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局

2024-11-16 16:19:34 作者: 瘦雪青梅
  然而當今聖上年富力強, 哪裡會那般容易扳倒。

  既如此,便轉而削奪其臂膀。

  鎮國公府是大晉最得力的猛將,是皇帝陛下手中最滿意的利器。

  所以剛剛承爵的小公爺會死在必勝的戰場上。

  而與他一同出去的勇毅候世子卻毫髮無損。

  勇毅候又與祁王過從甚密, 這其中的貓膩如何瞞得過皇帝

  事後京中卻在盛傳皇帝鳥盡弓藏的手段。

  這其中的陰謀算計,來自誰的手筆,皇帝皆有所猜測。

  「父皇當初真是將三弟寵壞了,慣得他開始肖想起不該肖想的東西了。」

  皇帝站在高高的城牆上遠眺風景,喟然長嘆。

  「希望忠勇侯這回能替朕查出點兒東西來吧。」

  說完又想起什麼, 他對著皇后囑咐道:「送去國公府的禮備厚些,朕也屬實沒想到,那老傢伙作戲會下國公府那麼大的臉面。」

  皇后聞言無奈道:「已經很厚了, 國公府向來是明事理的, 不會在這樣的事情上糾纏不放。」

  喬元冬進宮哭訴這一通,忠勇侯就直接被皇帝攆出了京城。

  京中人只當國公府得罪不起,人人都說國公府有個哭惹娘。

  有言道「夫人一哭,烏家服輸。」

  殊不知,這一切都是忠勇侯和皇帝做的一個局。

  項修凱身死引起了皇帝的警惕, 祁王以為自己做得神鬼不知,豈不知他早已被皇帝懷疑了。

  被驅逐出京的忠勇侯在眾目睽睽之下向西而去,而只有皇帝知道, 他的最終目的地卻是膠東郡。

  沒了國公府這把利器, 皇帝需要新的兵器。

  忠勇侯便是這樣的身份!

  出於慰勞國公府的目的, 宮裡送來了豐厚的賞賜。

  於是喬元冬第二日又進宮謝恩去了,皇后便借著機會,又好好寬慰了一番喬元冬。

  對於忠勇侯這麼做的內情, 她並沒有告知喬元冬。

  此事機密, 不可為人道!

  喬元冬離開皇宮以後, 烏家送來了門貼。

  

  烏家的侯夫人在自家園子裡辦了個賞花宴,特意邀請喬元冬後日上門做客。

  面上如是說,其實大家都看得出來這是烏家礙於皇室的壓力,主動向國公府賠禮道歉了。

  忠勇侯惹下的攤子,他不好上門去跟國公府夫人們賠不是,這事到底還是要後宅來善後的。

  喬元冬沒有再拿喬的意思,這個賞花宴她是要去一去的,畢竟都是紮根京城的勛貴世家,沒必要鬧得太過難看。

  同時,這也是皇室的意思。

  她收了帖子便吩咐榮珠備禮。

  到時候各家夫人小姐們都會去,正好安哥兒已經十五了,很是該相看一下人家了。

  賞花宴左不過是大家聚在一起鬥鬥花,湊的就是一個雅趣。

  榮珠按照吩咐,去了花房選了一盆珍惜的黃蘭。

  這花名貴又低調,既不墮了國公府的臉面,也不會搶了主人家的風頭。

  出門這天,喬元冬起了個早。

  夏芒也跟著在屋裡伺候著。

  因為是要出門應酬,喬元冬不好穿得太過肅靜。

  禾蘭便從箱籠里翻出一件黛米茉莉對襟通袖紗衫,和一條白藤色馬面裙,配上芙蓉色的主腰。

  活脫脫一株嬌嫩的桔梗花。

  禾環給喬元冬戴了一個高高的狄髻,上面插戴了一支累絲鑲寶蝶戀花金釵。

  禾環還想給喬元冬貼上珠翠面花,但是被喬元冬拒絕了。

  「太過招搖了。」

  喬元冬蹙眉搖頭,禾環於是惋惜地將那五件珠翠面花收了起來。

  夏芒正在旁邊看得稀奇,恰逢項修安過來請晨安。

  私塾里上學向來很早,他每日早上上學前來見喬元冬時,喬元冬也剛好起床。

  兩人的時間鍾正好契合。

  反而是太夫人一大把年紀,不好起早折騰,所以項修安會選擇每日下學後去請老夫人的安。


  項修安跟喬元冬行了一禮,喬元冬招呼他坐下,便照例問了問功課起居。

  早有丫鬟端來了早食。

  因著早上請安的緣故,項修安習慣了在喬元冬院子裡吃早食。

  丫鬟擺好飯後,項修安便自覺地等喬元冬落座,隨後自己再坐下。

  喬元冬端起面前的粥喝了一口,瞧見站在一邊伺候的夏芒,再看看坐在身邊乖巧吃飯的項修安。

  「安哥兒如今也大了。」

  項修安正吸溜著熱粥,忽然聽見喬元冬這句話一時間還有些茫然。

  喬元冬見他懵懂忍不住又道:「你也是該說親事的年紀了。」

  項修安聞言臊得低頭去喝粥。

  喬元冬看著他那烏黑的發頂,忍住了伸手去摸一摸的衝動。

  她語重心長道:「咱們府上雖沒那許多規矩,但你也須得知道避嫌,往後便不可來嫂嫂這邊用飯了,等你成了家,也不必日日來請安。」

  項修安喝粥地動作不由得一頓,也是此時他才聽懂喬元冬話里的意思。

  男女之防從來如是。

  在別的勛貴之家,更是重視異常,往往男子與女子七八歲便不同席了。

  為的就是怕壞了孩子清譽以後不好說人家。

  國公府人口簡單,規矩也簡單。

  項修安自小沒了母親,喬元冬撫養了他三年,他心裡是將這個年輕的嫂嫂當母親一樣敬重的。

  但到底不是真的母親,隨著項修安越髮長大,兩人之間自然也要有些距離才行了。

  項修安明白了喬元冬的意思,心裡即便是不願意,也只得悶悶點頭答應了。

  府里祖母和嫂嫂的意思,他向來很少忤逆的。

  喬元冬見他點頭,不由得滿意笑笑,旋即又說道:「既然要準備說人家,你也要收一收自己的性子,莫再像個小孩子。」

  說到這裡,她不動聲色地看了旁邊神遊天外的夏芒一眼。

  「在娶妻之前,切不可收通房妾室,這是犯忌諱的。」

  項修安紅著臉囫圇應下了,三兩口吃光了碗裡的飯,便窘迫地告辭離開了。

  看著他匆忙離去的背影,喬元冬不由暗嘆一聲。

  到底是叔嫂這樣的關係,有些話叫她說來確實有些難為情了。

  收拾妥當,喬元冬便準備出門了。

  榮珠跟在她身後就要一起走。

  喬元冬轉身沖她擺擺手:「你不用來,最近府里收的東西多,你在家裡替我細細理清帳目。」

  榮珠點頭應了,雲秀在旁邊瞧見喬元冬沒帶榮珠,以為是要自己跟著去。

  喬元冬卻伸手一指夏芒:「芒夏跟我去吧。」

  雲秀伸出去的一隻腳只能收回,夏芒則有些懵逼地指了指自己的鼻子。

  「我?」

  喬元冬點點頭便不再多言。

  夏芒還有些恍神,榮珠卻麻溜地將披帛遞到她手上。

  「要是起風了記得給夫人披上。」

  說完又塞了一盒膏子。

  「這是防蚊蟲的。」

  夏芒忙不迭接過,手裡又被塞了個荷包。

  「裡面裝的是清新凝神的香料,要是天熱了就給夫人聞聞,免得她中了暑氣。」

  榮珠一樣樣地將瑣碎零件拿給夏芒,又細細地囑咐她什麼東西有什麼用途。

  細緻到宛如一個老母親將嬰兒交給一個陌生人般忐忑。

  看著抱了滿懷的東西去追喬元冬的夏芒,榮珠扶著門框殷殷喊道:「你可得把夫人照顧好了啊!」

  雲秀受不了榮珠的婆媽,沒好氣地拿過一條手帕來繡花。

  「有句話叫教會徒弟餓死師傅,仔細夫人使喚她順手了就不用你了。」

  榮珠聞言卻皺起了眉頭。

  「這是怎麼個話,都是為了伺候夫人,誰服侍不是服侍?沒得為了自己的體面苦了主子。」

  雲秀被榮珠這句話懟得沒了聲響,只自顧自忙活去了。

  夏芒自然無從知曉兩人的口角,若是知道了,她定會巴不得不接這個伺候人的差事。

  跟著領導出差有什麼好玩的?

  出了事自己個兒還得擔責。

  鑑於是第一次跟著喬元冬出門,夏芒很是謹慎,她可得把這主兒照顧好了。

  要是真有什麼閃失,夏芒很確信榮珠真的會扒下她一層皮!

  大抵是因為勛貴人家都有扎堆的癖好,忠勇侯府同國公府離得並不遠,同在一個區域,馬車拐過一個街角就到了。

  因為府上要設宴,忠勇侯府的門房一早就恭候在門口,只等著接待各家女眷們。

  國公府的馬車緩緩停在國公府門前,夏芒扶著喬元冬下了馬車。

  彼時走過來一個侯府丫鬟,沖喬元冬行了禮就迎著她入府。

  另有門房上的小廝過來招呼國公府的馬車。

  夏芒臂彎里搭著喬元冬的披帛,懷裡塞著榮珠給的小東西,一手扶著喬元冬進侯府。

  領路的小丫鬟穿廊過院,撿著景致好的地方走。

  既讓客人賞了景兒,也彰顯了侯府的奢華富貴。

  一直過了三道門廊,來到了一個寬敞別致的園子,拐過一個垂花角門,眼前視野豁然開朗。

  京中人偏好北地爽朗豪邁之風,故而庭院建築也多敞闊軒昂。

  這園子不似江南韻秀景致,亭榭山石都是飛揚大氣之態,精美的雕花漆金無不彰顯了主人家的豪奢顯貴。

  因為是賞花宴,此時的園子裡早已擺滿了各種爭奇鬥豔的花卉名品。

  有姚黃魏紫的牡丹,飽滿豐盈的芍藥,清新雅致的幽蘭。

  更奇的是,這暑日炎炎的七月里,竟有一盆明媚盛放的金菊!

  此時各家上門做客的女眷們,大多都圍在這盆金菊前看稀奇。

  金菊並非珍品,只是奇在它在這樣的節氣盛開。

  喬元冬帶來的黃蘭被放在一眾蘭花之中,一支嫩黃清清靜靜地綻放在一眾雪白的幽蘭之間,顯得格外別致。

  每個路過蘭花的女眷無不駐足多看兩眼,免不得就多幾分讚嘆。

  喬元冬一路往園子中心慢慢走,沿途也頗有興致地賞花。

  在她剛出現的時候,便有下人提前告知了東道主。

  賞花宴是以忠勇侯夫人高氏的名義辦起來的,但老太太年事已高,故而整個宴會還是由她的兒媳傅氏來張羅。

  又則這賞花宴實際上是為了奉承國公府給人家賠不是的,侯夫人拉不下臉,做小伏低的活兒便只能交給兒媳婦了。

  老侯爺尚在,烏世子尚未承爵,傅氏也只是得了個淑人誥命。

  在一品國夫人面前,小小淑人只能要多卑微有多卑微。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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