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Chapter86

2024-11-16 17:22:12 作者: 五十弦聲
  「知道你們都忙, 不用特地趕回來的。路上辛苦了吧?機票是不是很難買啊?」

  辛岫雲給謝輕非盛了一碗湯,又接過了衛騁的碗,同樣給他裝得滿滿當當。一年到頭和女兒見不了幾面, 每次團聚都要問上不少情況。

  「沒多辛苦,衛騁有鈔能力。」湯里燉的是排骨和山藥,山藥口感綿軟,謝輕非連吃了好幾塊,「媽您的手藝真好。」

  衛騁緊跟著道:「是啊阿姨, 有空能指點指點我嗎?」

  「哎呦,當然可以了。」辛岫雲笑得合不攏嘴,恨不得連鍋都給他倆扣碗裡。

  捧著空碗的謝湛眼巴巴看著妻子女兒以及另一個男的, 沉默地給自己夾了一筷子青菜。

  然而, 為了融入這和諧的家庭氛圍,他還是清清嗓子挑起了話題。

  「這次回來能多住上幾天嗎?」

  謝輕非說:「明晚的飛機,後天就要值班了。」

  二老都有點失望,但也知道這是她的職責,能趕在大年初一回來吃頓團圓飯已經很不容易了。

  辛岫雲問道:「那阿騁呢?你們醫院是不是也得值班啊?」

  衛騁搖搖頭, 把自己要研學的事情說了。謝湛對他的研究方向頗感興趣,跟著追問了幾句,衛騁一一作答。

  辛岫雲在一旁小聲對謝輕非吐槽:「看你爸那樣兒, 好像他很懂似的。」

  謝輕非啞然失笑, 這倆人的專業八竿子打不著, 認真討論的樣子卻還真挺像那麼回事。

  辛岫雲話音一轉,狀似不經意地提起:「前天我去看了小南,感覺她臉模子圓潤了不少。」

  

  「堂姐懷孕有三個多月了吧?」謝輕非經她提醒想起這茬來, 「她身體還好嗎?」

  「好啊。寶寶都沒怎麼折騰過人, 知道心疼媽媽。沈聿這孩子也知道照顧她, 要不能胖了呢。」

  謝輕非對這些沒什麼認知,但職業敏感性讓她聽出了辛岫雲的言外之意,欲言又止地望向她。

  辛岫雲接下來的話果然不出意料:「你和阿騁都不小了,感情一直挺穩定,打算什麼時候考慮結婚的事?」

  感情穩定,那是你不知道中間還吵架分手了好幾個月。走出半生,歸來還是熱戀期呢。

  這話只得暗自腹誹,面兒上謝輕非只是道:「這個我們暫時沒想過,談戀愛也挺好的啊,而且我們各有各的工作要忙,現在也不是聊這方面問題的好時候。」

  辛岫雲有點不贊成,但她一貫不會反駁女兒的意思,躊躇地看看她,又看向衛騁,壓低聲音道:「他也這麼想?」

  謝輕非愣了愣,她習慣做主了,好像真沒問過衛騁對結婚這事兒的看法。以他們的相處方式,結不結婚區別也不大,常常她睜開眼睛就能看見他靜謐的睡顏,辦公間隙抬頭他也在不遠處翻閱著書本,她開口,無論何時都會有回音,他已經成為了她生活的一部分。

  謝輕非不得不承認,她大多時候考慮不到太細節的事情,而他的想法又向來只以她的意願為前提。

  不過這兩口子好似提前對過口風,這會兒謝湛也已經成功把話題引到了結婚上,替謝輕非問起了衛騁的看法。

  只是衛騁大概聽到了謝輕非剛對辛岫雲說的話,也以同樣的說辭做了回復。

  年輕人專注事業不是壞事,尤其他倆還那麼優秀,是不該為了家庭犧牲理想,只是……這也並非難以兩全的難事,不知道他們到底是個什麼打算。

  好在謝輕非的父母對此也算看得開,席間就沒再提這個話題。

  飯後謝湛把衛騁叫到一邊,神色嚴峻道:「待會兒去隔壁看看你宋老師,她自從上次得了流感身體就一直不好,喊她過來一塊吃飯也沒答應,大過年的一個人怪冷清的。」

  衛騁點點頭,拎著辛岫雲特意提前盛出來的一保溫盒排骨湯去對面敲門。

  宋芝蕙看到他來很開心,連忙招呼著人進屋。

  電視裡放著春晚的重播,音量卻開得很低,衛騁看到餐桌收拾得一塵不染,家裡也沒什麼煙火氣,放保溫盒的時候不動聲色地問:「您晚上吃的什麼?怎麼沒來和我們一起吃飯啊。」

  「冰箱裡有餃子,也是辛老師他們送來的。輕非難得回來,一家人團聚的日子我就不去打擾了,」宋芝蕙拉著他坐到沙發上,仔細打量著他的眉眼,笑道,「我知道你會來看我,看到你我就開心。」


  衛騁說:「我會經常來看您的,保管讓您天天開心。」

  宋芝蕙鬢角的髮絲已經斑白許多,枯瘦的手指緊緊攥著衛騁的手,問他工作怎麼樣,有沒有遇上什麼難事。這些都好,她又問衛騁和輕非相處得好不好,在一塊這麼久,打算過結婚的事情沒。

  為了讓她安心,衛騁點頭說兩人感情很好,結婚也快了。

  宋芝蕙便心滿意足。她還當他是個學生,過問最多的就是學業,衛騁耐心給她講自己那些課程和研究,她就說如果老孟還在,一定會為你驕傲。

  不知不覺春晚重播也到了大合唱的尾聲。

  宋芝蕙習慣早睡,在衛騁來前已經準備回房了,多聊了兩句體力明顯不濟。衛騁就沒多待,等她回房間後一盞盞將屋內的燈關上,正要離開時接到個電話,便在陽台逗留了會兒。電話掛斷後他反身回客廳,臥室門沒帶嚴,鎖孔彈了一下將房門彈開一道縫,裡面的光湧進了昏暗的客廳。

  可他剛離開前明明親手將房內的燈關了。

  衛騁輕手輕腳走過去,正想幫忙把門關實,卻看到宋芝蕙不知何時起身坐到了桌前,手裡捧著他的老師孟攬川的相片。

  她撫摸著照片上亡夫的臉,微笑著說:「剛剛阿騁來看我了,他長大了,已經要結婚啦。他的妻子是咱家對門謝老師他們的女兒,是個很優秀的姑娘,你還記得嗎?之前她也來家裡看過你的。」

  「時間過得好快,孩子都長大了,我也老了。」兩行晶瑩從她臉頰滾落,「叭」地一聲落在相框中央,照片裡風華正茂的男人面孔模糊了,宋芝蕙用指腹將水漬擦抹乾淨,笑道,「你哭什麼?再過幾十年,你就是我們裡面最年輕的了,那時你肯定很得意。」

  衛騁輕輕關上門,最後聽到她呢喃:「我好想你啊。」

  到晚些兩人還是沒有留宿,年節晚上計程車難叫,而訂的酒店離這裡不遠,索性步行回去了。

  北京的夜晚很冷,但大街小巷掛著年味十足的裝飾,火紅的一片多少沖淡了寒意。

  衛騁牽著謝輕非的手插進自己的口袋裡,他周身的熱意總要高出她幾分,一開始也就是一隻手,後來她半個身子都要貼在他身上,步伐懶怠,任由他的重量牽引著。

  衛騁留神怕她摔著,索性拉過她的胳膊把人背在了背上。

  謝輕非猝不及防地被抬高了視線,便不客氣地摟住他的脖子,屈指撥弄他後腦勺的頭髮,玩膩了,她又趴到他耳邊瞧他的側臉。衛騁被她的鼻息擾得脖頸發癢,一手托著她腿彎,居然還能騰出只手來推開她的腦袋,端的是義正詞嚴:「大庭廣眾之下,黏黏糊糊成何體統。」

  謝輕非便安安靜靜伏在他背上不說話了。

  他自己提出口的拒絕,別人真不鬧騰了第一個忍不住的也是他,走了沒幾米路就又扭過頭來,沒脾氣地說:「我是在開玩笑啊,你怎麼真的不理我了。」

  「哪有不理你,我是在思考。」謝輕非也一副嚴肅的神情。

  「思考什麼?」

  謝輕非拍拍他的肩,從他背上跳下來,拽住他的圍巾把人拉到近前:「你是不是生氣了?」

  衛騁奇怪道:「沒有啊,生什麼氣。」

  「晚上吃飯的時候爸媽問我什麼時候結婚的事,我當時說沒想過。」謝輕非說,「我看你的表情,還以為你生氣了。」

  「你說這個啊,」衛騁很平靜地道,「這有什麼好生氣的,我後來不也跟叔叔說清楚了嗎?」

  「你那是把我的話中譯中了一遍。」

  「說明在這件事情上咱倆英雄所見略同。」

  謝輕非拖長腔道:「哦——所以你真的沒想過要和我結婚。」

  衛騁愣怔片刻,忽然俯身湊過來端詳她的表情,左看右看,不知道是想發掘什麼新大陸。謝輕非都被他看緊張了,抵住他的下巴:「幹什麼?」

  「我是什麼很隨便的人嗎?」

  「……大多數情況下不是。」

  衛騁也不去計較少數情況都是什麼時候,又問:「那你和我在一起沒想過未來嗎?」

  謝輕非立馬道:「當然想過。」

  她的手還在他唇邊貼著,話音剛落,衛騁側頭在她指尖上吻了一下。

  「原來你這麼想和我結婚啊。」

  他唇邊綻開一抹笑,然後手伸進衣服里側的口袋摸了摸。


  謝輕非還沒反應過來,他已經掏出一個小盒子,單膝跪在了她面前。

  街上還剩幾間未打烊的商鋪,隨著客人的進出,《恭喜發財》的歌聲不時從門縫裡飄出兩句。黑暗處零星的火花,是不知哪家小孩點燃的仙女棒。

  這麼祥和的氛圍,好像和浪漫一點也不沾邊。

  但衛騁眼睛亮晶晶地抬頭看著她,手裡戒指的光芒都不如他眼眸明亮。

  謝輕非居然被嚇得後退了兩步,幾乎是不知所措地望向他:「你……怎麼這麼突然?這是什麼時候準備的?」

  「記不清了,」衛騁催道,「快點兒的,剛剛是你先問的,不帶反悔的啊。」

  要不是他臉上的紅暈出賣了他的心情,謝輕非幾乎真要以為他很淡然。偏偏正是因為他這點害羞,她也被感染得臉紅心跳,稀里糊塗就把手伸了過去。

  「好了。」衛騁搓搓她的手指,嘟囔了一聲怎麼這麼涼,又重新將她牽住,好像什麼都沒發生一樣拉著她往酒店方向走。

  走了半路,謝輕非心跳平穩了,又拽拽他:「你怎麼隨身帶著戒指,真是蓄謀已久?」

  「是未雨綢繆,」衛騁糾正了她的用詞,目視前方,「就是……不知道你什麼時候願意,帶身上方便點。」

  還有這種事?

  謝輕非哼了一聲:「哪有你這樣求婚的,連句好聽的都不說,也就是我人好才答應你。」

  衛騁揚起眉,笑道:「說明你特別特別愛我才不跟我計較,而且你明明也開心得要命。」

  「誰說的?」

  「你的脈搏都跳成震動模式了。」

  「……」

  謝輕非忙把自己的手從他口袋裡抽出來,氣惱地瞪了他一眼。

  「是真的一直在準備,但怕你沒這方面意思,不想給你壓力。」衛騁緩緩說道,「如果你沒有打算要結婚,我就不拿出來。可如果你給了我這個信號,我也能第一時間讓你知道我的答案,效率多高啊,不愧是我們。」

  這枚戒指顯然不是隨便買的,光看設計就知道下了不少功夫。不記得是什麼時候做的準備,說明已經計劃了很久很久,還一直帶在了身邊。

  謝輕非仰頭看他:「就這麼急?」

  衛騁很認真地說:「一秒鐘都等不了。」

  謝輕非被他這麼注視著,感覺剛才平復不久的心跳又開始躁動了,拇指不自覺在戒圈上摸了摸,她把脖子上一直戴著的那枚戒指拽下來,拉過他的手。

  她的這枚只能勉強套進他一個指節,有點懊惱:「我什麼準備都沒有,你會不會挺失望的?」

  衛騁露出一個哀傷的表情。

  謝輕非就更內疚了:「那……你想要什麼?戒指眼下不好買,我送你點別的先?」

  她找遍渾身上下,也沒更值錢的東西能掏出來。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衛騁及時停演,笑眯眯地將她的眉心撫平,「我是比較著急,但等你的耐心絕對充足。況且你都答應和我結婚了,我還有什麼好不滿足的?」

  「可你怎麼比我先想到這種事,」謝輕非後知後覺,愣了一下,「我豈不是輸了?」

  衛騁睜大眼睛:「這就不要比了吧。算你讓讓我?」

  競爭沒有讓步,謝輕非說:「剛才不算,等回了昇州求婚的事情必須我先說。」

  「那不行,說好了不能反悔的。」衛騁攬住她的肩頭,「不過我的表現確實不夠好,是沒說幾句好聽的話,也多虧你不和我計較。」

  謝輕非:「哼。」

  衛騁:「回酒店說,好嗎?」

  他每次一露出這種表情謝輕非就腰疼,不信任道:「是正經話嗎?」

  衛騁笑意更深:「你想聽不正經的也行。」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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