監視器前的所有人屏住呼吸。
季茹瞪著眼, 眼裡一片不加掩飾的欣賞和驚艷,目光久久停留在監視器上,又忍不住抬頭看向坐在層層迭迭之中的蘇冶。
「.老宋, 老蘇,你們看到沒?」
宋編臉上的表情很複雜,痛苦和激動交織,「效果太超乎預期了.季導,疼啊。」
季茹恍惚間低頭, 看見宋編的手被自己狠捏著,臉上疼得齜牙咧嘴,但表情還是很高興。
「季導, 說實話一開始你要挑蘇冶, 我還是挺擔心的,不過——」
旁邊李副導按了下太陽穴,「我同意,這個角色就必須蘇冶來。」
監視器里是剛才一瞬間拍下的原片。
蘇冶整個人在雲霧般悠然飄晃的薄紗雲緞之中,黑髮微晃, 漂亮的臉上神情難以辨清層次,讓人無端生起好奇心,強烈地想知道這個人究竟內心在想著什麼。
那雙琥珀色的眼睛一半隱在薄紗的清淡陰影下, 又有一半現於光亮處, 眼波流轉。
蘇冶面對著鏡頭, 那眼神卻沒有完全落在鏡頭裡,瞳孔飄忽著望向別處。
讓人感覺,很難有什麼東西能夠抓住蘇冶的全部視線。
可他的視線又確實在這一瞬間凝視這什麼。
李副導和宋編已經討論了起來。
「這個眼神非常厲害!很符合宋承芷陰狠卻又目中無塵, 說是目中無塵, 但好像又揣著什麼的感覺。」
宋編嘖嘖稱奇, 「這還沒開始正式開機呢,只是試拍就已經完全融入進角色.真是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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論角色,誰都不如原作者季茹來得清楚。
兩個人好奇得抓心撓肺,「季導,宋承芷這個角色心裡揣的到底是什麼?你是怎麼和蘇冶說的,居然抓的這麼好。」
季茹喃喃道:「我也不知道啊.」
她就沒說啊。
她就和蘇冶說了句要什麼感覺,因為是試拍,外加蘇冶沒有演戲經驗,季茹不準備一開始就給蘇冶一股腦灌輸太多要求,容易把人搞暈。
外加,宋承芷這個角色是她這個原作者都有點琢磨不清的。
問她,她也不清楚啊。
季茹和旁邊兩個人說話的時候,視線不經意間看見站在離A組攝像稍遠一些,但沒有入鏡的席璵。
席璵靠在場邊,同樣無聲地注視著場中的蘇冶。
季茹又轉頭看了眼監視器裡面蘇冶的那張原片。
她嘶了一聲。
監視器里的蘇冶,那點微妙的視線,似乎是落在席璵身上的?
她應該沒有看錯。
「總之,試拍效果這麼好也是個意外之喜,感覺直接正式採用都沒問題了!」李副導笑呵呵的。
季茹回神,把心裡一丁點奇怪的感覺壓下,再次專注於原片上。
玄色但襯著一點紅的綢緞下,蘇冶一雙雪白赤足踩在折斷的桃枝上,腳趾剛好碾著一截嫩芽。
桃枝上的花苞雖然仍舊鮮活動人,但這一瞬間已經叫人不可避免地看出了頹勢。
那點花瓣像畫龍點睛,點化了蘇冶一整個人,生動又漂亮。
與足下桃枝有種命運般的碰撞與對照,像是暗喻了宋承芷這個角色的最終結局。
原本應該影影綽綽隱在月洞門後的桃樹一下子也變成了畫面中的主體,暗處攀爬出的枝條被殘忍掰斷,那點隱入陰影中的美不可制止地流瀉出來。
像一個暗喻,一些藏在最深處的原本美好的東西盡數拔出,沒了生機,但還是叫人驚心動魄。
季茹想到她這個劇名的出處。
欲知心裡事,看取腹中書。
屬於宋承芷的真心似乎就在這一輪浮華凌亂的景里,身後冒出一點枝葉的桃樹,狠心折斷,被宋承芷親自踩在腳下。
周圍漂亮纖細的薄紗沒有一片是完好的,全部撕扯的稀碎,用破碎來托起當中那輪最引人矚目的人。
季茹慢慢找回了一點創作這個角色時隱隱約約的情緒點。
「效果怎麼樣?」
席璵回到這邊,季茹聽見他問了一句。
季茹比了個大拇指,「就這張了,比之前好太多。小璵,你可以啊。」
席璵點點頭,沒說什麼。
「蘇老師很棒哦!發揮完美!」季茹拿著大喇叭,「一階段試拍可以結束了!」
蘇冶鬆了口氣,雙腳立刻縮起來,一隻手摸摸索索把桃枝撿起,看著上面零落不成樣的花苞嘆了口氣。
地上倒也不是很冷,布景的原因,撲了厚厚的絨毯,還有很多各式各樣的綢緞薄紗交迭著,一腳踩下去松鬆軟軟。
蘇冶提著長長的衣裳下擺叫住身旁的場務,「不好意思,那個請問我鞋子在哪兒?」
剛才被席璵二話不說脫掉之後,不知道被收拾到哪兒去了。蘇冶兩隻腳踩在絨毯上,內心有一點尷尬。
場務回頭,還沒來得及說話,一雙絨面拖鞋放到蘇冶腳前。
席璵直起身,「穿拖鞋吧,舒服點。」
蘇冶抿住剛才對場務沒收回來的笑容,低頭穿好,等場務忙得走開了後,才伸手拽了下席璵。
「你怎麼不直接和我說是調整拍攝?」
直接說,當時也不至於驚成那樣。
蘇冶感覺自己一顆心現在還在撲通撲通跳,就怕席璵做出什麼出格的事。
席璵看了蘇冶一眼,「在拍攝現場,不是調整拍攝還能是什麼?」
蘇冶卡了一下,蹙起眉毛不吭聲了。
「而且。」席璵補充了一句,「真情流露才是最頂級的表演。」
蘇冶抱起衣服就走,拖鞋踩得啪嗒啪嗒響。
「準備席璵老師的試拍!」
蘇冶的試拍算是非常順利,比預期的時間要短不少。席璵也不缺拍攝經驗,總體下來流程過的所有工作人員非常愉快。
席璵的服裝和蘇冶不同,強調低調而暗露鋒芒。整體是深黑勁裝,袖口有別於蘇冶的繁複,手腕處有護袖束緊,凌厲簡潔。
兩位主角的試拍共用一個造景,細節有改變。席璵的拍攝,地上布滿砸碎的瓷器碎片,月洞門後的那株桃樹移到太師椅旁,樹枝伸展交織蓋住空蕩蕩的太師椅。
席璵站在椅後,手肘撐著椅背,另一隻手遙遙伸出,指尖觸碰桃枝上綻開一半的花苞。
燈光組為席璵打的是一組側逆光,席璵大半個身形都攏在陰影中。只有半輪側臉,伸出的指尖,還有枝頭上的花苞,明晰又強烈地映入光下。
比起蘇冶那種浮華又縹緲的氛圍,席璵的這張更強調光線的強烈對比感。
席璵指尖觸碰的桃枝只到他的胸口高度,因此他的眼神低垂著,氣壓極強的俯視視角,又像是在愛憐地托起那一朵細弱的花。
蘇冶沒有湊到監視器那裡,同樣很巧合地站在場邊注視著席璵。
「OK!辛苦席璵老師了!」
場務的聲音響起,蘇冶安靜地看著席璵的一舉一動。
席璵收回了手,但那朵枝頭的花本來就搖搖欲墜,沒了席璵的支撐後立刻順勢滾落下來。
蘇冶視線追隨著那朵花,從枝頭落在椅背上,再從椅背上輕輕彈起,繼續下墜。
然後被一隻剛收回的骨節分明的手接住。
席璵夾著那朵花,擱在了月洞門的鏤空處,轉身準備離開。
「小心。」蘇冶嘴巴動了動,忍不住在席璵腳步動起之前叫了一聲。
席璵抬頭,看了蘇冶一眼,腳尖撥開那些碎片,穩穩噹噹朝蘇冶走來。
蘇冶站在原地沒動,直到席璵走到自己面前。
「擔心了?」
蘇冶揉搓了下手臂中抱著的衣裳,「.粉絲們還等著你的專輯。」
「哦。」席璵隨意應了一句。
蘇冶不知道再說些什麼,站在原地有些沉默。
旁邊又有幾個工作人員路過,看見席璵和蘇冶站在一起後打了聲招呼,「兩位老師辛苦了。」
席璵點點頭。
蘇冶抓到能打破尷尬的救命稻草似的,「嗯嗯,你們也辛苦了。」
工作人員們笑了一聲,又是一句,「席老師和蘇老師關係真好啊,拍攝結束還一起聊這麼久。」
蘇冶剛才回應的太過熱情,這句不回就有點過於奇怪。
他只好點點頭,模糊不清地「嗯」了一聲。
工作人員們笑著走遠了。
「她說我們關係好。」
席璵靠近,用閒聊的口吻,悄悄耳語般說了一句。
蘇冶的臉紅了起來,沒說話。
「可是蘇老師好像只惦記著幫粉絲催我的專輯。」席璵嘆了一聲,吐息又吹拂過蘇冶的耳邊。
蘇冶被席璵逗弄的沒辦法,退後了兩步,「demo有了嗎?」
「有。」席璵點頭,「回頭給你聽。」
這一連串的事忽然讓蘇冶覺得非常憋悶,他很少有這樣的情緒,多數都是在席璵面前。
他有種對席璵無可奈何,對自己也無可奈何的感覺。
「蘇老師,席老師,可以去卸妝了。」旁邊造型師過來說了句。
蘇冶深呼吸一口氣,點頭,「好的,這就來。」
席璵理所當然地跟在他身後,直到到了更衣室後才停下腳步。
原因是蘇冶回頭看了他一眼,目光暗含警告和防備。
更衣室旁邊就是化妝室,蘇冶換完衣服後直接拐進化妝室里,席璵已經在裡面卸假髮了。
「蘇老師來啦。」造型師正好忙完了席璵這邊,過來幫著蘇冶開始卸妝。
「哇感覺蘇老師這五年都沒怎麼變過,還是跟以前一樣好看,就是稍微瘦了點,蘇老師要注意身體啊。」
造型師看過《小怪物們!》,提及蘇冶身體時語氣明顯帶了點擔憂。
蘇冶一邊配合著造型師的動作,一邊偷偷注意著席璵那邊,聞言有些意外。
雖然他以前大勢過,但畢竟已經過去五年,現在除了追過Oril的粉絲外,知道他五年前的人並不多。
蘇冶想了想,「你是Oril以前的粉絲嗎?」
造型師姐姐笑了兩聲。
「不是的,蘇老師可能記不得我了,我以前在星立實習過一段時間,有幸給蘇老師做過一次造型。」
旁邊的席璵聽見後也看了過來。
「你那個時候在星立工作過?」
她點頭,「對呀,那時候進星立可難了,我實習生的名額都是擠破腦袋才得到的,當時業內的朋友知道我給Oril做造型都羨慕得不行!」
造型師姐姐很輕巧地卸掉蘇冶的眼妝,「我自己也超級開心!畢竟那可是Oril欸,之後飯碗肯定——啊。」
意識到了什麼,造型師姐姐回憶到一半後沒再說下去,手上的動作又輕柔了不少。
蘇冶很認真聽著,在鏡中看著她笑了一下,「沒關係的,你繼續說,我想聽。」
席璵在旁邊仔細觀察著蘇冶的表情。
蘇冶對Oril似乎沒有任何忌諱,不像他最開始想像的那樣,提到Oril的時候選擇避開不談或是其它。
甚至最開始,在娃綜上見到Oril替補隊員舒靈的時候,蘇冶也沒有表現出什麼不對勁,情緒無比自然。
這點讓席璵一直想不清楚。
蘇冶對Oril,好像並沒有避諱,也沒有逃避,甚至聽造型師提起一些過去的往事時還很開心地笑了笑。
既然如此,那當初為什麼要退團?
之前娃綜在酒店偶遇江從風,江從風的那句「很大一筆退團金」從席璵的腦海中跳了出來。
他不動聲色,繼續聽著蘇冶和造型師的對話。
造型師姐姐看蘇冶確實沒有不適的反應後才再次開口,只是這次措辭要謹慎了許多。
「不過我那時候在星立只是個實習生,也很難見到蘇老師和席老師,只有那一次恰好組裡有同事休假,我才頂上去給蘇老師做了下髮型。」
蘇冶很溫柔地應聲,「嗯,是什麼時候啊?」
造型師姐姐笑著想了下,「好像是十一月的時候吧,蘇老師你有場舞台,演出服是一套半邊全包半邊露臂的皮衣。」
蘇冶回想了一下,「我有大概印象,不過記不太清了.」
「11月16號的海市巡演。」旁邊一直不言一發的席璵忽然插了一句。
蘇冶一怔。
11月16日,恰好也是他回國的日子,下了初雪,和席璵在機場擦肩而過的那天。
「.這麼巧啊。」
造型師姐姐「嗯?」了一聲,「蘇老師?什麼巧?」
蘇冶低頭,不敢去看席璵的眼神。
「沒什麼,五年後在季導的劇組再遇到,挺巧的。」
「是很巧。」
身旁傳過來懶散的一聲。
蘇冶很輕很輕地吸了口氣,再慢慢呼出。
「是吧!其實一開始我就想和蘇老師席老師打招呼了,不過看老師們挺忙的,我也不好隨便搭話,總算等到現在啦!」
造型師姐姐熟練地把蘇冶的假髮卸下來,「蘇老師,你身體之後好些了嗎?」
正沉浸在自己心事裡的蘇冶愣了一下,一時半會兒沒有反應過來這句問的是什麼。
之前小怪物們直播的事蘇冶聽沈萌和蘇嵐提過一次。
他慢慢措辭,「嗯是說綜藝上的事嗎?其實不是什麼大毛病,不用擔心。」
造型師姐姐搖搖頭。
「不是這個啦,雖然當時我看到也挺擔心的.我問的是蘇老師的舊傷,蘇老師後腦勺不是有傷嗎?」
蘇冶原本舒適靠著椅子的後背一下子繃緊。
旁邊的席璵散漫的目光重新尖銳地朝這邊看了過來。
舊傷?
蘇冶不喜歡別人碰他頭髮,以前在團里做造型的時候都會特意避開那些比較複雜的髮型,一般情況下做造型也不至於要手指穿插進去,畢竟又不是頭部按摩。
很多藝人們都會有一些比較奇怪的習慣,不會有人想太多。
連席璵自己都是之前受傷,蘇冶處在一片混亂,他抱著慌亂的蘇冶的脖頸,才摸到有那麼一條疤。
不至於特別長,但也有半個手掌的長度,而且摸起來像是陳年舊傷,當時恐怕更駭人。
席璵沒能從蘇冶過往的資料里看出什麼,蘇嵐處理的很乾淨,他只能猜測蘇冶或許是少年時期受的傷。
但什麼原因才會導致這樣駭人的傷口?
席璵無聲盯著蘇冶,等待著蘇冶的回答。
蘇冶看起來神情很緊張。
實際上蘇冶的精神確實很緊繃。
知道他腦袋上有傷的是極少數人,倒不是因為這有什麼遮遮掩掩的必要,只是蘇冶不願意提及過多從前的事。
蘇冶控制著自己的語氣,平靜開口,「沒事,很久以前的傷了。」
造型師姐姐情商很高,注意到了什麼,小心開口,「我是不是不該提這個?不好意思啊蘇老師」
蘇冶搖搖頭,「沒關係的,不要緊張,不是什麼大事。 」
造型師點頭,「好的好的。」
蘇冶安靜半晌,「不過可以幫我個小忙嗎?」
造型師立刻應聲,「蘇老師你說。」
蘇冶抬頭,對著鏡子調皮地眨眨眼,「要幫我保密哦。」
造型師姐姐迷糊起來,跟著點頭,「放心吧蘇老師!」
蘇冶放下心來。
左邊視線尖銳剌人。
蘇冶又提起心來。
他嘆了口氣,轉頭對上席璵的目光,無聲做了個口型,「等等。」
那道目光這才收斂了一些。
「好了,這就差不多啦,蘇老師要注意休息,正式開機後會很辛苦。」
蘇冶點頭,報以笑容,「謝謝你。」
身旁那道視線雖然不再剌人,但仍舊追著蘇冶。
席璵的假髮要難卸一些,要再等一會兒。蘇冶和造型師打了聲招呼,沈萌還在外面等,他先行離開。
屋內除了造型師外只剩席璵一個人。
造型師面對席璵的時候話一下子少了很多,動作相當本分,除了偶爾問一句有沒有碰到哪裡之外完全沒有多餘的對話。
啊,席老師這個氣壓。
剛才蘇老師在的時候感覺還挺親切的呢,她和蘇老師說話,席老師也會在旁邊跟著補充。
雖然沒什麼太多表情,但起碼參與進對話了啊!
結果蘇老師一走,席老師這氣壓.
造型師打著膽子往鏡子裡瞥了一眼,鏡子裡的席璵面無表情,視線停留在某一點,看起來像是在想事情。
假髮套終於卸完,造型師本本分分出聲,「席老師的也卸完了。」
「謝謝。」席璵簡單道了謝,從靠椅上站起來。
造型師下意識退後一步,說了兩句「不敢不敢」之類的話。
能給席璵這種咖位的做造型,已經是她事業上的一個巔峰了!
不能奢求太多,畢竟人和人性格是不同的。
蘇冶老師那種又溫柔又漂亮的美人哥哥.也是可遇不可求的。
回頭再要個簽名吧!
「不好意思,我可以問點事嗎?」旁邊傳來獨特又很有距離感的聲音。
說不定還可以暗搓搓通過蘇老師試著要下席老師簽名!他們關係這麼好!
「造型老師?」
造型師猛地抬頭,看見席璵站在化妝檯前,正看向這邊。
她趕緊道:「席老師您問。」
席璵慢慢想著造型師剛才的話,還有蘇冶的反應。
蘇冶看起來也很驚訝於造型師知道他舊傷這件事。
「造型老師之前怎麼知道蘇冶他有舊傷的?」
是問這個啊。造型師鬆了口氣,也很認真地回憶著。
席老師這麼關心蘇老師的啊。
「那時候同組老師請假,缺個人,我就去頂上了。不過我那時候經驗還不夠豐富,給蘇老師做造型笨手笨腳的.意外發現了蘇老師頭上有一道舊傷。」
席璵點點頭,「除了你以外還有人知道嗎?」
造型師搖搖頭,「這事也不是能到處亂說的事,當時圈團的經紀人過來看了下情況,我只跟經紀人說了一句。」
席璵皺眉,當時的Oril經紀人不怎麼起眼,他沒什麼印象了。
「經紀人嗎?他怎麼說的?」
造型師打了個響指,「他說他也不知道,後來登台前囑咐我這事不准說出去,免得有什麼不好的影響。雖然我本來也是這麼想的啦。」
席璵沒聽出來特別蹊蹺的地方,其餘的造型師也說不出太多,畢竟她和蘇冶的接觸也只有那一次而已。
席璵沒再多問,隨便扯了個話題準備結束對話。
他幫著季茹捧了一句。
「在季導的組裡發展空間會比星立更大,來這裡也不錯。」
造型師立刻高興地點點頭,「這是當然的,不過我也沒想到我能進季導的組。當時沒過星立的試用期,我失業了挺長一段時間,後來才偶然被季茹老師撈走,真的很感謝她。」
「沒過星立試用期?」
星立內招有套獨特流程,但一般這種已經能到藝人面前做造型的,按理說默認是可以轉正的那一批。
造型師嘆了口氣。
「對,我一直沒想通.我覺得我幹得雖然不是最拔尖的,但也是組裡同期中不錯的,結果到最後一組四個人,就我一個沒過試用期。」
席璵把疑惑壓在心底,說了幾句後離開。
走廊里的動靜小了許多,但仍舊有不少人來人往,看見席璵後停下來打聲招呼。
席璵隨便叫住一個人,「不好意思,請問看見蘇冶了嗎?」
被叫住的工作人員轉頭朝那邊登記的喊了句。
那邊的人指指樓下,「蘇老師已經走了啊?」
「.啊。」席璵犬齒慢慢磨了下舌尖,「謝謝。」
工作人員笑笑,繼續忙去了。
席璵一隻手插進外套兜里,摸索著煙盒一角,指腹按了又按。
他轉身,推開應急通道的門。
酒店高層除了發生緊急情況,一般根本就沒有人走樓梯。
走廊里靜悄悄的,席璵只能聽見自己的腳步聲,一步一步響。
和五年前那天,他回到和蘇冶住的房子,面對著空無一人的房間,再轉身離開時的場景很像。
當時的樓梯間也很安靜,安靜到他能聽到自己的呼吸聲。
席璵一路爬到了樓頂天台,點燃一支煙,倚著門板慢慢吸了一口。
涼涼的藍莓香氣瞬間湧進鼻腔。
天空已經轉變成了墨藍色,頂樓的信號燈在遠處一閃一閃。
席璵其實不是特別中意這款煙,徒有香氣,但勁兒並不大。說是抽菸,最多只是迎合著這個習慣性行為而已。
但這款煙是蘇冶以前經常抽的一款。
蘇冶走了之後,他只能用這種方式找回一點蘇冶的痕跡。
Oril裡面沒有了蘇冶的位置。
粉絲的應援牌也不再有那個和他排在一起的名字。
代言,GG,宣傳,一項一項,全部抹掉了蘇冶的痕跡。
最後連Oril這個團本身也不復存在。
席璵也買過蘇冶常用的那款香水。
但不知道是什麼原因,味道總和蘇冶本人身上的有差距,或許是少了那份體溫的催化融和,連後調的淡淡玫瑰香也顯得過於冰冷。
只有煙的味道在火星里稍微帶點溫度。
但席璵已經抽的太多了,抽到最後,對氣味的辨識力已經變得稀薄,他自己都有些分辨聞不出那點冰涼的藍莓香氣到底是他臆想出來的,還是真實存在的。
他開始聞不到屬於蘇冶的氣息了。
吱呀。
身旁的安全通道門忽然傳來一點轉動的聲響,被一隻五指細長的手推開。
席璵夾著煙,眼神不受控制地停留在那隻手上。
蘇冶擠進門內,微躬著腰,抵著九十度敞開的門喘了了幾口氣,視線望向信號燈的方向。
隔著一扇門板,席璵看見那隻手露出一點指尖,一直抵著門沒鬆開。
信號燈轉了過來,晃得席璵視線強烈地模糊一瞬。
「席璵?」
他聽見蘇冶叫了一聲,通道門鬆開,合攏。
蘇冶將長發撥到耳後,站在席璵身前微微俯身,「怎麼在樓頂?」
席璵手裡的煙空燃出一大截,菸灰被風吹落,掉在地上。
「你不是走了嗎?」
蘇冶微怔,抿著唇安靜一瞬。
「我沒走。」
夜風很大,但蘇冶的聲音很清晰。
「我剛才在裡面說過要等你。」
蘇冶靠近了一點,吹到席璵臉上的風被蘇冶高挑的身體擋住。
「我不會騙你。」
那點已經開始分辨不清的藍莓味道忽然又無比清晰起來,縈繞在席璵身邊。
帶著清淡的雪鬆氣息,深處隱藏著溫暖的白玫瑰香氣。
席璵抬眼。
蘇冶抱著便利店袋子,淺淡長發似乎沒來得及綁,仍舊是卸完妝後披散著的樣子,被夜風吹得輕微揚起,發梢微亂,伴著蘇冶額邊閃著細小光芒的薄汗。
「蘇冶,你抽菸了吧。」
席璵突兀開口。
面前的蘇冶似乎愣了一下,漂亮的手撫上脖頸,眼神飄向別處,「沒有啊。」
「別撒謊,你肯定抽了。」
桃花眼彎了起來,席璵慢慢露出一個很開心的笑。
「我聞到了。」
(本章完)
作者說:傷心小席,水水來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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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TZ腦袋疼得像裂開,大致捉了下蟲,如果有遺漏的話我之後更改,抱歉。
你們也要注意身體,儘量不要著涼,出行注意防護,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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