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音喜不自勝。
「你快出來。」她柔聲說道, 對他招招手。
美男子優雅地站起身,扶著鼎沿,矯健又輕盈地跳下來。
韶音把他扔進去時, 只給他留了一件底褲。他這會兒赤著上身,肌理分明,線條流暢,加上純真的表情,頗惹人憐愛。
沒有一丁點兒雷鳴的鬼鬼祟祟。
「穿上。」韶音從儲物袋中, 取出一套男子衣物,扔了過去。
美男子雖然是傀儡,卻有她的血液融入, 很能聽懂她的指令, 立刻就將衣服穿上了。
不知是不是懂得她的喜好,他穿衣服時,舉手投足,帶點不自知的純真與引誘。
韶音看著喜歡,於是又挑了幾件不起眼的法寶, 給他裝備上。
看著他像模像樣的,便取了幾瓶回春丹,幾十塊靈石, 裝在沒有標記的儲物袋裡, 給他掛身上。
繞著他打量兩圈, 越看越高興:「不錯。」
許多年不做這事,居然還能做得完美,她真是太棒了。
虧了在禁日森林中穿行的那年, 她並不是只顧著跟別人玩躲貓貓的遊戲, 她一邊啃了《修真界異植大全》, 一邊採摘著目之所及的藥草。
零元購,一塊靈石不花,為什麼不採?
「你命真好。」她望著玉奴的眼睛,深深望進他眼底,「在今日之前,我都不知道,材料是全的。」
根據創造此術的人所言,雷鳴的神魂已經被鎖在深處,無法對外界作出反應。
但他能不能聽到,就連發明人都心中沒譜,韶音自然也不確定。
「羨慕你。」她由衷說道,希望雷鳴能聽到她的話。
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闖進來。她都沒工夫料理他,他非要一頭扎進來。
偏偏她材料齊全——在禁日森林時,她並沒刻意去湊,就是看見認識的,用得上的,順手采了。
一百來種藥材,還有幾種不常見,在百草閣都不一定買得到的。
聽她說話,玉奴站在一旁,眸光清澈,舉止乖覺。
他是傀儡,沒有自己的神智。
「進來吧。」韶音也沒指望他給什麼反應。他如果真給了反應,她就得將他重新煉製一遍了。
抬抬手,將玉奴收入乾坤仿鼎中。
雷鳴沒死,只是被煉製成傀儡了,儲物袋無法收納活物,她只能將他收進鼎中。
又將乾坤仿鼎變小,垂掛在腰間。
做完這些,她轉身望向方才血液滴落之處,拔劍唰唰幾下,連地皮一塊兒鏟起,餵向不遠處的血色湖泊。
「走起!」
御起飛劍,向著前方行去。
不知道是不是雷鳴點背,他不在之後,韶音飛出去不遠,就看到一大片幻心草。
幻心草放在外面,一株能賣出幾百塊靈石,曬乾炮製,磨成粉,是吸引妖獸的好東西。
而這裡,如海浪般的一片,數不清多少株。
韶音停下來,揮手斬出一劍,收割了一小片,裝進儲物袋,繼續前行。
不貪多。
沒空。
接下來,她又看見了紫霞果,止血草,玄鐵礦石,隕魂砂等。
有煉丹用的材料,有煉器用的材料,就沒有凡品,而且都是一大片一大片的。
這滿地的寶物,誰能扛得住?韶音不禁想到,臨行前周長老似隨口一說:「不管得到什麼,禁止自用,出來後上繳宗門。」
上繳宗門沒問題。但這麼多寶物,全部上繳宗門?
原則上不允許自留,偏偏不加以嚴格約束,只是輕描淡寫,隨口一提。這究竟是讓弟子們留,還是留,還是留?
「師姐,你萬萬記住。」海潮嚴肅的話又響起在耳邊,「你只能採摘,不能自用。」
問心更是說:「碰都不要碰。」
碰還是能碰的。
韶音路過寶物時,不滯留,薅點就走。
這東西都上繳給宗門,便宜他們了。不上繳,她自己用不了。
賣出去?那可就是作孽了。
半個月後。
「你爺爺的。」韶音把張牙舞爪的妖植,砍得七零八落,呸出一口花粉,黑著臉,給自己施了個清潔咒,這才繼續前行。
秘境中不總是寶物,危險遠遠多過寶物。
她算是運氣不錯的,遇到的妖獸、妖植不成氣候,最多給她找點麻煩。
比如剛才這根妖藤,趁她休息時,忽然沖她開花,噴她一臉花粉。
這花粉了不得,附著在人身上,清理不乾淨,就會悄悄鑽入皮膚,在血管中發芽。
成千上萬的花粉,蟄伏在血肉中,趁修士不備之際,齊齊萌芽!
修為淺薄些的,當場就被吸乾靈力而死——有點像酈之沅的那根藤蔓。
想到酈之沅,韶音有些醒神。能夠被送進來,酈之沅必然還沒結嬰。
但她四年前就殺金丹如草芥,結嬰不結嬰,都不是能小看之輩。
如此又過數日,韶音斬殺了一頭妖狼之後,氣悶不已,打算把玉奴放出來,跳個舞,解解悶。
他雖然沒有靈智,好歹聽話,長得又養眼,經她煉化之後,肌膚如玉,更為耐看。
「撲稜稜——」
一群驚鳥的聲音,令她摘黑鼎的動作頓了頓,循聲望去。
重重亂石與林木遮蔽,看不分明。
韶音將黑鼎放下,手裡握了劍,往那邊移去。
繞過亂石,撥開林木,什麼都沒有。她愈發警覺,凝神靜聽,終於給她聽到一點雜音。
「滴嗒。」
是水滴下的聲音,但此處分明沒有溪流,又何來的滴水?
莫不是妖獸的涎水?竟逃過她的神識,這妖獸不是尋常修為。
韶音警惕著,豎耳分辨聲音傳來的方向,持劍繞著外圈,緩步偵察。
忽然,繞到一個角度時,視野中出現一片紅色衣角。
她腳下一頓,繼而繞行,漸漸紅色布料越來越多,直到一抹人影出現在視野中。
滴嗒,滴嗒。
是他身上流出的血,落在葉片上的聲音。
韶音:「……」
怪她太小心了?
她沒有放下警惕,持著劍,慢慢走上前,打算看看是哪個倒霉蛋,死在秘境中了?
隨著她走近,愈發看清此人的身形,體態修長,骨骼神秀,身量高大,是一名男子。
滴嗒,滴嗒。
血還在流。人死後,血液逐漸凝結,就不會流了。
所以,這人還沒死。
「道友?」韶音走過去,用劍尖輕輕戳他身上。
此人臥倒在草叢裡,半邊臉朝下,只露出來小半張臉,可見眼線狹長,鼻樑骨高挺,線條分明,是一張極出眾的俊顏。
當然,修真界人均俊男美女,她不該見怪的。
只是見慣了俊男美女,才愈發覺得,這樣一張側臉,不落俗套。
抱著三分好奇,韶音緩緩彎腰:「餵。」
「道友。」
一邊喚著,一邊將他的臉撥過來。
此人傷得極重,面目蒼白,長眉蹙緊,被她撥動也無甚反應。
倒是韶音見到他的容貌,頓時驚艷了一把!
怎麼說呢?上次被人的容貌驚艷,還是金仙。他的皎潔純淨,像溫柔月色,叫人見之忘俗。
而地上躺著這人,著一身紅色衣袍,初看只是稍顯濃烈,待看得久了,愈發覺得這紅色奪目,似某種倔傲不屈,黑暗中亦灼灼燃燒的火焰。
他蒼白的面龐,在這濃烈的紅衣映襯下,絲毫不顯遜色,哪怕雙眸禁閉,亦綻放出一種綺麗的,艷光四射的美。
沒有冒犯的意思,但韶音此刻腦中浮現出兩個詞,白月光與紅玫瑰。
如果說金仙的美麗,像溫柔月色,皎潔純淨。地上這人的美麗,明艷動人,如熱烈的紅玫瑰。
「道友?」韶音喚了兩聲,不見他有反應,便掏出一把復元丹,塞進他口中。
拄劍蹲在一旁。
同行之中,有這麼一號人嗎?
過去半刻鐘,地上的男修逐漸恢復狀態,蒼白的面色開始紅潤,滴血的傷口也開始凝結。
他漸漸醒轉,睜開一雙霜雪般淡漠,雲端般高傲,似天上仙君般的眼眸。
對上韶音的眼睛,他一怔,立刻撐地坐起,身軀緊繃,姿態戒備。
「我救了你。」韶音瞥他一眼。
是,他是長得不錯。
但是看了這麼久,多少免疫了:「不用謝,舉手之勞罷了。」
男修凝眸看過來,片刻後眸中冷色褪去,只余淡淡漠然。他抿了抿唇,垂眸道:「多謝。」
「客氣。」韶音站起身,「你叫什麼名字,哪門哪派的?」
男修大抵察覺到傷勢恢復了,於是也站起身,很快發覺墨色長髮被血黏住,眼中厭惡一閃,捏了個訣。
剛才還黏糊糊,亂糟糟的長髮,瞬間變得光滑柔順,濃密如瀑,披散在身後。
他從儲物戒中掏出一根簪子,隨手挽起長發。
身上的衣裳也髒了,但更糟糕的是,破損了幾處,他直接拿出新的衣袍,往身上一罩。
這才看向韶音,下巴昂起:「天闕。鳳於飛。」
韶音:「……」
她臉色微微古怪,打量他片刻後,嘶了一聲:「說來道友不信。我也是天闕弟子,我也叫鳳於飛。」
雖然她這個鳳於飛是假的。
但這居然重名了,也太巧了吧?
男修聽到她的名字,卻是一怔,緊接著眉頭緊緊皺起:「新入門的?我不曾聽過你。」
喲?還真的是天闕弟子?
韶音拿出自己的宗門令牌,卻並不展示給他,只道:「我瞧瞧你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