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癒合

2024-11-16 13:47:52 作者: 沉睡蘑菇頭
  35.

  單雙城到了夜裡, 寒風陣陣,似乎從天氣上就昭示著某種不詳。月亮彎彎地翹在地牢的窗欞前,幽靜地注視著空無一人的牢房。

  剛過午夜, 七惠和義勇便掙脫了手腳上的繩子。這對腕力異於常人的鬼殺隊水柱來說輕而易舉,被來回苦訓的七惠同樣不在話下。兩人一面悄然穿行在城主府中,一面閒聊。

  或許和富岡義勇閒聊這個詞組有些怪異,說成是七惠在接受義勇的問詢會更恰如其分。訓練她已有一段時間的水柱大人問話總是直截了當:「你的實力現在達到了什麼水平?」

  「富岡先生難道無法判斷?」

  「自然。隊內的對練往往點到即止,情境單一, 與實戰大不相同。」富岡義勇撅了一下嘴,這是他困惑時常有的小動作:「為什麼我總覺得你對待我的態度和對別人不一樣?」

  他沒料到七惠忽然一驚,也不知是不是被說中了導致心虛:「富岡先生, 話不可以亂講」

  兩人還沒說出什麼結論來, 便已經在城主府頂層的主屋外,聽見低低的嗚咽聲。要說是嗚咽,又沒有那麼淒婉,似乎只是一種難以抑制的、低低的呻吟聲。

  「是個男人。」義勇判斷,「是城主?」

  七惠沒有接話, 而是將腳步放得更加輕。她天生比義勇清瘦,又練了風之呼吸,走起路來若非衣物有些許摩擦, 幾乎讓人意識不到她的動作。

  他們二人一左一右地接近了主屋, 整棟城主府里除了門內的嗚咽, 再也沒有別的聲音。這不僅讓那聲音聽起來更加怨氣毒辣,也讓屋外愈發寂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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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此時,夜風猛然一刮。七惠身後一扇小門被『砰』一聲颳了過去。她下意識抽刀擺出防禦姿態, 卻發現那的確只是風。

  「不要放鬆。」義勇低聲提醒, 「能聽見聲音, 說明我們已經離他很近。」

  「近到他足可以隨手攻擊我們的範圍。」

  話音未落,便有一隻一隻似是狗爪的東西從木地板中破出,直直朝著七惠面門而來。旁邊還有個富岡義勇立在那裡,這些殘破露骨、腐肉似落未落的狗爪卻並不領情,只是狂猛地攻擊著七惠。就好像它們天然地懂得識別誰更弱小一樣。

  好吧,七惠雖然深知自己弱小,但面子上總過不去。何況一旁的不是別人,是她慣來不是非常喜歡的富岡先生。她咬牙,拿出十足十的水平,義勇只看見一片銀光凌凌,那些滴著黑血的狗爪便七零八落地掉在了地上。腐肉碎成了沫,混著濃稠惡臭的黑血一道流下台階去。

  兩人並沒有看那攤噁心的東西,而是全神貫注地盯著主屋忽然半開的門。誰也不知道這扇門是什麼時候打開的,等他們回神的時候,門內的惡意已經洶湧澎湃地朝二人襲來。這也許是鬼怪的招數,他們不好分辨,但腦子已經有些不清醒。義勇看見七惠沾了血的刀被舉起,七惠也看見義勇的刀鞘被按到身後——這是要全力進攻的徵兆。

  「兩位客人,怎麼如此來勢洶洶?」

  一個溫柔的,清淡的女聲忽然在這層樓響起。

  義勇默不作聲,更加握緊了自己的刀。倒是七惠,四下看不見人後,居然開口應聲:「本來是來單雙城做客的,卻被當成犯人抓進城主府。這樣任誰都不會高興吧?」

  「原來是外鄉人,倒是我有失遠迎。」

  女聲雖然這樣說著,卻半點顯形的意思也沒有。她輕輕笑著,綿軟的聲音從四面八方湧來,七惠眼前一花,聽見義勇高聲叫她:「不要聽!」

  她立刻蹲下身將刀鬆開,轉而用雙手捂住耳朵。直到聲波漸消才放下手,重新握緊刀柄。

  「難道這裡有兩隻鬼?」她輕聲問,「一男一女?」

  義勇斟酌片刻,卻也無法給出一個確切的結論:「畢竟是城主府,人數眾多。無論冒出來多少鬼怪,都應該在我們的防備之中。」

  七惠點點頭。雖然她總覺得不大對,也許是到目前為止始終沒經受到什麼有效的攻擊。她猶豫稍許,重新開口問:「富岡先生,有沒有鬼生來並不會攻擊人?」

  「人是鬼的食物。當你飢餓的時候,會忍住不去殺害一隻兔子嗎?」義勇瞥她一眼,「何況,鬼這種生物一直處於飢餓中。」

  「看來您是人與鬼不能共存派。」

  她幾乎能看見義勇頭上冒出一個問號。青年皺著眉,極其不解地問:「還有什麼派?」


  「不死川先生是殺盡天下鬼怪派。」她擺著指頭數,「蜜璃應該算天大地大沒有吃飯大派。」

  「.」

  兩人一邊說著,一邊繞過遊廊,預備從後方靠近主屋。義勇的手剛碰到門,那女人的聲音又迴響起來。這一次比之前還要更響,無孔不入地鑽入兩人的腦海。七惠在極力抵抗中咬牙切齒道:「還不如找宇髓先生求援呢!」

  「那樣會很吵。」義勇評價,「以毒攻毒是笨辦法。」

  他的狀況比七惠要好一些,但也好不到哪裡去。聲波通過人體也能傳播,即便封閉聽覺,波紋的振動也能傳導到體內。何況這本來就不是單純的『聲音』,而是一種鬼的能力。

  說起來也不知道鬼的能力究竟是從何而來,實在五花八門。按照大正最新流行的「科學」說法,這可以算是一點也不科學。

  七惠想著,一邊替沖入主屋的義勇看護後背。主屋的門一開便是一股濃郁的血腥味,即便剛剛在樓梯上已經快習慣的二人也有些噁心。義勇用刀尖在地上幾乎快淹沒他腳背的血漿里輕輕撥弄,沒有發現任何肉塊。

  「只是血。」他說,「以前的人不知道在哪裡。」

  任何鬼吃下人都是無法完全消化的,他們的人體組織和鬼的消化系統不符,多少有些端倪。

  男人的呻吟聲又響起來,不像女人的聲音,呻吟並不能對七惠和義勇造成任何傷害。兩人對了個眼神,七惠開口問這男聲:「冒昧問一問城主,往屆文會的墊底幾名如今在哪裡?」

  沒有回應。甚至男人的聲音也消失了。鬼怪像是突然從這棟樓蒸發一般,半點聲音也沒有,反而讓剛剛還飽經折磨的二人無所適從。

  義勇上下打量這間屋子。這裡顯然是城主辦公的地方,矮几上堆滿公文,凌亂地擠到地上。他心裡暗忖,公文上沒有血跡,顯然是常有人碰的。但既然已經成了鬼,難道還一心辦公麼?.他從未見過這樣的鬼。

  他回頭看了一眼天海七惠,顯然她也意識到這一點不對。排除一切的不可能,剩下的那一個選項無論再怎麼令人驚異,也是事實。城主府除了他們二人再沒有活人的氣息,那麼做這些事的只能是鬼。。

  至於是誰

  「剛才是我莽撞了。」七惠輕聲說,「原來城主是這位夫人?」

  周遭一靜,轉而又響起女人笑聲。她像是高興極了,越笑聲調越高,幾乎要將兩人的耳膜刺破。

  「果然還是小姑娘聰慧。」女鬼的言談間充斥著對義勇的輕蔑,「只是你何苦和男人一起行動,險些讓我誤傷了你。」

  她說著,顯形出來。窈窕纖細的一名女郎,正坐在矮几邊。叫人定睛的是她手裡的繩子,繩末拴著一隻四肢細長的狗。渾身血污傷可見骨不說,還拼接了一顆人頭。

  那人頭任誰都看得出是個男人,雙眼上翻,時不時泄露幾分痛苦的呻吟,也不知有沒有意識。

  「單雙城城主,是我。」女鬼翹了翹細長的手指,她說這話時有種斬釘截鐵的獨斷,「要是認錯人,我可是要不高興的。」

  但義勇並沒打算聽她說什麼,抽出刀便沖了上去。他實力不可謂不強勁,剛剛無非是那女鬼不現身而無從下手。一旦露了臉,兩人立刻勢均力敵打了起來,甚至很快要壓過女鬼的勢頭。

  七惠從旁看著,卻有些擰眉。她實戰的經驗不少,隱約覺得女鬼下手並不是全力。倒不是說義勇不值得她出全力,畢竟一人一鬼的實力絕不在一個層面可比,但.

  她一時想起早些時候和伊黑先生遇見的那隻被欺凌致死的女鬼,又想起那隻被家人易子而食的小孩鬼,冥思苦想半天,最終從矮几上順了幾支竹筆來,合在掌心卜了一卦。

  三支筆斷成六節,大順之數。但變動太大,顯然這順遂也不是長久的。當然也能解讀為經歷劫難而得永順,但既然已經成了鬼,這一條路便說不通。竹節左五右一,主從分明,既是說現在也是說過去。女鬼究竟是不是但鬼殺隊之外從來是女人順從男人,這沒有什麼可說的。卦象顯出異常,便意味著其中有問題。

  她端詳片刻,那頭義勇已經要將女鬼斬首,才得出一個結論。在那女鬼的最後時刻,她走過去問:「你原來是城主夫人?」

  女鬼狼狽地被義勇拎起右邊手臂——另一邊的已經早早被砍掉,正在勉力再生——她那張談不上美麗的清秀臉蛋露出一個笑容:「是。」

  「城裡的人說,單雙城文風濃厚,對文采斐然之人奉若上賓。」七惠的聲音無波無瀾,「他們還說,城主的文采是全城最好的,因而看不過那些目不識丁的人。」

  女鬼也不知是被哪句話刺激,左臂原本只有一截,卻眨眼暴漲復原。肘關節以一個扭曲的角度歪到義勇眼前,尖利的指尖狠狠地往他頭頂扎去。義勇的刀還在她肋骨間,一時居然動彈不得,腰盡力往下壓也難以躲過那寒光閃閃的鬼。

  刀劈砍在手臂上的聲音並不大,日輪刀鋒利無匹,斬斷一隻女鬼的骨頭實在輕而易舉。但義勇注意到的卻不是這一點,他盯著女鬼血淋淋的斷臂,眉心狠狠皺在一塊。

  「你的刀,可以讓鬼的傷口不再癒合?」

  他的聲音里有些掩藏不住的訝異。

  富岡義勇用一種陌生的眼光打量天海七惠。他並不是一個非常關心別人的人,這不是說他冷酷孤傲,而是每日訓練、殺鬼、追查鬼王痕跡已經消耗他太多的精力。事實上除了義勇以外,這個時代的絕大多數人都是如此,甚至更冷漠。

  但今天天海七惠給他的震撼太大了,讓他懷疑自己是否真的認識這個人。這個從小被家族拋棄的貴族之女,見證人之醜陋多過鬼之兇惡的少女,總是擺出一張無懈可擊的笑臉和宇髓鬥嘴的、悲鳴嶼先生的弟子。

  她原本稱得上弱小,卻有了任何強者也無法比肩的能力。

  (本章完)

  作者說:下章預計可以見到炭治郎了。。。終於進入主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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