。
不過這個優良傳統，慶餘年世界好像並沒有流傳下來，范閒恐怕也不知道這個制度。
狗剩不知道二王三恪制度的真正含義。
但是他明白劉鴻這舉動，相當打擊慶帝麾下老兵的士氣。
慶帝的二十五萬精銳，大部分還在負嵎頑抗，不過是習慣於慶國統治。
現在看來劉鴻並沒有斬盡殺絕的意思。
這些士卒還願不願意為慶國賣命，這就要打上一個問號了。
狗剩興奮點點頭，正準備行動時又有些遲疑。
「我就去安排，不過陛下南陵郡是北齊肖家的基本盤，百里之土說多不多，說少不少。」
「相當於半個潛龍灣了，若是不拿出什麼補償，恐怕北齊統帥肖戰會所不滿啊。」
「我自有安排！」
劉鴻微微頷首，將程巨樹召來，給肖戰帶了一封聖旨。
他封肖戰為漢朝鷹揚將軍，南陵侯，食邑兩千戶，封地南京城。
基本上是用地方權力和中央權力作為一個對調，肖戰從諸侯國的鷹揚將軍，登上漢朝的朝堂，有機會插手中樞權力。
狗剩看到劉鴻胸有成竹的樣子，也不再過多廢話，連忙轉身而去。
臉上樂呵呵地，忍不住了笑出了聲來。
讓慶帝的兒子打慶帝，這件事想想都覺得有趣。
李承澤自告奮勇擔任膠州水師提督，不僅是給劉鴻納投名狀，也是恨極了慶帝。
崇明島上的膠州水師，連同東山路船隊動了起來，向著橫州城一路駛過去。
金陵城城牆上，上千名漢朝禁軍，原慶國本土人士，不斷歌頌著慶國老歌。
還誇讚高皇帝仁慈，封李承澤為慶國，延續慶國香火。
慶帝原本好不容易睡去，聽到城外的高聲吶喊。
猛然驚醒過來，額頭上浮現出密密麻麻地冷汗。
幾乎是撕心裂肺吶喊。
「李成儒呢？李成儒在何處，馬上給朕調遣過來，讓他率領三千鐵騎，殺了李承澤這個逆子。」
作為慶國後勤大總管的范建匆匆趕來時，已經看到慶帝的臨時行轅上，多了幾具太監屍體。
范建忍不住皺起眉頭。
「陛下！你什麼時候如此易怒了，難道大東山的一敗，真的讓你控制不住情緒了嗎？」
「臣沒想到，你是這麼一個輸不起的人。」
李承澤封為慶王又怎麼樣！
慶帝還沒死，慶國儲君，有著范家血統的李澤龍，也依然待在臨時陪都蘇州。
一個偽王而已，至於讓慶帝如此暴怒嗎？
慶帝不可思議地睜大眼睛，一把將斥候射下來的紙團，扔在范建面前。
「朕輸不起？」
「艹！」
范建撿起紙團，仔細看了看，臉上也有些變化。
劉鴻的二王三恪制度，幾乎是殺人誅心啊。
按照劉鴻的理念里，慶帝范建等人，確實沒有存在的必要了。
慶國香火由李承澤繼承，至於百年大族范家，由范思哲創立一個新范家，維持香火。
慶帝幾乎是從牙齒縫裡，蹦出言語來。
「劉鴻這傢伙，殺人還要誅心。」
「都已經要在戰場上見真章了，結果還要做打擊士氣的小動作。」
范建揉了揉鼓脹的太陽穴。
「那就讓李成儒勸勸李承澤吧，實在不行再啟用暗探，刺殺李承澤。」
慶帝這才臉色緩和許多。
他自己心知肚明，就以他拿李承澤當磨刀石的舉動。
等李承澤繼承了慶國香火，不將他曝屍荒野，已經算是格外開恩了。
還想在列祖列宗面前留下一份面子，這簡直是痴心妄想。
「對了，費介到底在幹什麼！韓信的二十萬漢朝精銳，到現為止還沒有死。」
慶帝想起了什麼，眉頭皺了起來。
虧整天費介還好意思將毒殺一城之人，掛在嘴邊上。
讓費介帶著檢察院四處暗探，毒殺韓信的二十萬大軍。
不是颳風，就是下雨。
現在杭州城都岌岌可危了，韓信的二十萬大軍還在活蹦亂跳的。
范建聽到費介這個名字，臉色一變，神色有些琢磨不透。
「費介他有自己的難處，漢朝李雲睿的君山會交給李承乾之後，經過不斷整合，幾乎有十名九品高手。」
「這這些九品高手什麼事情都不做，就牢牢盯著費介。」
慶帝聽到君山會三個字，心情更加煩躁起來了。
不知道什麼時候，他已經一無所有。
一直死心塌地，心甘情願為慶帝當黑手套的李雲睿，現在也調轉槍口，巴不得慶帝去死。
不過慶帝很快恢復了正常狀態，拳頭緊握了一下。
他是皇帝，註定是孤家寡人。
要是李承澤這個逆子，真敢接受劉鴻的命令。
那慶帝也真敢弄死李承澤。
長夜漫漫，然後慶帝和范建都在無心睡眠，兩人都不明白了。
當初不可一世的慶國，為什麼現在淪落到了如此地步。
劉鴻不過掌握漢國本土四路之地，不過是收攏了半數南方，結果就能收復各大諸侯國。
建立起了連當初北魏帝國也做不到的龐大王朝。
「范建，說實話，朕後悔了，要是葉輕眉還在，恐怕劉鴻根本不敢反抗朕。」
慶帝良久之後，深深吐出一口濁氣。
反正現在天下皆知，慶帝自毀城牆，殺了葉輕眉。
慶帝也懶得再做什麼掩飾了。
范建一怔，嘴角忍不住抽搐幾分，有懷戀，更多的卻是釋然。
「陛下，要是葉輕眉沒死，你已經不是皇帝了，我范家這個百年大族恐怕也不在了。」
葉輕眉超越時代不知道多少步的人人平等，但凡讓她多改革一下。
恐怕皇帝位置就變成總統之位，每年輪換一次。
慶帝默然了起來。
他只是在這個絕境上，有些懷戀創造出無數奇蹟的葉輕眉罷了。
劉鴻不過是想推動生產力和思想雙雙進步，打擊世家大族。
漢朝都不得不做出妥協，讓南方世家大族可以轉移到北方去。
等待幾十年後，矛盾無法再平衡，爆發南北內戰。
至於更深處的廢除皇帝位置，家天下，人人平等，連提都沒提。
就這樣，連劉鴻都容不下去慶帝，范家，更何況是更加激進的葉輕眉呢？
慶帝難得自嘲一笑。
看來真不能美化自己從未有過的道路。
要是葉輕眉還在，恐怕劉鴻不會造反，至於慶帝這個皇帝，早就被葉輕眉推翻了。
范建看到慶帝臉上的蕭瑟之意，搖了搖頭。
英雄遲暮，壯士暮年啊！
他也不認為慶帝能阻礙漢朝一統天下的腳步。
可是劉鴻不願放過范閒和范家，再加上范建和慶帝幾十年的情義。
范建只能陪伴著慶帝，將這條死路慢慢走下去，直到生命的盡頭。
松江縣駐軍與金陵城，幾乎是八十萬大軍，對峙了起來。
雙方劍拔虜張，幾乎整日留在打口水仗。
慶帝在等著秦業以退為進，趁機坑殺韓信的二十萬大軍。
也在等待李成儒和李承澤商談後，率領慶國僅剩的兩萬騎兵，加上六萬步兵，擊潰白朗的農民軍。隨後回援。
至於劉鴻就很乾脆了。
就是在等糧食，等糧食一到。
他就提兵四十萬，牢牢將慶帝包圍下金陵城下。
等待其他兩個戰線勝利後，收復慶國領土，把慶帝這位白帝子，困死在金陵城。
沙州水師提督李承澤接到劉鴻聖旨，神情喜憂參半。
他嚮往了一輩子的東西。
劉鴻就這麼輕飄飄送給他。
只可惜慶國已經不是曾經的慶國了，而只是弱不禁風的諸侯國之一。(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