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勸說楚花

  「姐, 那你是覺得女孩不如男孩嗎？」楚葉在一瞬間就明了楚花心中鬱結之處。

  一方面，她覺得自己要抓緊生個男孩，傳遞高家血脈, 同時也讓公婆安心。但是另一方面，如果生的是個女孩呢？女孩就一定很差嗎？都是從她肚子裡爬出來的孩子，她怎麼能不愛？

  可是，可是，可是公婆那邊又該怎麼交代？他們看見生的男孩還好, 如果這胎又是女兒。他們會怎麼看待自己？會不會覺得自己沒用，或者是催促自己儘快懷第三胎？

  她由此陷入糾結許久，連自己丈夫離家去鎮上工廠值班, 她都沒心情傷感。這時驟然聽見楚葉問話, 她下意識反駁，「怎麼可能？女孩也很好，但是還是得有男孩，沒有男孩怎麼能行呢？」

  「姐。」楚葉雙手搭在她肩膀，一雙沉靜地黑眸看著她, 「如果你一直生不出兒子怎麼辦？」

  「怎麼會生不出男娃？肯定能的。大不了多生幾個，你可別再說這種不吉利的話。」楚花搖頭瞪她，說話間帶著不悅。

  「你除了生兒子就沒有別的事情做了嗎？你想想, 過了年後姐夫要去鎮裡上班, 他十天半個月才能回來一次, 你在家呆著不就沒事幹？況且等你再生了二胎，家裡花銷不就更大了，到時候你想買什麼還得扣算手裡的錢, 過的多憋屈。」這話說到了楚花的心坎, 她神情有些鬆動, 沒有反駁。

  「那，那跟我生兒子有什麼關係？」楚花把話在腦子裡轉了一圈，而後又回到最根本的問題上。

  「姐，你想想，不管兒子女兒，不都是你的孩子，但是除了生養，你就沒有自己想做的事？姐夫賺的錢養你們一大家子，那還是得緊巴巴的過日子，再說了，你就不想去鎮上找姐夫？」

  「你說得有道理，你姐夫一個人在鎮上我也不放心，而且也不怕說出來讓你笑話，我那婆婆，有些不好相處，我有時候也不慣著她，起了衝突都靠你姐夫在中間調和，他這一走，我這心裡還真有些沒底。」這下楚花是真的聽進去了，說的話也真心實地，一抹憂愁又不自覺的浮現在眉梢。

  「就是說啊，你看這樣一來，多少都是不方便，你手裡也沒錢，想買什麼買不了，心裡有什麼話身邊也沒個能嘮的，還不如到時候也跟姐夫去鎮上生活。」

  「這樣一來，你也不用天天拘在家裡，等到了鎮子上，你若是覺得沒事幹，還能給自己找份小工，這樣自己也能賺錢，你拿著錢給自己買點衣裳首飾多好。」楚葉循循善誘，總能把話說到楚花的心坎上。

  要說上輩子的楚花為什麼瘋魔般想生男孩，除了公婆和丈夫對生男的催促，還有就是她整年都呆在村子裡，思想被禁錮，沒有人告訴她，人生不止這一種活法。

  但是楚葉知道，她的三姐自小就夢想著當個百貨大樓的售貨員，就是因為她骨子裡喜歡那種熱鬧被人關注的氛圍，喜歡和人交流也喜歡鮮艷熱烈的顏色，她就是一隻長著彩色羽毛的鳥兒，上輩子被禁錮在鄉村的牢籠中。

  而現在楚葉做的，就是把這隻鳥兒放在更熱鬧的地方，讓她看到外面的世界，然後掙開束縛，去翱翔在空中。

  這邊楚花聽著心潮澎湃，而且越來越覺得這方法可行，她只不過想跟著丈夫去鎮上，那還不是為了更方便的照顧丈夫，她能有什麼錯？

  隨後她又想到上次楚葉跟她提起的百貨大樓招人的事，她不禁開始設想，如果她到了鎮上，去找份售貨員的活計，那豈不是天天能看著摸著那些見過的沒見過的新鮮事物？

  還發工資！她有錢了還能買最新最時髦的衣服，她再把頭髮燙個大波浪！

  嘶！光是想想都覺得甜滋滋的，她眼神火熱起來，雙手捧住楚葉的臉頰，她臉小，此時就留雙烏黑的眼眸，不解地看著她。

  「啵兒！」一個親吻落在她額頭，楚花像對待自己孩子一般語氣溫柔。

  「姐就知道沒有白疼你，不愧是上過學讀過書的，腦瓜子就是好使。姐聽你的試試。」楚花一改來時的憂慮，整個人又飛揚起來，仿佛一團原本微小的火苗又被人添了一把柴，然後那紅火的光芒就又竄天而起。

  楚葉笑而不語，臉蛋輕輕在那有些粗糙的掌心蹭了蹭，上輩子她心疼三姐的遭遇，但是自己也無能為力改變他人，今生她想讓自己在乎的人都能過的好一點，更好一點。

  ——

  剩下幾天楚葉兩姐弟就跟著爹娘走親訪友，一些比較遠的親戚還有村裡的鄰居長輩們都拜訪了遍，接著又幫家裡幹些活計，很快時間就到了正月十五。

  過了今晚，兩姐弟就都要回學校，這晚吃過飯，楚光耀藉口說想要姐姐給檢查下寒假作業，把楚葉拉到了他的屋子。

  楚葉雖然有些不解，到底還是跟著過去，等到了屋子，她看見桌上放著她買回來的小人書，一旁是練習本，她順手拿過來打開查看，目光飛速掃過，沒發現錯題，她疑惑想發問，卻聽楚光耀聲音遲疑說，「姐，老師布置的寒假作業簡單，我都會做，我喊你過來是有別的事。」

  少年明明比楚葉高，此時卻低著頭，明黃的燈光在他身前落下影子，也在少年眼鼻間落下陰影，使人看不清神色。

  他伸手，掌心是一些零錢，有零有整，但是不多，「姐，這是我積攢的零花錢，還有壓歲錢，我想把這些給你，你在外面上學需要錢。」

  一瞬間，萬般情緒湧上心頭，她覺得自己的弟弟真的是長大了，知道回報家人了，但是她心裡卻又忍不住的想，上輩子自己後來生活那麼艱難，他到底知道不知道？他有沒有想幫助自己？

  

  她深吸口氣，不動聲色地掩下心底的衝動，「你自己收著吧，我在學校用補貼，用不到這些。」

  說完，她扭頭離開。

  晚上，她又夢到上輩子的事情，心緒翻滾久久不安，隔天起了個大早，家裡人都還沉在夢鄉，她拿起昨天收拾好的行李，站在爹娘屋門口，輕輕說了聲後，轉身往外走。

  冬日的早晨依然是寒意刺骨，此時天上的墨色還沒退去，抬頭還能看到些星星點點，她關上院門，把脖子上的圍巾往上拉了拉，遮住大半張臉後，抬腿往村口走去。

  昨天她就和建文哥約定好了時間，今早她出門就直接去村口等他。

  等楚葉提著行李走到村口，空中的墨色又消退不少，抬頭，天上的星點已消失不見，遠處的天邊有白光揚起，是要把黑暗驅散。

  而楚葉，安靜地等待在樹下，大概因為昨晚沒睡好的緣故，她眼底有些烏青，看起來氣色不好。

  沒一會兒，有窸窣的腳步聲傳來，楚葉抬頭，卻見一高大的黑衣男子正往這邊走。遠遠的，空中帶著些白霧，她看不清長相，於是下意識地往樹幹後躲去，同時手伸進行李，想摸索件能防身的東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