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境就在前方, 大好機緣就在門後,眾修士心中火熱,紛紛迫不及待地飛進門內。
他們這些人, 大多數是金丹修士,也有家族看重的核心弟子,雖是築基後期,也被送進來了。
萬全準備,傾盡全力的投入, 只為求一個機緣!
韶音混在人群中,平平無奇,飛入那道紅光流轉的橢圓形門扇。
一陣天旋地轉之後, 她看到了蒙著一層淺紅色霧氣的環境, 天空中是一輪紅日,暗紅如血。
緊接著,雙腳踩到地面,甫一碰觸,有點軟陷, 還有些灼熱。但下一刻,這觸感就沒有了,她低頭看去, 腳下正是崎嶇不平的砂石地面。
她沒急著行動, 先環顧四周一圈。
只見身前身後都沒有其他修士, 眾人雖然自同一扇門進入,但落腳點是隨機的,誰也不知道別人去了哪裡。
這樣倒也好, 省得仇家相遇, 一開始就血濺四方。
她從腦海中調出地圖, 果不其然,秘境不在地圖上顯示。
韶音倒也不是找別的,她把地圖放大一些,尋找代表葉辰的綠色光點。找到了。
葉辰現在青洲的一座城池中,地圖放大之後,能看到光點在移動。
很好,他不在秘境裡。
韶音放心下來,把地圖收起,然後從儲物戒往外掏陣法。
她壓制修為已久,早該突破了的。若非為著金丹修士的身份,她一早就結嬰了。
現在也不遲。
將一層層陣法,排列布好,啟動。
韶音盤腿坐在陣法中心,開始吸取老祖給的儲物戒中,所儲存的靈氣。
這秘境中的靈氣,她不敢用。海潮和問心都提醒她,不要碰秘境中的東西,那當然連靈氣也包括了。
金丹後期,金丹大圓滿,碎丹,結嬰,元嬰初期……
秘境中天道不全,自然沒有雷劫降下。
但韶音遺憾歸遺憾,卻不可惜。因為即便在外界,天雷也不會劈她的。
她是外來戶,天雷這種精粹又霸道的能量,此方天道捨不得餵給她。
沒有天雷淬體,身軀的強橫程度便打了折扣。好在有海量靈氣彌補,這就不得不感謝柳老祖,當初給她這個,真是給著了。
是個有緣人。
不論是陣法玉簡,還是堆成山的靈石,又或者容量超強的儲物戒,柳老祖給了她極大的方便。
如果沒有柳老祖的這些贈予,她一路走來,斷不會如此便利。
日後若有機會……
儲物戒中的海量靈氣,逐漸被吸納一空,而她的修為也漸漸穩定在了元嬰中期。
元嬰中期啊。
此行帶隊的周長老,便是元嬰中期。韶音若是一開始就這個修為,斷不被允許進入秘境。
她站起身,揮手收回陣法,放回儲物戒中。然後隱藏修為,將自己偽裝成金丹後期的境界。
這才拋出飛劍,在空中轉了一圈,看準劍尖方向,縱身一躍,御劍前行。
她不知道鳳凰在哪裡。
沒有地圖,時間線與劇情也對不上,誰知道鳳凰去哪兒?
但鳳凰擇梧桐而棲,她在秘境中晃一圈,找到梧桐木,說不定就能撞見鳳凰了。
「師妹!」
才飛了半日,尚未尋見梧桐木,倒是前方飛來一道身影,沖她欣喜招手。
韶音放緩飛劍,等來人靠近了,她將他打量一眼:「雷道友。」
「不曾想,在此處遇見師妹。」雷鳴的驚喜,溢於言表,全然不作偽。
韶音點點頭:「我也沒想到,會遇到雷道友。」
「師妹要往何處去?」雷鳴與她並肩前行,關切問道。
韶音道:「不知。只是來了,少不得四下看看,撞撞機緣。」
而後問道:「雷道友呢?」
她一口一個雷道友,連師兄都不叫,但雷鳴絲毫不覺難受,依然殷切道:「我此番前來,原是旁人的陪襯。」
「家族對我,並無甚高期待,我隨緣。」
「既然與他們分開,相逢即是緣,我便陪師妹走走吧。」
韶音嘴角彎了彎。
相逢即是緣?怕是未必。
雷鳴看見了,不禁心喜,這麼好哄?愈發熱切地說:「我已是金丹後期的修為,雖然不是很拿得出手,但我乃雷靈根,天然對陰邪之物克制,可為師妹掃清障礙。」
多謙遜啊。
換個禮貌的,必然要回他:「師兄年紀輕輕,已是金丹後期,這是何等天賦!」
但韶音只驚訝道:「雷靈根?這是你們雷家的特產嗎?你們雷家的修士,都是雷靈根嗎?」
一句話問的,雷鳴嘴角忍不住抽動。
「倒也並非如此。」他依然保持溫文謙遜的模樣,「雷家並非以靈根為姓。」
很是忍了忍,才沒有驕傲地說:「雷家也有變異靈根。但眼下,雷靈根只有我一個。」
雖然他忍得很用力,但高傲之情根本遮掩不住,他太驕傲了!
出身鄉野,父不詳,從小便是野孩子。卻天生變異雷靈根,親生父親元嬰修士親自找來,將他帶回雷家。
他悟性高,天賦好,父親雷厲陽很看重他,族中幾位長老也對他抱以期待,甚至覺得他可能會成為第二個大乘修士。
父親都沒有如此地位!
也是因此,得知天闕的秘境要開了,別人如何不說,他這裡肯定有一個名額。
想到這裡,他看向身旁女修的目光,愈發溫柔含情。
純陰之體啊。
這等爐鼎體質,旺任何修士。對於純陽之體,那就更旺了。
而他雖然不是純陽之體,卻是至剛至烈的雷靈根,她對他的作用,不亞於純陽之體。
憑他的資質,結嬰、化神,易如反掌。突破大乘,亦指日可待。而有了她的陰陽調和,晉升渡劫期,又有何難?
他心中想得火熱。若給韶音知道,高低說給雲華,好好笑話一通。
當大乘期那麼容易啊?大乘期那麼容易,雲華會卡到一千八百多歲,還不能突破?
如果說,金丹境界是真正通往修煉路的門檻,那麼化神就是一道分水嶺,把萬萬千千的修士擋在外面。
一百個凡人裡面,出不了一個修士。
一百個修士裡面,出不了一個雙靈根。
單靈根修士,更是萬里挑一。如雲華,如逍遙子,如問心,他們都是單靈根。但他們現在什麼情形?
雲華卡在化神期,一千多年,不能突破。
問心歲數也不小了,他是雲華在一千歲時收的徒兒,如今至少八百多歲了,他還是個元嬰。
逍遙子也差不多。
似秋霜那般,兩百餘歲便晉升化神的修士,堪稱驚才絕艷,天道的親女兒。
但即便是秋霜,也未必能夠順利突破大乘期。她很有可能跟雲華一樣,卡死在化神的境界,一直卡到死。
雷鳴把修煉、飛升想得那麼輕易,說不定到時連化神都難。
「那真是恭喜雷道友了。」她神識放出去,尋找著梧桐木,口中隨意說道。
雷鳴只當她矜持,笑道:「多謝師妹。」
「師妹是什麼靈根?」他狀若關切地問。
韶音轉過頭,似笑非笑:「你不知道嗎?」
「我應該知道嗎?」雷鳴懵道。
韶音笑道:「我以為你知道。」她收回視線,悠然望向前方,「你既在聖城見過我,怎不知我在廣場上的作為?」
她大聲吵嚷,整個聖城中,除非是聾子,否則都該知道,她是純陰之體的事。
雲華離開之前,又不曾做手腳,讓眾人忘記這回事。
就算他有心,北斗的和光、萬虛的不恕,也不會叫他得逞。
雷鳴卻說,他不知道?屬實是笑話了。
雷鳴心中警鈴作響,但面上神情依然懵著:「我以為師妹當時是在開玩笑。」
「怎麼,師妹竟不是嗎?」他大驚說道,「那,那師妹豈不是很危險?」
他一時急的,額頭上都快冒汗了:「師妹,你太魯莽了。你可知,純陰之體……哎呀!」
韶音好笑地看他表演。
說真的,他演技實在拙劣。
「所以我才懇請師父,讓我進入秘境。」她淺笑道,「待我實力上去,誰還敢把我當爐鼎?」
□□時肅然:「師妹此言甚是。」
頓了頓,神情堅定道:「我保護師妹!此行,我不離開師妹半步。不論師妹發現什麼寶物,我都為師妹搶來!」
韶音瞅過去:「師兄,你也不過金丹後期而已。」
這不是小瞧他了嗎?雷鳴眉眼間流露傲然:「為兄雖然不才,身上卻也有長輩給的護身法寶。」
「有多厲害?」韶音問。
雷鳴居然也敢答:「化神以下,不放在眼裡。」
那是挺厲害了,韶音點點頭:「很好。」
想當初,她和金仙在禁日森林外圍,遇到一隻險些要了性命的巨蛛,便相當於人族修士的元嬰期修為。
也就是說,那樣恐怖的龐然大物,絲毫奈何他不得。
但這應當不是他的底牌,韶音心想。
秘境中沒有日夜。
進來時,一輪血色太陽掛在空中,但二人在秘境中穿行許久,太陽的位置一動不動。
這並不是真正的太陽,只是掛在空中,讓人慣性思維,以為那是太陽。
「師妹在找什麼?」精明如雷鳴,早發現她似乎有目的的前行。
韶音道:「沒什麼。」
下方是一片湖泊,暗沉沉的,像是血泊。
兩人的運氣不知好是不好,飛行了大半日,沒碰到任何妖獸或危險,也沒碰到任何靈物異寶。
「歇會兒。」她降落飛劍,在血泊邊緣坐下。
雷鳴自然隨後。
「師妹在想什麼?」他見她坐下後,從儲物戒中取了靈果,面無表情地吃著,心中有一絲絲不適。
她可是水靈根,遇到危險會往他身後躲的廢物點心,這種冷漠無情的樣子,怎麼會出現在她臉上?
「在想很久以前的事。」韶音啃著靈果,見他看過來,便又掏出一把,「你要不要?」
雷鳴笑道:「我有。」
從自己的儲物袋裡掏出靈果,慢慢吃起來。
韶音見他戒備,也不拆穿,反手收進儲物戒,拿出一壇酒,仰頭喝了起來。
「師妹喜歡飲酒?」雷鳴問道。
韶音道:「興致來了,會飲一些。」
這會兒是什麼興致?雷鳴想問,忽然覺得有些異樣。
他說不上來,眼神有些困惑,鼻尖不自覺抽動:「師妹,你有沒有聞到什麼味道?」
韶音朝他看過去。
「你聞到了什麼?」
雷鳴張了張口,卻說不出來。
一股膩人的甜香,混合在酒香里,又仿佛是一路行來,她身上散發的香氣。
不,更像是他身上散發出來的。
雷鳴分辨不出來,看著她,只見她的臉孔時而清晰,時而模糊。他用力閉了閉眼,又甩了甩頭,可是視野更模糊了,她甚至長出三個腦袋來。
「我怎麼了?」他遲鈍地問。
韶音不急不慢,往口中灌了一口酒:「許久了。」
「什麼?」雷鳴問道。
「許久了,我快要忘了。」韶音輕聲說,「但你運氣不錯,我方才點了點,竟材料齊全。」
幾乎本能間,雷鳴後背上寒毛豎起,一瞬間有種被猛獸盯上的恐怖感。
他一隻手握住劍柄,立刻催動防禦法寶,飛快後退。
即便頭腦昏沉,但他還保有一絲神智,從神識到身軀,防禦得密不透風。
他乃天才中的天才,萬里無一的雷靈根。將來要突破大乘,晉升渡劫期的仙種。豈能陰溝裡翻船?
「你做了什麼?」他狠狠咬舌尖,勉強清醒一絲。
韶音將最後一口酒喝盡,酒罈隨手扔進湖裡,站起身道:「送你溫香軟玉。」
他不是要陰陽調和嗎?
怎麼樣,她的香,香不香?
雷鳴看著她一步步走來,遲鈍的腦子裡卻升不起警覺:「你別過來。」
她要做什麼?
他不相信她會主動跟他雙修。
「去。」韶音指間輕彈,□□時不由自主地向後飛去。
下一刻,「咚」的一聲,他的背部撞到堅硬的冰冷之物。
這是哪裡?
雷鳴睜大眼睛,努力辨認著,卻見四周黑漆漆,唯有上方還能看到一絲光亮。然而緊接著,一口暗紋精密的黑色蓋子落下,遮住了上空。
嚴絲合縫,半絲光亮都沒有了。
他被關進了一口鼎中。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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