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Chapter38

2024-11-16 17:18:59 作者: 五十弦聲
  登登被來往的人你摸一下頭我薅一下尾, 原本還有點陌生環境恐懼症發作,意識到這群人就是手閒著加被它的可愛折服後,徹底攤開肚皮任人摩擦。

  衛騁老遠就看到這只不值錢的貓接客似的對過路群眾撒嬌, 等他走過去時,登登又一下子站正了,活像要迎接領導檢閱。

  衛騁有點嫌棄地看了它一眼,忽然問道:「給你改個名字好不好。」

  登登歪著頭。

  他望向不遠處正和徐斯若說話的謝輕非,說:「叫挺帥, 怎麼樣?」

  登登「喵」了一聲,大概是在為此人血液中醋含量超標而擔心。

  挺帥那小子也看了網上的消息,譚偉爆出的這個驚天大瓜顯然把事件推高到了一個無法解決的層級。

  假如徐茂坤不是徐仲言的兒子, 根本沒流徐家的血, 那他和徐思為所謂的私生子爭鬥壓根兒沒有任何意義了。聞知這點,徐斯若竟是感覺鬆了口氣。

  謝輕非看出他是真不在意,微微驚訝:「你就沒別的感覺?」

  「沒有啊,我對我爸感情本來就不深,也不圖他的錢, 對這個家更加沒幾分歸屬感。」徐斯若悄悄將目光挪到謝輕非撐著桌角的手背上,害羞起來,「而且我……我上次說的話都是認真的。」

  回國是為了找你, 學中文也是為你。你曾提出的期望中伴侶的條件我都符合, 這些沒有一句是假話。

  謝輕非沉默片刻, 道:「如果打算好以後要留在國內發展,需要幫忙的地方可以來找我。」

  徐斯若聽出她話里的婉拒,眼尾垂下去, 眸光閃動:「我不能留在你身邊嗎?我想和你在一起。」

  謝輕非失笑道:「你才多大。」

  徐斯若急道:「你等等我, 我很快就到法定結婚年齡了。」

  「不是這個問題……」謝輕非還沒遇到過這麼直白的, 說,「我和你本來就沒什麼交情,如果不是你主動提到八年前,我連你這個人都不記得,更沒想過要和你有什麼發展。」

  徐斯若大概是語言環境受限導致理解能力欠缺,一下子聽她說這麼多,悟了:「哦,沒關係,我的意思也不是要你立刻和我在一起,我會先追求你的。」

  「……」

  謝輕非用力按了按太陽穴:「不用,我不會和你在一起。」

  「你是有男朋友了嗎?」

  「這和我有沒有男朋友沒關係。」

  「那我就是還有機會。」

  徐斯若覺得自己的分析沒有錯,臉上的笑容再度盛開:「我會努力的!」

  他一副鬥志昂揚的神態,搞得謝輕非都有點不知道怎麼回了。

  那邊的一人一貓已經等得不耐煩,衛騁大概能讀懂唇語,適時在這會兒叫她:「謝輕非,這班還上不上了,當領導的帶頭消極怠工?」

  謝輕非應了一聲,扭頭對徐斯若說:「你也看到了,我領導在催,我就先走了,有事少聯繫哈。」

  「誒?」

  徐斯若看著人走遠,略為不解地摸摸頭:「是我沒聽明白嗎?到底誰是誰領導。」

  謝輕非在登登腦袋上一摸,對衛騁道:「走吧。」

  衛騁張開嘴。

  

  「不許說那三個字。」謝輕非預判到他要說的話,提前警告。

  衛騁又把嘴閉上了。

  謝輕非跟在他後面進了監控室,衛騁推開審訊室的門,他眼下是徐思為唯一願意交流的對象。

  譚偉雖說發出了一條那樣的視頻,但內容是真是假已經無法驗證。徐茂坤倘若活著還能和他對峙,可他偏偏在事出之前咽了氣,徐氏內部已經亂成一鍋粥,股票跌得徐茂坤看了能從太平間爬出來。只是他恐怕也預料不到自己這一個撒手,大兒子成了殺人犯,小兒子對他的死也沒有任何波瀾。

  謝輕非一目十行地掃過徐思為的口供,對著耳麥道:「跟他確認一下,譚偉之前真的說過自己要結婚的話嗎?」

  衛騁將她的問題轉述,徐思為用力點頭:「要不是他這麼說讓我以為他真的決定好好過日子不來煩我了,我也不可能冒險假裝自己被綁架。」

  衛騁問道:「你知道他要和誰結婚嗎?」

  「我哪知道,」徐思為憤懣道,「說不定就是騙我的。」


  衛騁如今對他早已不再客氣,聽完哂笑道:「你對他的個人情況一無所知,還認舅舅認得跟真的似的。」

  徐思為狠狠道:「等他再出現在我面前我一定不會放過他!」

  那是等不到了,衛騁在心裡說。

  譚偉被送到醫院宣告了死亡,那根木刺直接扎破了他的腹動脈,神仙來了也救不回來。

  謝輕非看著單向玻璃後還在交談的二人,先回了辦公室。

  衛騁去找她之前把外套脫了,此時就掛在椅子靠背上。謝輕非飛快看了眼左右,確定沒人後挪步到椅子旁邊,把那張被他搶走的霸道總裁兒童版精美寫真抽了出來。

  橫看豎看,這小孩除了臉臭點也沒什麼不好,甚至因為這副故作成熟的小表情顯得更可愛了,不知道他在彆扭什麼,還不讓人看。

  謝輕非很贊同席鳴那句說衛騁偶像包袱重的話,屈指在照片裡小孩的腦門上輕輕一彈,毫無心理負擔地把照片揣進了自己的口袋。

  趙重雲和席鳴風風火火撞開了門,把手裡的東西一股腦倒在桌上。

  「師父,你要這些繩子做什麼?」

  謝輕非搬了張帶靠背的木凳過去:「你倆試試能不能自己把自己綁起來。」

  「啊?玩這麼刺激啊。」席鳴拿了繩子往凳子上一坐,想到什麼,「師尊,你是不是覺得樊秋葉有問題?」

  謝輕非揚了下眉,覺得席鳴越來越聰明了:「嗯。說說看。」

  席鳴沉吟片刻,打了個響指:「因為繩子上沒有血跡!如果她是在被綁住的情況下背著凳子撞倒了譚偉,那譚偉的血肯定會濺到她,她身上確實有血,可繩子很乾淨,這不合邏輯。」

  趙重雲聽他這麼一說,也跟著察覺到什麼:「還有……還有她被蒙著頭,說明譚偉綁走她的時候特地留心不想讓她看到路線,那她給我們打電話的時候是怎麼準確說出倉庫位置的?」

  「你把師尊眼睛蒙起來拉十條街她也能給你還原路線,」席鳴並不意外,只是也道,「但樊秋葉應該沒這麼厲害吧,除非她本來就熟悉那條路線。但也說不準啊……你的懷疑也有道理。」

  他扯了扯脖子上擰的八字結,思索著道:「樊秋葉是被譚偉綁架走的,譚偉後來發的那條視頻里也明確說了他的動機,目的就是要曝光徐茂坤的身世。可徐思為的供詞裡說譚偉是為了錢才協助他嫁禍徐斯若,他那時候還是圖錢更多,甚至不管是以前和吳秀秀在一起還是現在找到徐思為,他都是為了錢。我們的調查進度沒有對外透露,他大可以賭一把徐思為無罪,有一半概率能和這個長期飯票糾纏一輩子。可他現在突然發瘋,明知徐茂坤活不長了還綁架他老婆發要挾視頻,錢都不要了就為說出個沒法證明的秘密,除了給大家茶餘飯後添個談資還能有什麼作用?這豈不是和他一直以來的作風相悖了。」

  「譚偉只是一把刀而已。」謝輕非道。

  「在徐茂坤書房的時候,我發現牆上掛畫的排列順序和譚偉發的第一條挾持樊秋葉的視頻里拍到的不一樣,徐家的傭人告訴我,這些畫她每周一都會取下來擦拭。之前衛騁給我的資料里也有些拍攝地點在書房的老照片,那裡面掛畫的排布和視頻里一樣。我後來又去問過那個傭人,她承認周一是自己想要偷懶,把書房交給了新來的人整理,之所以敢這樣也是因為知道徐茂坤沒機率活著回家了,這才導致對方因為對布局不了解而放錯了掛畫的順序,那麼這個視頻的錄製時間其實在這周以前,無論超前多久,反正不可能是在安琪死後。」

  趙重雲愁眉不展:「所以徐思為說譚偉要了兩百萬封口費後又反悔,是因為他那時候和樊秋葉有了聯繫,表面上他是徐思為的人,其實老闆早就換人做了,讓徐思為把徐斯若帶回家可能也是樊秋葉指使的?她圖什麼啊?」

  「我也很好奇她圖什麼。如果單純想要廢掉徐茂坤的兩個兒子獨占遺產,那事後為什麼又讓譚偉發這麼一條曝光視頻?徐茂坤身敗名裂,她作為未亡人也撈不著任何好處。」

  謝輕非說著看向席鳴,他已經把自個兒包粽子似的綑紮嚴實了,兩手背在身後努力想要打結。

  趙重雲看他笨手笨腳,把人擠開重新拿了根繩子過來:「這其實很簡單的。」

  他簡單綁了下身體,雙手迭在背後捏著繩子兩頭,動作不大熟練地幾次交叉收緊後,不知道怎麼拉了幾下,手背竟就已被死結牢牢縛住。

  趙重雲得意地沖席鳴挑了下眉:「看吧。」

  「乖乖,你這真有點技術啊,哪兒學的?」席鳴驚奇地檢查了下,甚至找不出破綻。


  趙重雲道:「還是上次那個案子,當時的死者就是這樣做的,結果解不開來了,這不就那什麼了。誒你快點給我松松,剛剛收得太緊我血液有點不循環了。」

  「哈哈,讓你試試誰讓你這麼用勁兒了。」席鳴忙給他鬆綁,又把位置占回來,順便道,「快,教教我!」

  「你還真是學到了不少東西。」謝輕非看完也說道。

  趙重雲唇角微微一翹,嘴上糊弄著席鳴,眼睛不住地往她身上瞄。

  謝輕非沒有注意到他的目光,這些繩子還是從在徐思為家收來的那堆道具里徵用的,也不知道這倆小子怎麼理解的她的話,除了繩子還拿了些什麼拘束帶手銬之類的過來。

  衛騁已結束徐思為那邊的事情,推開門看到這奇怪的場面:「你們在幹什麼?」

  「學習一些新興技藝,」席鳴順便問過一句,「小撬棍咋樣了?」

  「譚偉的事我沒說,就告訴他徐茂坤死了,」衛騁說完頓了頓,「他還挺開心。」

  謝輕非搗鼓著手裡的玩意兒,隨口道:「他不開心你這當叔叔的又該難過了。」

  衛騁沒理會她的揶揄,拿過他的外套穿上,手往口袋裡伸的時候陡然愣住。

  謝輕非狀似不經意地掃了他一眼,熱心地問:「怎麼了?」

  衛騁默默把手伸出來:「沒什麼。」

  他說著低頭看了眼腳邊。

  謝輕非:「你是有什麼東西丟了嗎?」

  「沒有。」衛騁矢口否認,「沒什麼重要的東西。」

  「哦——」謝輕非不再過問,專注地看向手裡的手銬。

  這玩意兒和警用的差別很多,既然是徐思為的,那顯然也不是市面上那種材質劣等的低檔貨。謝輕非頗為新奇地試了下圈圍,又看了眼鎖孔位置,心道雖然材質很堅實,但也沒什麼開鎖難度,給她的話也就三秒吧。

  那頭席鳴已經把自己從繩子裡解了出來,往這邊瞧了一眼。

  他哥和他師尊還是一副不大相熟的樣子,明明隔得這麼近,居然誰也沒看誰,連同事之情也岌岌可危。怎麼辦,師尊的決定不可違抗,可他哥為何如此沒有出息,就不知道再多爭去爭取嗎?他們家有一個人感情失敗就夠了,兩個都被甩了也太說不過去了吧!

  席鳴眼看著那個半邊掛在謝輕非手腕的手銬,鬼使神差地,他腦子裡冒出一個大膽的念頭——

  頭可斷,血可流,我的CP必須掛在一個鎖頭。

  然後快步上前,在謝輕非沒反應過來的時候,飛速拉起同樣在走神的衛騁的手腕。

  「咔」的一聲,把兩人銬在了一起。

  「……」

  三人齊齊沉默了,席鳴頂著謝輕非的目光,硬著頭皮道:「師尊,其實我剛剛是被奪舍了,這不是我的本意。」

  謝輕非:「……」

  「……好吧其實是我想試試這個手銬它牢不牢。」

  謝輕非:「……」

  「都怪我哥!」席鳴突然甩鍋,「他、他好像很想和你銬在一起!他是心理醫生,我被心理暗示了!」

  衛騁:「我請問……」

  趙重雲第一個反應過來:「師父我去拿剪刀。」

  「剪刀沒用,」謝輕非叫住他,「鋁合金的。」

  趙重雲臉都有點發綠了,氣憤地看向衛騁。

  「?」

  衛騁被瞪得莫名其妙。

  他動了動手腕,不慎觸到了謝輕非的手背,動作僵了僵,道:「對不起,我想辦法。這個應該有配套的鑰匙吧?」

  不用他說,趙重雲恨不得整個人都鑽進箱子裡去翻鑰匙,但一無所獲。

  登登蹭到她義父腳邊叫了一聲,席鳴仿佛看到救星,立馬抱起它道:「還沒吃飯吧?現在去現在去,咱倆喝一杯。」

  抱著一條貓,跑得比狗快。

  趙重雲立馬道:「我去庫房找鑰匙。」

  就剩倆人了,謝輕非垂眸看向手銬連接處。

  衛騁被銬住的右手顯得格外無從著落,他甚至站得很端正,雖然換平時撩她的話沒少說,這會兒居然安靜了。

  他輕咳了一聲,淡淡道:「此弟不宜久留。」


  謝輕非:「其實……」

  衛騁看向她。

  謝輕非話音一頓,她感覺到了衛騁的侷促。

  他對任何未經她許可的觸碰都有種克制性的迴避,有點像登登想要來沖他撒嬌,又知道他其實很嫌棄它時,那種小心討好的態度。

  於是話到嘴邊不知怎的拐了個彎,她說:「其實消防站就在隔壁街,去找他們幫個忙就行。」

  兩人保持著詭異的姿勢出門,正好撞見呂少輝,因為衣服遮擋他沒看見手銬,一錯眼還以為他倆手牽手了,當即吹了個口哨:「和好了?啥時候辦酒啊?要我說早就該……」

  「大嘴哥!」遛貓路過的席鳴聽了一耳朵,生怕他再起鬨兩句給火上澆油,忙一記鎖喉上來將人拖走。

  夜幕深沉,今晚居然有星。點點耀光碎銀子似的撒了滿天,依稀可以見到幾縷透著月華的浮雲,只是晚風也如銀般清冷,吹拂在臉上時帶起細微的刺痛。

  兩隻手銬中間連接段大概十公分,垂下時這點距離也約等於無了,衛騁需要控制整條手臂的發力才能避免再次碰到謝輕非的手,他又比她高了有二十公分,偏偏還不想提著她的手腕讓她配合自己的高度,就這麼走了沒幾步路居然感覺胳膊酸了。

  謝輕非一瞥他這半身不遂的走姿,問:「累?」

  衛騁默了默,道:「嗯,你是有點矮。」

  謝輕非:「……」

  她何必多這一嘴。

  想想真是做了個不理智的決定,幹嗎要和他銬在一塊呢?消防站說遠不遠,走還是要走上十幾分鐘的。

  謝輕非看著腳下兩道交迭了一半,仿佛相擁的影子,莫名生出些自我懷疑來:難道我真是個壞女人,面對感情上難以割捨的前男友,儘管能列出一籮筐大道理證明他們不該再在一起,但拋開這些現實因素,內心深處還是很想很想和他靠近的。

  因為她本來就捨不得他,所以但凡有個說得過去的理由讓她能和他待在一塊,她就說不出拒絕。

  隨即她又意識到一個問題:這輩子都不能讓衛騁知道她會開鎖。

  想著想著,聽到衛騁喊她的名字。

  謝輕非仰頭,衛騁半張面孔埋在路燈沒有照射到的陰影里,他沒有看她,脊背挺得好似有人拿刀架在他脖子上一樣板正,口吻卻還裝作無所謂似的:「你冷不冷啊?」

  謝輕非下意識答道:「還好。」

  「什麼還好,冷就是冷。」衛騁有點氣惱地道。

  謝輕非默默看向他好似在朝她靠近的右手,慢吞吞道:「是有點冷。」

  「哦,」衛騁清清嗓子,很正經道,「那你可要注意保暖,別感冒了。」

  然後將她的手包裹在掌心,牽進了外衣口袋裡。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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