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Chapter31

2024-11-16 17:18:31 作者: 五十弦聲
  謝輕非昨天剛剪過頭髮, 額前兩簇長度留得不恰好,撥了幾次都沒法束進發包里。她耐心告罄,準備去抽屜里翻兩個發卡出來, 一抬眼就對上衛騁灼熱的目光。

  有一瞬間,她錯覺他這倆眼睛裡伸出了手,把她扒了個精光。

  謝輕非立馬錯開他的眼神,下一秒就覺得該心虛的不是自己,又理直氣壯起來凶了一句:「看什麼看?」

  衛騁半點不覺得不好意思, 還嫌陽光擾他視線,眯了眯眼再度看過來。

  從上到下,從下到上, 直看到她臉頰泛紅, 才意味深長地說:「沒什麼。」

  謝輕非氣惱地瞪了他一眼:「什麼叫沒什麼,你有話就直說,說清楚我也好解釋,不要用這種意味不明的語氣跟我繞彎子。」

  衛騁就笑了,老實直說:「你穿警服特好看。」

  「不穿警服就不好看了?」

  「不穿更好看。」

  謝輕非意識到自己被調戲了:「……你閉嘴吧。」

  衛騁支著下巴笑得更歡。

  他窩在她的椅子上, 兩條長腿無處安放,大喇喇伸出來。

  謝輕非竟又鬼使神差地看向了他的腿,然後飛快把目光收回:「先去吃飯。只有食堂, 少爺可別嫌棄。」

  衛騁也低頭看看自己的長腿, 「哦」了一聲跟上她。

  「徐茂坤的身世其實還挺曲折的。徐家高門大戶, 往上數幾代都是有錢人,這種人家講究門當戶對,子女婚事都是家族聯姻, 但徐茂坤的父親徐仲言年輕的時候已經開始接觸到新式教育, 覺得所謂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都是糟粕, 對包辦婚姻一萬個抗拒,在家人安排婚事期間離家出走,結識了一個只是普通農戶出身的女人,兩人生下了徐茂坤。徐家人本來是有意想讓徐仲言在外面吃吃苦長長記性,誰知道找過去的時候兩人孩子都有了。當時給徐仲言說好的未婚妻也是大家閨秀,不能得罪,不管是這個女人還是這個孩子都沒法帶回去,所以徐家就逼著兩人斷了。

  「結果過去許多年,徐仲言的妻子一直沒能生育,而徐仲言自己也病懨懨的快活不長了,徐家就想起了當年他在外面留下的那個兒子,費勁千辛萬苦把徐茂坤找了回來。等徐茂坤到了結婚的年紀,家裡仍然沒有吸取上一輩教訓的意思,照舊給他定了個門當戶對的親事,女方是遠洋集團的千金,也就是思為和斯若的母親朱宜春。雖然不知道夫妻兩個婚後感情怎麼樣,但看現在這情況,估計又是一對怨侶。」

  謝輕非聽衛騁說完這些警方未必能扒出的豪門秘辛,又問:「那徐茂坤現在的夫人是誰?」

  「不是誰。這老頭命好把家裡管事的都熬走了,朱女士去世之後再也沒有人能逼他做自己不喜歡的事,所以他的現任太太沒有背靠家族,就是個普通人。」衛騁想了想,道,「兩個人感情還不錯,這位樊女士對思為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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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貴圈真亂。」謝輕非咂摸出一句,又好奇起眼前這位少爺,「那你呢?你家有沒有給你安排什麼聯姻任務?」

  衛騁很自然地說:「沒有,他們都知道我非你不娶。」

  面對謝輕非愣怔的眼神,他笑了笑,道:「你問這個問題,是不是希望聽到我這麼說?」

  謝輕非:「當然不是!」

  衛騁:「那你現在聽到了,有什麼感想沒?」

  謝輕非實在招架不來,忍無可忍地憋出一句:「有完沒完了,你用嘴吃飯?」

  說完意識到不對。

  衛騁果然哈哈大笑,用他金貴的手指拿起筷子,當她面往嘴裡塞了一口米飯,以表示自己確實就是用嘴吃飯的。

  周圍坐著的有注意到這邊動靜的,好奇抬起頭,謝輕非忙和這丟臉玩意兒劃清界限,冷冰冰道:「我去上課了,待會兒把餐盤倒了。」

  衛騁先是點頭,又指指腮幫子,表示自己要用嘴吃飯,騰不出第二張閒的來回答她。

  謝輕非感到有些胸悶氣短,她能看出衛騁現在心情很好,至於為什麼好倒猜不透,可能是他腦筋不正常發癲吧。

  她站起身定了幾秒,走前嘟囔道:「你真是太煩人了。」

  衛騁回頭看了眼她挺直的腰背,警服下健朗的腰肢和長腿,覺得挨兩句罵也不錯。

  兩堂課結束,太陽已經藏入雲層。

  謝輕非回辦公室路上收到呂少輝的消息,說在他們發來的直播回看裡面找到了可疑的人影,根據人臉識別確定是個叫譚偉的男人。


  證件照片上的男人四十來歲,臉頰瘦削內凹,雙目渾濁眼底烏黑,憔悴得像是吸了。但仔細端詳五官,卻能發現他長得其實不錯,濃眉大眼高鼻樑,假如不是這麼瘦損的苦相,還能稱得上一句相貌堂堂。

  「譚偉住在城西的一棟老民房裡,平時也沒份正經工作,白天在網吧打遊戲,到了晚上就去酒吧夜店泡著。昨天下午六點多他去茂山酒吧待了半個多小時,出來後從惠民中心地鐵站坐到了越秀府站,也就是徐思為家附近,經過直播視頻里那條路之後,監控最後拍到他往徐思為家方向去了。」呂少輝在電話里說著,「然後大概凌晨三點多,他還從那條路走出來,但這次沒坐地鐵,是打車走的。」

  「凌晨三點能在越秀府打到車?」謝輕非道,「車牌查了嗎?」

  「查了,是輛套丨牌車,應該是特地來接他走的。只是他上車之後就沒了蹤跡,我們的人去了他家和幾間他常去的網吧,也沒找到人。」呂少輝頓了頓,又道,「謝隊,徐斯若人也找到了。」

  「好,我待會兒回去。」

  「你還是先來醫院吧,」呂少輝道,「徐斯若人在醫院呢。」

  謝輕非腳步一頓:「怎麼回事?」

  「這還得多虧了程科長,他早上去越秀府半道上遇到了徐斯若,當時徐斯若就一個人,抱著個酒瓶子栽在草叢裡,被程科長送去了最近的醫院,因為他身上什麼證件都沒有,所以緊急聯繫人留的就是程科長的號碼。剛剛醫院那邊打電話過來說人醒了,一問名字正好是他。」呂少輝道,「情況呢,我們也都跟他說了,就是這孩子怎麼傻不愣登的,問他話也不答,別是把腦子喝壞了吧?」

  「行,醫院地址發給我,馬上來。」

  謝輕非很快趕回辦公室,推門看到衛騁靠在椅子上睡著了。

  他把衛衣帽子戴了起來,帽兜太大,遮住他半張臉,只留唇和下巴在外面,呼吸很寧靜。

  謝輕非動作不自覺放輕了,換好衣服出來他還是沒有醒。

  她走過去小聲叫了下他的名字,想要推推他,彎下腰時目光落在了他的雙唇之上。

  衛騁的唇型飽滿,泛著健康的瑰色,感覺很柔軟。

  當然,她也知道實際上就是很柔軟的。

  但是她不知道自己怎麼在這一瞬間稀里糊塗伸出手指,點在了他的唇上。

  衛騁搭在胸前的指尖動了動,呼吸頓亂,像是要醒了。謝輕非猛然撤回手指,看到他腦袋在帽兜里蹭了蹭,動作遲緩地要去摘帽子。

  如果被他發現自己離得這麼近像什麼話!

  謝輕非忽地攥住他帽子上的抽繩,動作快速地一拽,在他嘴邊打了個蝴蝶結。

  「誒?」衛騁摸黑抓了兩把空氣,抱著頭摸摸,「謝輕非?你搞謀殺啊。」

  他扒拉兩下把自己解救出來,一頭黑髮亂糟糟地翹著,眼神無辜,還帶有份剛睡醒的迷茫:「我們已經到了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地步了嗎?」

  謝輕非心虛地挪開眼,義正詞嚴地道:「我怕你著涼。」

  「哦,你人還挺好的。」儘管他不相信這個理由,還是很捧場地應承了。

  「徐斯若已經找到了,我們現在過去一趟。」謝輕非切換話題。

  衛騁揉了揉臉,清醒了,一看她也已收拾齊全,衣服換回了常服,內心頗有些遺憾,懶洋洋道:「遵命。」

  越秀府路醫院。

  謝輕非他們到時呂少輝就在門口等著,一見人來忙上前道:「那個譚偉還是沒有消息。他的戶籍顯示他不是本地人,二十一年前來昇州打工,一開始是在徐氏集團總部大樓當保安,三個月不到就被辭了,後來一直沒有正經工作,大概09年的時候發了筆小財,買了現在在城西的房子,一直吃喝嫖賭,至今還是個混混。」

  謝輕非揚起眉:「在徐氏集團當保安,這麼巧?」

  「還有更巧的呢。」呂少輝把資料拿給她看,「前不久徐思為被綁架勒索了兩百萬,譚偉的帳戶上剛好就多了兩百萬的進帳,他的卡號和我們從徐思為那要來的綁匪提供的卡號一樣。」

  自導自演果然還是需要個同夥的,這錢恐怕也是開給譚偉的「出場費」。

  謝輕非:「徐思為有沒有說他和譚偉是什麼關係?」

  呂少輝:「沒說,那小子嘴硬得跟茅坑裡的石頭一樣,本來還挺內向的,一聽說我們追查到了譚偉,立馬翻臉不認人了。咱們這兒可無權保持沉默,但屍檢結果沒出來,他死不開口我也不能嚴刑拷打啊,只好先從徐斯若這邊切入了。」


  幾人走到病房門口,謝輕非沒立刻進去,透過門玻璃可以看見席鳴和趙重雲正守在病床旁和徐斯若說話,徐斯若病歪歪的精神不振,對他倆的提問也愛答不理。

  衛騁看他神情不對勁,問道:「只是喝多了就這樣?」

  「醫生說是過敏性休克,」呂少輝道,「而且酒也喝了不少,夜裡那麼冷他在外頭睡了一夜,沒死都算命大。」

  誰知謝輕非卻朝他看過來:「貓毛過敏?」

  「你怎麼知道?」

  謝輕非只是道:「那他昨晚確實有很大可能去過主臥並和安琪有過肢體接觸。」

  「還有一點,」呂少輝神情嚴肅,「抽血檢查的結果不僅顯示了過敏原,還發現了其他異樣,已經安排人給他做了尿檢,但估計是時間過去太久了,暫時沒有問題。以防萬一,他身邊帶的那瓶酒我也送回去檢驗了。」

  謝輕非推門進去,倆徒弟閃到一邊,徐斯若見到她後疲倦的眼神總算放出光彩:「謝警官!」

  席鳴睜大眼睛:「你會說中國話啊!那你剛剛跩什麼English,我以為你聽不懂呢!」

  不只是他,其他人都沒想到這小子普通話如此之標準。

  他的uncle臉上都露出了明顯的意外,用疑問的眼神看向謝輕非。

  謝輕非問道:「關於這點,你為什麼要隱瞞?」

  「徐家培養的『徐斯若』就是一個聽不懂中文也不會講中文的人,」徐斯若說道,「我要保護我自己,不聽、不說、不看,是最簡單的途徑。」

  不等謝輕非回答,徐斯若已經先一步委屈起來,躥到床邊眼巴巴望著謝輕非:「謝警官,他們說的事情我一件也沒有做過,我是絕對不可能侵犯安琪,更不會殺人的!」

  他一下子搞這麼親近,趙重雲頓時看他不順眼了:「所有犯罪嫌疑人都會這麼說。而且你喝得路都走不直,怎麼確定自己沒做過?」

  徐斯若看也不看他,只是誠懇地望著謝輕非,語出驚人:「我回國根本就不是為了爭家產,我回來是想要找你的。偷偷學習中文,也是不想讓你覺得和我說話麻煩。」

  謝輕非:「?」

  趙重云:「……」

  呂少輝撓了撓頭。

  席鳴吃驚完畢,看向衛騁。

  衛騁:「……」

  徐斯若不懂這屋子裡的其他人都懷的什麼心思,繼續道:「你還記不記得八年前你帶我回派出所之後的事情?你那天晚上要去相親,因為我非要跟著你,就帶我一起去了。吃飯的時候你對那個男人說想要和你在一起必須提供徵信記錄、體檢報告和無犯罪證明,還說不是處男的一概不考慮。」

  謝輕非的表情已經有些裂開了,根本不敢去仔細感受周圍人落在她身上的眼神。

  「我沒有欠款,身體健康,遵紀守法,」徐斯若一心證明自己的清白,傾腸倒肚地一頓說,「這麼多年來我、我也從沒有和任何人發生過性行為,就算喝醉了也會嚴防死守,我不可能做對不起你的事情啊!」

  話音落畢,謝輕非感覺自己雖然還活著,但已經死了。

  仿佛過去了幾個世紀那樣漫長,耳邊的寧靜才被一聲沒有感情的「呵呵」打破。

  她不用回頭就知道是衛騁在冷笑。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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