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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山雨欲來

2024-11-16 15:57:29 作者: 酌以
  下第一場冬雪時, 學堂也收了第一批學生。

  天氣冷得太快了,一夜之間樹梢便掛上了銀白。院中來不及落葉的幾棵樹染了白霜,冷寂一片。

  時局漸漸緊張起來, 連日來樓關不停歇地用鷹往恪州傳信,詳細上報關口軍情。

  衡沚一日不懈地往校場去練兵,還起了個大早,給他心愛的那兩棵玉蘭樹裹上棉布,省得凍壞了根, 明年春天便更不能開花了。

  阿姀清夢中聽見甲冑碰地的清脆聲,模模糊糊醒來,披了個襖子, 跪在窗前的繩床上向外看。

  銀甲裹住衡沚勻稱的身形, 烏髮高高束起,以同樣的銀冠束起來。甲冑之下是漆色長袍,袖口緊扎,骨節修長的手指握著長繩,將樹幹上的棉布捆緊。

  悄悄看著他, 阿姀才想起,衡沚承襲召侯的爵位,也一併成為了這北地最年輕的行軍總督。

  這便意味著, 有朝一日, 或許是明日, 或許是後日,或許猝不及防到下一瞬,衡沚便要提刀上陣, 坐鎮帳中了。

  眉峰不自覺地帶上冷意, 似騖嶺終年不化的凍雪, 比尋常穿便服時更加英挺凜然。

  眼光,似乎還不錯,阿姀在心中悄悄誇讚自己一句。

  「衡郎,好精神頭啊,這麼早給樹穿衣裳。」這兩個字在唇邊猶豫了許久,阿姀總算是說了出來。

  大崇素有稱男子為郎君或公子的舊俗,姓氏加上一個郎字,是年輕女子對待情郎的傾慕之意。而衡這個姓,向來便鮮見好聽,又有沉穩之意,如此稱呼,便更像是話本子裡的俊俏郎君了。

  衡沚倏地轉過身來,見著人在窗口伏著,不經意勾了勾嘴角,顯然被這稱謂哄高興了。

  「今日要去學堂?」衡沚紮好樹衣,手肘搭在膝上回頭看她。

  「是啊。」阿姀說完,便從繩床上下來,幾步走到門前來。

  正欲推門而出,寒氣頃刻湧來,衡沚箭步上前,又一概擋住了。

  猛地一下,臉都差點撞在他甲冑上。

  

  「唔!」阿姀退了一下,長發被他卷挾來的風帶起,脖頸兀地被冷氣侵襲,凍得一哆嗦。

  衡沚慢下動作來,踏進門檻,雙手扶在門框上,旋身帶上了門。

  「外面冷,在屋裡說。」

  熱水注滿杯盞,阿姀推給衡沚,在桌邊相對而坐。

  「你今日出城,大概有幾日不能回來吧?」阿姀尋思著,「原本學堂開幕,想讓你去充個面子來著。」

  召侯大人的名聲放在這裡,不用白不用了。

  秉承著一切物盡其用的態度,在學堂籌建這件事上,省下了兩個月的軍餉。

  都城哭窮,朝廷漠視,邊關頂不住的君臣,難以為繼的百姓,總得有人來償還吧。阿姀即便改名換姓,也迴避不了沈琮兄弟兩人鑄就的錯。

  能救一州是一州。

  衡沚斂眉笑了笑,完全不為所動,「忽悠我?如今滿城誰人不知召侯夫人的名聲,日月星辰,我豈可相較?」

  彼此回還一點奉承話,也成了談情的一部分。

  「若是十分必要,我推遲些出城就是了。」阿姀投在學堂中的心思,衡沚一清二楚。畢竟是為了恪州,總該配合她才是。

  目光從交握的雙手,向上到下頜,接著是明亮的眸子,帶著不相匹配的烏青,阿姀忽然又心軟了。

  「算了,穿著一身戰甲去,該把孩子們都嚇壞了。」煞有其事地的表情,仿佛衡沚真是什麼地府鎖魂的鬼使似的。

  阿姀能明顯感受到時節的緊迫,入了冬一來,人人都焦頭爛額地忙著。連水長東的生意,也是白事多紅事少了,挽郎們三天一小場,五日一大場,嗓子都唱啞了。

  能少一事便少一事吧。

  雲從牽著滔行,已經等在了門口。

  阿姀手忙腳亂地洗漱更衣,送他至門前。

  像尋常人家的妻子送遠行人般,阿姀不由地便伸手為他理起了衣服。好在甲冑實在硌手,便很快收了手。

  仰起頭來,正好對上衡沚的目光。

  天色此時才蒙蒙亮起來,鳥叫聲都沒有,四下仍靜寂。

  靠近了,才看得清彼此的眉眼。


  「那,平安順遂,有事來信。」阿姀輕聲說道。

  雪片稀稀散散,慢悠悠地落下來。

  衡沚啟唇,卻久久沒說出什麼來。

  到了此時,卻成了寡言的人。

  他微微彎腰,將阿姀帶進懷中,輕擁了一下,隨即轉身離去,滔行矯健的身姿,漸漸消失在了路口。

  連雪都未驚動。

  天光大白時,章海與夫人一道,一人裹了件大氅,撐著傘站在學堂匾下。

  「行,行,如此甚好!」章海覺得差不多了,便讓夥計們都下來,進屋喝熱湯去。

  早早便有許多父母帶著即將入學的學生前來,見證學堂正式落成。

  阿姀交代了屋內,出來時正巧看到了已然懸掛好的匾額。

  這字是李執筆寫的,阿姀曾特意上門詢問他願不願意來學堂做先生,這算是瞌睡給他遞了枕頭似的,一下問中了李執筆的心。

  他幾乎是立刻便答應了,差點將公堂的官職都辭了。

  阿姀趕快將他勸下,說州府銀錢短缺,恐怕付不起他很高的月錢。

  李執筆豪邁地將手一揮,說侯夫人千萬別低看了咱們讀書人,教書育人乃平生自豪之事,即便一文錢都不發也心甘情願。

  哪怕是上街賣字、代寫家書,掙得溫飽足矣。

  阿姀訕笑著,委婉地說現今公堂也十分缺人,課程都排得開,只需公堂無事時他來授課便是了。

  這才算是答應下來,李執筆又立刻表示自己願為新學堂題字,於是題匾又省了一筆。

  楊思聽聞之後,欣然提議等手上幾個案子審結,旬日休沐時也可為學生們教授律學。

  由此為表率,一些才德兼備的舉子等人也來競任夫子,學堂一下子便熱鬧了起來。

  看著新匾,阿姀心中越發暢快。辦學一事功在千秋,算是積德行善了,願此也能為恪州的戰事積德,少些兵戈。

  衡沚也是。

  ——

  校場營帳。

  衡沚方才隨軍練刀回來,連額上的汗都顧不得擦,帳外鷹唳一聲,惹得他頓了頓。

  斥候通報了一聲,臂上掛著鷹便進來了。

  鷹爪上的紙條卸下,衡沚將人揮退,坐在了長几之後。

  白紙空無一字,透出些許乳香氣息。

  衡沚思量一二,點燃了燭火,放紙在火上,須臾便有一行字顯現——「力雲下,半井天,舊鄉杏甘。」

  霎時,他的眸光便銳利起來,冰錐般像要刺透紙張。

  他迅速提筆,聊寫了幾句折成一條,以蠟封口。

  「雲從。」拔高聲音,帳外候著的雲從立刻掀簾而如,等候發令,「立刻去請典軍都尉孟秉,左右衛將軍史定、晁蓄,務必要快。我令去書一封請秦刺史,你遣一個可靠的人,尋個由頭回城送去州府,來時要隱蔽。」

  雲從立刻領命去辦。

  帳中的衡沚屹然不動,微揚著頭,卻不見慌亂之色。

  綢繆良久,這瓢潑大雨,終究是要下了。

  ……

  「你倒是沒說,總督這麼急,是有什麼要事啊?」孟秉還在林中驗馬,雲從一言不發地請他返回營帳,叫人有些摸不著頭腦。

  州府中,有州府的稱法。在那裡,衡沚的官位是召侯,自然要稱小侯爺。

  而這裡是軍中,校場落成後,便算是新的辦公之地。衡沚是恪州三道的行軍總督,自然要按軍中的規矩來。

  「屬下不知,事出從急,還是要儘快趕到的好。」

  孟秉連著「哦、哦」了兩聲,不再問,一味低著頭疾行。

  總督總歸是年輕,不怕有事部署,就怕小題大做。孟秉想自己在這營中幾十年,都尉也做了十載,上過戰場也守過關口,自然有些擔心衡沚提不起這個大任。

  雖說眼看著游北將犯,但連日來突降大雪,按理說他們是不會選擇在這時下手的,缺衣少食不說,連糧草都沒辦法供給。

  草原上的雪便更大了。

  所以才是養兵良機,這些馬是新訓出來的,若不儘快點驗,屆時如何放心地叫它們隨軍出擊?


  跟著進了帳中,史定與晁蓄一左一右,護法似的站著,顯得他怠慢了遲來一般。

  「見過總督。」

  衡沚抬手,拂去了這個冗雜的禮節,「長話短說,今日召諸位將軍來,是想探討一二游北可能進犯的時機和地點。」

  身後懸掛著一張碩大的地圖,居中以硃砂點紅的,自然是恪州主城以及幾個重要的關隘。

  衡沚的指腹停在樓關一處,發問道,「樓關駐軍十萬,分散在東西以及主城門三處,其中以東側兵力最弱,西側次之,主關門駐軍最多。游北人此次比來勢洶洶,我以為須再從恪州調兵暗伏,守住關口,諸位意下如何?」

  史定與晁蓄乃是軍中老同僚了,彼此對上一眼,均覺得有思索的必要,並未作聲。

  孟秉將三人挨個看一眼,覺得不夠爽快,「我認為總督多慮,且不說游北調不調得出那麼多兵,就是進犯了,十萬守軍也守得了,來得及再從恪州調去嘛!」雙手一攤,不以為然,「若攻,自然有軍報傳來的。」

  衡沚拈起被火燎過的紙條,神色冰冷,「都尉真這麼覺得嗎?不如讀讀此信。」

  紙條傳到孟秉手中,看了半天也沒看得出門道來,「這,這是何意啊?」

  衡沚雙手撐在長几兩側,似掌控一切的操縱者,一句一句揭開了謎底,「力雲下,為之『動』,井字拆半,是為十日,舊鄉杏甘,喻指多產甜杏的樓關。」

  「信紙有牛乳之味,乃是游北傳信而來,意為動兵十日,兵至樓關。」

  每說一句,孟秉的臉色便沉下去一分。

  衡沚沉聲扣桌,字字錐心,「難道都尉真的覺得,息戈這些年,樓關軍報,還似從前一般敏銳嗎?」

  (本章完)

  作者說:用了一種拆字法,但是屑作者腦子不夠靈,拆得很牽強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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