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Chapter77

2024-11-16 17:21:37 作者: 五十弦聲
  衛騁過完農曆年就得出國學習, 時間少說也得三個月起步,自然十分不舍,於是用最快的速度把所有瑣事都處理完善了, 就想著能多點時間最後和領導好好溫存一段日子,目前手頭還剩下的工作就只剩給他那幾個研究生改論文。

  這活兒其實談不上辛苦,就是對血壓不友好。饒是他自認為脾氣還行,耐心也不少,一個上午過去也有點懷疑人生了。衛騁合上電腦走到窗邊吸了會兒天地精華, 發現今兒個陽光很是明媚,前幾天總有霧霾,好久沒有這麼亮堂的天色了, 於是摸出手機拍了張風景照發給了謝輕非。

  謝輕非估計忙得顧不上看手機, 隔了幾分鐘才回復了個表情,而後沒什麼誠意地輸出了一段彩虹屁:哇,你的手好大啊,這裡是肌肉嗎?……

  亂七八糟的。

  衛騁納悶地點開他拍的那張圖,發現是玻璃倒影上照出了他的身形。謝隊的觀察力精細入微, 一眼就看到了旁人第一時間注意不到的小細節。

  衛騁有些好笑,但又心想,甭管誠不誠心了, 她的注意力反正始終集中在他身上這一點還是很讓他滿意的, 自己就把自己哄好了, 頓覺大好春光不可辜負,拿起車鑰匙就下樓。

  他的目的地是謝輕非家,打算做來放鬆心情的事情是把她養的那只比狗還大的色貓送去洗澡。二十分鐘的車程很快就到, 他人剛進院門, 一坨黑影就從陽台跳了下來, 分外警惕地審視來者究竟是何方妖孽,一看清是衛騁,呵呵就表現了個「大變活貓」,一下子收斂了凶氣,文靜優雅地蹭到他腳邊,滾到地上攤開了肚皮。

  「別賣萌,我可不吃這一套。」

  衛騁無視此貓求擼的訴求,開了大門進屋,熟門熟路地從門口柜子里翻出貓箱,提著呵呵的脖子就把它塞了進去。呵呵毫無反抗之力地舉著爪子在半空無能狂怒一陣,最終也沒拗得過眼前吃化肥長大的巨人,只得隔著透明隔板沖他不滿地呲牙。

  與此同時,蔣軻躺在宿舍床上翹著腿急躁地晃著,下鋪舍友因此連覺也睡不安生,偏偏又敢怒不敢言,扒著床板探出頭:「蔣哥,你這是有啥心事啊?」

  心事,想女人算心事嗎?

  蔣軻手機擺在床頭邊,聞聲又點開屏幕看了眼。

  被三番五次撩架似的激起了征服欲,蔣軻這段日子沒少去升工大打聽這個叫席鳴的女生,結果都一無所獲。升工大有好幾個校區,在他們學校對面那個只是其中一個,蔣軻想著恐怕是因為她不在這上課所以打聽不到人。他自己當然也嘗試過入侵升工大的教務系統,但他那點技術實在不夠看的,這點也實現無能,不過他很快又想到了能夠幫他的人。

  屏幕上亮起的正是擁有升科大所有女生私人信息的網站,其實那些受邀才能訪問的人並不知道,如蔣軻這種元老級用戶其實還能使用一項私信功能,這也是為便有「共同愛好」的用戶線上交流開設的,而他要找的就是網站站長,一個頂著空白頭像,ID是一串亂碼的神秘帳號。

  這個大佬能破解他們學校的內網信息,幫他去升工大找一份資料又有什麼難的呢?

  想到這點後蔣軻就立馬私信了對方:【大佬,能幫我查個人嗎?我只知道她的學校和名字,如果你能幫我收集到關於她的更多信息,我一定會有重金酬謝。】

  

  距離他昨天下午發出這條消息已經過去快二十個小時了。

  就在蔣軻以為對方不會再回應時,對話框裡突然傳來了新消息:【一點鐘,啟明商廈A座6樓。】

  蔣軻一個鯉魚打挺從床上坐起來,下床時差點踩到下鋪的腦袋。

  「去哪兒啊蔣哥?」一想到中飯沒人請客了,下鋪又多問了一句。

  「有事。」蔣軻可沒空搭理他,抄起外套精神振奮地出了門。

  快到靠近地鐵站的學校2號門時,一群人正聚在花壇邊不知道說些什麼。

  蔣軻一看時間還早,也去湊了眼熱鬧:「哥們兒,這裡什麼事啊?」

  「金毛獅王死了。」被他問的男生道。

  「金毛獅王」是他們學校里的野貓,被戲稱為「學長」,因為長了一身亂糟糟的黃毛,才被平時餵它的同學取了這麼個花名。眼下獅王的威風不再,金毛也被染成了黏糊糊的血毛,脖子和四肢明顯是被人扭斷的,正以一個詭異的姿勢暴露在人前。蔣軻看了一眼就覺得反胃,旁邊有幾個常來餵貓的女生都嚇哭了。

  「到底是誰這麼狠心啊?」

  「這一看就是人幹的,哪個畜生這麼變態,反社會嗎?!」


  「獅王是很乖的貓,從來沒傷過人,多大仇要受到這種對待啊。」

  周邊議論紛紛,血刺呼啦的場景讓人生理不適,蔣軻自覺也不是什麼好人,看到小動物受虐的場景還是感到一陣惡寒。他並不喜歡貓,但之前追求甘甜時她經常過來餵獅王,當時為了吸引她的注意他也三分鐘熱度地買了不少高檔貓糧,專挑甘甜上下課的時間段逮著獅王喂,也算跟它有點交情了,眼下看著這情景,心裡多少還是唏噓了一陣。

  不過貓和人都是過去式了,蔣軻一想到「席鳴」那張明艷張揚的臉,什麼甘甜甘苦的都拋在了腦後,正好叫的網約車司機這會兒給他來了電話,他最後看了眼貓屍,抖掉雞皮疙瘩後擠出了人群。

  啟明商廈A座一樓有間寵物店,衛騁把車停在附近的停車場,拎著呵呵步行過去。

  呵呵作為一個大塊頭調皮崽,給它洗澡實在是項大工程。衛騁不過站在工作檯外面看了幾眼,差點兒被水濺到全身,立馬打消了觀摩學習的念頭並給這難伺候的祖宗辦了張貓浴年卡。

  他坐在大廳等候,本人就是一道風景線,原本百無聊賴玩著蜘蛛紙牌的前台看了他一眼,片刻又禁不住再看了一眼,而後激動地給群里小姐妹發消息:【店裡來了個超帥的客人,就坐在我兩米外的位置!】

  【是呵呵爸爸嗎?】

  【呵呵爸爸確實超帥,你今天有眼福了。】

  【你們認識他啊?】

  【他之前帶呵呵來打針的時候我們已經在群里發過瘋了,那會兒你來沒來上班所以不知道。】

  【不過有女朋友了。我上次跟他說呵呵太調皮,他回我:隨它媽。】

  這簡直是危言聳聽。

  呵呵它媽可是個穩重含蓄的成熟女性,這會兒正和同事們商談案件新發現呢。

  不過匯報是由趙重雲在做,片刻之前他從小許那裡得到了血跡DNA的比對結果,出乎意料的是黃旭瑤臥室床腳提取到的已經檢驗確認屬於甘甜的血跡,其DNA與黃旭瑤本人竟也相符,搞得小許還以為自己拿錯樣本了。

  但這種疏漏肯定不會出現,而且趙重雲可以確認黃旭瑤的手腕上確實有過受傷痕跡,又問道:「什麼情況下兩個人的血跡DNA會是一樣的?雙胞胎?但她倆顯然不是。」

  而後路過了解到情況的程不渝思忖幾秒,突然道:「黃旭瑤不是做過骨髓移植手術嗎?」

  趙重雲點頭:「對,可這能說明什麼?」

  「骨髓移植就是把供體的造血幹細胞移植到患者體內,所以移植成功以後患者新生的血細胞和免疫細胞的DNA會和供體相同,」程不渝道,「之前我們找到血衣時手裡還沒有黃旭瑤的血液樣本,只將血跡和她的毛髮做過比對,得到的結果當然是毫無干係,這也是因為除血液外患者其他系統比如皮膚組織、毛髮等的DNA並不會改變,只能通過血跡檢測出這兩個人的聯繫。」

  趙重雲驚訝道:「難道當初捐贈骨髓給黃旭瑤的人就是甘甜?」

  捐贈人的信息是完全保密的,雙方都不會知曉彼此的身份。意識到這一點後警方立馬去黃旭瑤做手術的醫院調取了資料,確認甘甜確實在18歲成人禮當天在中華骨髓庫進行了註冊登記成為了志願捐贈者,而後就收到了配型成功的消息,得知對方和她一樣是個十七八歲的年輕女孩後,她便配合完成了移植手術。而接受到她幫助的患者,就是黃旭瑤。

  負責調查的警察在電話那頭感慨道:「誰知道這倆人還上了同一所大學,甚至做了舍友啊。」

  會議室內的人也都愣住了:「這還真是……天大的巧合。」

  「師父,我覺得把這件事情告訴黃旭瑤,但凡她良心未泯,都不會放任救命恩人因為她的推波助瀾不明不白的死了吧。」趙重雲說完發覺謝輕非看他的眼神有幾分異樣,以為自己說錯了什麼話,緊張地摸了下後腦勺,「怎、怎麼了?」

  謝輕非回以一個讚賞的笑容:「覺得你進步很大,很厲害。」

  趙重雲被這直白的誇獎砸得暈頭轉向,臉紅紅地道:「沒有,還是程科長告訴我我才知道……」

  「也是你先觀察到了情況嘛,不用謙虛。」程不渝道。

  「就是,咱們隊裡不搞謙虛讓功這一套,這確實是你的發現,不用妄自菲薄。」謝輕非說,「那下面對黃旭瑤的審訊,你有信心嗎?」

  意思是相信他,要給他單獨審訊的機會了。

  趙重雲立馬挺直腰背,中氣十足地來了一聲:「保證完成任務!」


  末了又補充了句:「這次真的會好好完成的。」

  謝輕非啞然失笑:「行了,去吧。」

  而後招呼程不渝:「走吧,我也得跟你去看看甘甜的情況了。」

  忙完這些,她才有空再看一眼微信,上面是衛騁一個小時之前發來的視頻,並配文:【你女兒洗澡像打仗。】

  謝輕非好奇地點開,看得出來呵呵是真的不喜歡洗澡了,老大一條貓蜷在牆壁上,難為它下盤這麼穩當,居然沒有滑下來。兩個工作人員試圖去扒拉它都沒成功,最後還是衛騁威脅了一句「再不聽話今天就別回家了」,也不知道它是聽懂了還是單純被這克星給嚇的,還真不情不願用爪爪拍了下水面,跳下來。

  謝輕非正要給他回點什麼,就看到席鳴如風的身影,然後就聽到了那句話。

  去醫院的路上來龍去脈也都了解清了,衛騁等貓洗澡的中途去對面便利店買了瓶礦泉水,出來時聽到叫喊說有人從樓上掉下來了,他條件反射地衝過去救人。那男生躺在地上,也不知道從幾樓掉下來的竟還沒斷氣,嗓子裡發出「赫赫」的聲音,求生欲望異常強烈。周圍人嚇得都沒敢上前,衛騁蹲到他面前時一瞬成了他的救命稻草,同時被他噴出的血濺了一臉。

  本來也沒什麼,只是救護車到來後抬人上擔架時,從男生身上掉出了一張紙,上面寫著「我有愛滋病」幾個大字,而衛騁前兩天還回人民醫院交接過工作,查房時又遇到了那個情緒不穩定愛撓人的病人,頸側留下了道不顯然的細微抓痕,傷處此刻正被男生的血覆蓋著。

  救護車將人送去了離這兒最近的醫院,剛好是衛家投資建設的,院長助理下樓拿東西時認出了衛騁,剛想上來寒暄幾句,接到這麼個驚天噩耗後嚇得差點閉氣,連忙將人安排進了VIP病房不說,還搖來了院長。

  相比之下,衛騁本人倒是最淡定的了。

  謝輕非趕到病房門口的時候發現席鳴沒有跟她一起進去的意思,疑惑地抬了下眉。

  席鳴怯怯道:「那個,待會兒你罵了他可就不能罵我了啊。」

  「我罵他幹什麼。」

  她說著逕自擰開了門,裡頭烏泱泱站了一群人,就衛騁一個跟上朝的皇帝似的坐在床上。

  因為沒敲門,這群人的目光齊刷刷沖她掃過來,院長助理唯恐外人打攪了衛騁休息,站出來問道:「不好意思,請問你是?」

  「我是他女朋友」幾個字剛到嗓子眼兒,衛騁已經先一步替她做出了回答:「這是我在公安局的領導。」

  該語氣之下,領導就真的只是領導了。

  謝輕非氣息一涼,心說她本來真的沒想罵他的。

  衛騁又繼續跟那群人道:「行了,你們先走吧別圍著我了,跟你們又沒關係。」

  他親自開口趕人,別人也不好多留,紛紛散開,繞開「領導」時還很給面子地打了招呼。關上房門,裡面就只剩倆人了。

  謝輕非抬腳走到床前,從頭到腳細細端詳了他片刻。他穿的是件藍色的粗線毛衣,明明該很溫暖的,他的皮膚卻顯得蒼白了許多。已經沖洗過的傷口色澤也淡,給人一種真的沒什麼大礙的錯覺。

  確認他真的全須全尾在她面前,謝輕非緊繃了一路的情緒才放鬆了一點。

  衛騁笑著打破了僵持的氛圍:「不是說了不用擔心,怎麼還急出汗了。」

  他傾身從床頭抽了張紙巾幫她擦拭,謝輕非壓根兒不知道自己流汗了,她惦記著他的安危,什麼都沒空去想。任由他折騰了一頓,才開口:「別的領導流汗你也這麼親力親為嗎?」

  衛騁一愣,紙巾被他攥成一團,但很快他又語氣輕鬆地說道:「我跟那群人不熟啊,私人關係就沒必要在外人面前提了吧。」

  但凡他今天缺條胳膊斷條腿,也得跟人炫耀一下這是自己的女朋友,但HIV這玩意兒不管是主動還是被動接觸到,比起身體上的傷害更多的還是毀人名聲,與其讓伴侶跟著承擔議論,他倒寧可倆人沒有關係。

  謝輕非當然知道他的想法,所以更生氣,氣到又注視了他許久,才摔門離開,一句話都沒留。

  衛騁看著被緊閉的房門,感覺應該是阻斷藥的副作用上來了,居然讓他也感到了害怕。

  結果不到五分鐘,謝輕非居然去而復返,只是手裡多了壺熱水。衛騁眨眨眼,原來她不是被自己氣走了。

  謝輕非給他倒了水,順勢在床邊坐下,抱著肘面無表情地開口:「所以,在你的檢查報告出來之前,你是不打算告訴別人我是你的女朋友了?」


  太熟悉的人之間,理解情緒大多時候可以不通過神情,所以衛騁聽出她有幾分委屈。

  他弱弱地說:「本來也沒什麼人知道,我的意思是不用特意跟別人提。」

  謝輕非這會兒想起來呂少輝當初說他們低調的事了,就是複合過程太順理成章,大家還那麼熟,她才覺得有沒有那幾個步驟都無所謂,現在想想儀式感還是挺重要的,起碼可以防止有人耍賴。

  謝輕非點點頭:「行,不用跟別人提是吧。你確定這是你的心裡話?」

  衛騁莫名地心慌了一下:「那、還能是什麼?」

  謝輕非快速點了幾下手機,調出一段錄製於11月25日的視頻。

  「請看VCR。」

  衛騁的表情先是疑惑,因為他顯然沒有這一晚的記憶,至於為什麼沒有,他想起來是因為這天他喝醉了,是謝輕非把他撿回了家,至於當晚究竟發生了什麼,第二天她一個字也沒說,他也完全不記得。

  現在他低下頭,畫面里的男的醉得像條泥鰍,還是十分不講理的那一款,摟著她的腰死不撒手,聲音夾得仿佛能電死蚊子。而謝輕非一隻手要拿手機拍他,只能用剩下一隻手努力去扒拉他的腦袋,然而無效。

  畫外音里她的聲音精疲力竭:「你以後最好不要惹我,否則我就曝光你的黑歷史。」

  他當時說啥來著?

  衛騁的表情一瞬間變得極度古怪,因為他聽到當時的他居然說:「嗯,你拍吧,多拍一點。」

  謝輕非就多拍了一點。

  這話癆還沒完了,一句又一句地說。

  「你別走……我要你陪著我。

  「寶寶,我真的好愛你……不要分手好不好。

  「我想讓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你是我的女朋友。」

  內容非常精彩,還有變本加厲的趨勢。

  衛騁羞恥得臉都綠了,飛快搶走她的手機關掉,衝著被子磕了個頭:「我錯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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