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回事?
他為什麼會被關進一口鼎中?
「師妹, 你做什麼?」雷鳴問道,不停掙扎著,在鼎中發出咚咚的聲響。
韶音不理會, 著手往外掏陣法。
這塊地方不錯,平坦,視野開闊,沒有大片異植,也沒有妖獸做的窩。
修士靠近, 也能很快就發現。
適合安營紮寨。
她一層層布陣,防禦陣,隱身陣, 迷惑陣, 陣陣嵌套。布置之嚴謹,不輸她晉升元嬰時。
「師妹!」鼎中,雷鳴大聲道:「你要做什麼?為何把我關在裡面?」
他拼力掙扎,卻連百分之一的力氣都用不出來,靈力更是調動不了一絲。
此時此刻, 如何還能不明白,他中了招?
「你對我做了什麼?!」
韶音聽他還披著偽君子的皮,笑道:「裝得不累嗎?」
「師妹, 你在說什麼?」雷鳴正色道, 「你是不是誤會了什麼?」
韶音嗤笑起來, 不再理會,專心布陣。
「無凰師妹!」雷鳴在鼎中發出咚咚的聲音,「你先放我出去, 有什麼話好好說。」
「賤人!快放了我!」見韶音始終不回, 他終於掛不住虛偽的麵皮。
「你知不知道我是誰?」
「我老祖是長陰派的大乘尊者!」
「我若有個閃失, 我老祖絕不會放過你!」
狠話說盡,但韶音就是不搭理他。
被關在漆黑的鼎中,伸手不見五指,神識愈發輕飄飄的,身上的力氣逐漸流失,他現在連鍊氣修士都不如。
「師妹,無凰師妹。」他放軟身段,「你花容月貌,年紀輕輕,何必如此想不開?」
「有什麼話,我們好好說。你想要什麼,只要開口,只要我有,必為師妹奉上。」
「不要一時想不開,誤入歧途。」
「無凰師妹?」
「賤人!」
「快放我出去!」
終於,韶音把陣法布完。直起腰,摸出一隻靈果,一邊啃著,一邊繞著陣法走動。
「搞定。」沒有疏漏,她鬆了口氣。
把靈果的核往血湖中一丟,便踏入陣法中,啟動陣法。
「別叫了。」她笑眯眯的,打開鼎蓋,將雷鳴抓出來,「我不會殺你。也沒有誤會。」
終於被放出來,重見天日,雷鳴鬆了口氣。
在草地上就地一滾,爬起來,猙獰的臉色收回幾分:「師妹,你做什麼,嚇為兄一跳。」
暗暗運轉靈力,愈發令他心驚。
韶音走過去,兜頭給了他兩個嘴巴子:「師妹?師你大乘老祖的妹!你也配?」
兩個巴掌下去,雷鳴滿口的牙齒都被打鬆了,他吐出一口血沫,混合著幾顆牙齒。
「你,你——」他驚怒不定地看著她,眼中殺機湧現。
韶音又給他兩個巴掌,這下他滿口的牙都被打掉了,整張俊臉也腫成豬頭一般。
「沒空理你,偏湊上來!」
韶音抬腿給他一腳:「下賤玩意兒。」
她有事在身,區區一個覬覦她純陰之體的東西,她都沒打算搭理。
偏偏他犯賤,非得撞她手上。
雷鳴本就渾渾噩噩,連挨她幾個巴掌,這會兒暈頭轉向,竟是爬也爬不起來了。
堂堂金丹修士,當然沒這麼沒用。
只是他中了她的醉魂香,這會兒就跟喝多了的酒蒙子一樣,任人宰割。
韶音抬手把他吊起來,頭朝下,懸在半空。
大腦充血,雷鳴腦袋更暈了:「你做什麼?放我下來。」
韶音並指如劍,在他頭上劃了個十字口,頓時鮮血一滴滴流下來。
頭皮一痛,換作平常,雷鳴早該機警了。但他這會兒頭腦昏沉,只覺得不對,卻沒有警覺心:「你要做什麼?」
韶音道:「給你放放血。」
說著,從儲物戒里掏藥草,往乾坤仿鼎里扔去。
「放血?為什麼?」雷鳴被倒吊著,鮮紅的血一滴滴往下流,他還懵懵地問。
韶音瞥過去:「你是碰巧遇見我,還是有備而來?」
雷鳴的眼神早已不見清明,呆滯發直,像是大傻子:「有備而來。我在你身上下了追引香。」
韶音點點頭,猜到了。
所以她不小看任何人。瞧,他不就在她身上,不知不覺下了追引香嗎?
「你找我做什麼?」她又問。
雷鳴回答得更老實了:「跟你在一起,博取你的好感,跟你結道侶,雙修。」
有一說一,韶音的醉魂香並沒有讓人說實話的功效。
但中了醉魂香的人,神魂恍惚,已經不具備撒謊的智力,這才有什麼說什麼。
「如果我不同意呢?」韶音問道。
雷鳴腦子混混沌沌,聽她問話,也不知心虛,更不懂得遮掩:「你必須同意。」
「呵。」韶音輕笑。
沒冤枉他。
此人,死不足惜。
她把一件件藥材,扔進黑鼎中,又取出御水符,把黑鼎中充滿水。
回過頭,雷鳴下方已經積了一小灘濃稠血漿。但血還在滴,估計還要滴一會兒。
她揮手將他放下來,開始解他法袍,摘他法寶。
「你,你做什麼?」此時此刻,雷鳴終於生出幾分警覺心,「別動我東西!」
韶音抬眼,覷他道:「什麼你的東西?你都是我的,你的東西也都是我的。」
雷鳴呆了呆,反駁道:「不是你的,是我的。你是我的,你的也是我的。我的不是你的。」
他是誰?雷靈根的天驕,將要突破大乘的天驕。她?區區一個純陰之體,他的爐鼎而已。
「呵。」韶音輕輕笑著,把他身上的東西全拉扯下來,只給他留了一件底褲。
「我不殺你。」她說,抬手又將他吊起來,繼續放血。
他是雷家的核心子弟,點命燈是基操,身上還不知有什麼後手。
她雖然晉升元嬰,卻也未必能殺得了他。何況,許多大家族有秘法,能夠看到弟子死前一段時間的記憶,鎖定兇手。
她現在拜師天闕,又有個化神師父,唬唬外人還罷了,雷家那位大乘修士較真起來,雲華第一個推她去死。
雷鳴中了醉魂香,又被放掉大部分血,越來越呆,他慢吞吞說道:「我疼。」
「該。」韶音道。
取出柳老祖給的飛舟,拿出劍,開始削龍象木。
這飛舟,她沒打算修,一來費靈石,二來費時間。
天工閣的修士說,龍象木的材料不好找。調材料要花時間,維修也要花時間,沒個三五年別想修好。
有這工夫,她搞一艘新的了。
削下一塊塊龍象木,往黑鼎下方扔過去,又拿出御火符,甩過去。
她是水靈根,御不了火,也收服不了火種。倒是這龍象木,燃點較高,可以拿來燒一燒。
龍象木被點燃,白色火焰舔舐著仿鼎的底部,很快鼎中發出咕嘟咕嘟的聲音。
韶音扭頭一看,血放的差不多了,揮手將人甩進鼎中。
「啊!」
剛被扔進鼎里,雷鳴立刻發出殺豬般的慘叫,拼命掙紮起來。
「賤人!」
「放了我!」
「你敢動我,雷家上下與你不死不休!」
劇痛令他渾渾噩噩的頭腦,找回兩分清明,他終於將整件事情捋成一條線——
「給我做爐鼎,是你的福氣!」
「大不了我給你名分!」
他惡狠狠的樣子,顯然還不明白自己的處境。
韶音抬手一揮,黑色鼎蓋飛起來,重重落下,將黑鼎蓋得嚴嚴實實。
這是上古乾坤鼎的同款材料,同款工藝,若非天道不允,這就是乾坤鼎二號。
區區一個雷鳴,死都別想跑出來。
「啊!!」
「啊!!!」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啊!!」
慘叫聲在鼎中響起,悽厲得沉魚落雁。
韶音分明看到,天際飛來一隻鳥,被驚嚇得掉了幾根羽毛,撲棱著翅膀迅速調轉方向,飛得遠了。
韶音笑眯眯道:「受著吧。」
拿出一個蒲團,盤腿坐下來。
這是層層嵌套的陣法中心,別說沒有路過的修士,就是有修士路過,也會受到迷惑陣的影響,下意識覺得此處沒什麼好看的,轉而離開。
他儘管叫。
「你殺了我吧……」第三日,雷鳴已經叫不出來了,虛弱的聲音,充滿筋疲力盡。
他大罵過,哀求過,痛哭流涕過,懺悔求饒過。
韶音無動於衷。
到現在,雷鳴已經不期望活著了,他只求一死。
什麼大乘,什麼飛升,什麼天之驕子,在時時刻刻神魂灼燒,肉身凌遲的劇痛之下,統統像泡影一樣,遙不可及。
「殺了你多可惜。」韶音計算著時間,打開鼎蓋,再次扔進去一堆藥草,「我說過,不會殺了你的。」
堂堂金丹修士,吸取多少靈氣,嗑多少丹藥靈物,才修得此境界?死了,浪費。
從一開始,韶音就沒打算殺他。
雷鳴沉浮在炙熱的湖海中,如一粒渺小的塵粟,光亮遠離他而去,他感覺自己被封鎖進狹小的空間裡,將永不見天日。
「求求你,饒了我吧。」他的聲音微弱得幾乎傳不出去,「求求你。」
無盡恐懼如大山壓下,將他死死壓在黑暗盡頭,雷鳴再也沒有天之驕子的傲氣,只有無盡恐懼下的卑微。
女修淡淡的聲音從遙遠的地方傳來:「若我求你,你也會放了我嗎?」
雷鳴終於想起來,他原是打算讓她當爐鼎的。
放了她?怎麼可能?
他要成仙,要飛升,要成為人上人,要揮手間山搖地動的人物。
她即便哭得漂亮,容顏悽美,他最多憐惜兩分,卻不會放了她。
「怎會如此?」
她明明該是他的爐鼎,為何結果反倒是他被投入鼎中煉化?
當日她柔弱躲在他身後,求他庇護的模樣,仿佛是假的。
頭頂上方的光亮,漸漸小如芝麻粒,又小若塵埃,而後即便他傾盡全力,也再望不見一絲光亮。
「你根本不是……」純陰之體。
哪有這樣的純陰之體?她是邪修,是魔頭,才會這般邪惡行事。
黑鼎中的咕嘟聲消失了。
韶音從蒲團上站起,眼中閃動期待,還有些不確信,咬咬唇,慢慢走到黑鼎前。
她輕輕揮手,鼎蓋慢慢滑開,露出裡面的模樣。
藥液早已吸收完畢,乾乾淨淨的漆黑鼎中,坐靠著一具美男子的軀體。
肌膚白淨,質地如玉,反射出堅硬美麗的色澤。閉著眼睛,一動不動。
「玉奴。」韶音輕聲喚道。
美男子一動不動,胸膛沒有絲毫起伏,沒有任何反應。
「看我。」她懊惱一拍腦袋,「忘了這茬。」
許多年不曾做這事了,最重要的步驟居然忘記了。
自指間逼出一滴鮮血,滴在美男子的額頭上。下一瞬,美男子的胸膛有了起伏,他睜開眼睛,朝鼎外望來。
「玉奴。」韶音柔聲喚道。
美男子望著她,雙眸明亮,單純澄澈:「主人。」
(本章完)
作者說:音音:巴拉巴拉!變!大傀儡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