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文會

2024-11-16 13:47:48 作者: 沉睡蘑菇頭
  34.

  「看來這是一場由城主舉辦的文會。」

  「太頻繁了。」義勇喃喃。

  「的確, 不說一年一次,即便三月一次也有些不尋常。何況這裡是每周一次。」

  「你怎麼看?」

  「唔……」

  義勇和七惠沒有忘記自己本來的目的,正在單雙城內採購水柱小院需要的物資。他們從鎮民嘴裡得知, 這座小城每周都會舉辦一次文會,小說詩篇散文都可以參會。所有在單雙城內的人都必須參與,同時……

  「您二位是外地人?那可糟糕了。」賣禽肉的小販正了正頭上的帽子,「我們這兒的文會不吉利呀,往屆的倒數三位都被送進城主府薰陶文學造詣, 至今還沒見著人呢。」

  「既然如此,為什麼不離開這裡呢?」

  那小販難以理解義勇的話:「為什麼要走?就因為文會倒數失蹤?」

  他打量了一下七惠與義勇的著裝,嗤笑道:「小姐少爺, 吃穿不愁的時候自然要追求平安富貴。像我們這等活下來就要拼盡全力的人, 實在顧不上那些。喏,您的肉,拿好了。」

  其實不難理解。單雙城熱鬧非凡,居民眾多,每周選三個人入城主府也不是很大的數額, 更不用說還有他們這樣的外來客。只不過這城主究竟是人是鬼……

  「你想參加?」義勇問。

  七惠點頭:「如果是鬼,總不能袖手旁觀。」

  「也好。」

  義勇心裡盤算,等這裡結束, 他正好帶著七惠去見一次師傅, 讓他來看看怎麼教會天海在戰鬥中思考。

  兩個氣勢洶洶的人同時忘了, 他們誰也不會作詩這個事實。

  *

  七惠扭了扭手腕上的麻繩,蹬了蹬腿:「我沒想到富岡先生的文學造詣是如此的……不堪一擊。」

  「比起你來說,我的水平應該不是那麼出人意料。」

  義勇的言下之意是你出身天海家這樣的名門, 怎麼會一首詩一篇文章都寫不好?這下七惠也不樂意了, 把義勇今晚寫的詩背了出來:「今年的鮭魚, 不那麼新鮮。壞蛋海水,今年的鮭魚。」

  「至少我做的詩比富岡先生好一些吧。」

  義勇不吭聲了。他雖然寫不來,卻還有一些鑑賞的品味,至少知道他的詩的確稱不上有多好。頂多有一些質樸的真意。

  「二位歇息吧,城主明早會來對二位進行教習。」一個乾巴巴的小人兒捧著兩片薄被到地牢里來,「入夜後請不要隨意走動。」

  

  七惠抬了一下腳踝,示意他看上面勒出紅痕的粗繩。小人視若無睹,僵硬地鞠了一躬就離開了。

  「總覺得有些奇怪。」義勇說,「那個小侍從……」

  七惠正像一隻蟲蛹一般將薄被從地上擠到自己身上,聞言搖搖頭,為他的遲鈍感慨:「我們從參加文會開始就進了城主府,但直到現在只見到了這一個侍從。」

  「單雙城雖然是小城,但城主府里只有一個侍從,這也太奇怪了。」

  即便兩人心裡不約而同懷疑這個城主身份詭異,但至少目前為止整個城主府沒有對他們展露威脅。按照以往鬼的形成規律來看,他們不會離開自己熟悉的環境,也不會心慈手軟放過沒有利用價值的人類。

  也就是說,如果原來的城主真的變成了鬼,那麼城裡的侍從們要麼活著侍奉,要麼死了侍奉,不存在被好心趕回家苟活一條命的可能性。

  「不過,也得是『原來的城主』才對。」

  七惠一提,義勇就明白了她的意思,搖搖頭,「我不清楚單雙城的情況。往常即使出門採購,也不會到這裡來?」

  兩人聊了兩句,又無話可說了。倒是義勇看了她兩眼,問:「比起普通隊士,你似乎很有殺鬼的緣分。」

  想必他是聽了關於七惠的事跡。這段時間的訓練,除了被關在蝶屋的那幾天,每次出門她都能撞見鬼,有時甚至還會陷入危機。

  且她與風柱不同,實彌的血有誘鬼的效果,但那也要求必須見血。七惠總是一出駐地就遇上鬼,這實在不能用血質來解釋。

  七惠摸了摸衣襟,微笑道:「也許我天生就該加入鬼殺隊。」

  「是嗎……?」義勇疑惑地偏頭,又垂眸,「也許是吧。總會有這樣的人。」


  「天賦異稟的人,強大又溫柔的人。」

  「但並不是每一個人,都能幸運地活到一展所長的時候。」

  他喃喃。

  「反而有時候,沒有才能的人卻活得更長久。」

  「這公平嗎?」

  「富岡先生認識這樣的人?」

  義勇低頭,盯著自己衣襟上的花紋:「啊,認識。」

  七惠不說話了。她大致推斷出義勇話里的人沒有一個好結局,甚至早早去世。戳別人的痛處,這實在不是她的愛好。

  但也不知道怎麼,似乎她很有讓人傾訴的氣質?總之繼上一個跟她關在一起的伊黑之後,富岡義勇也慢吞吞講了起來。

  「我並不是那一屆最終選拔里最為出色的人才。有一個人,無論人品心性,或是劍術戰力,都遠遠在我之上。是我的師兄。」

  「他很厲害,救了我很多次。如果沒有他,我一定無法通過最終選拔。」義勇說著,那雙深藍的眼睛裡難得有了神采,「他總是很有責任心,幫助每一個人,也得到每一個人的信賴和憧憬。」

  「而我只是一個平庸之人。在劍術上,我沒有天賦。面對危險與壓力,我總是懦弱不前。為了救我這種人犧牲性命,我想這是他做過最傻的事。」

  難得的,七惠不知道該說什麼。她又摸了摸衣襟下的紅珠串,斟酌著開口:「富岡先生認為,活著是一件壞事嗎?」

  義勇搖頭。

  「也許在您的師兄看來,也是這樣。活著很重要,選擇救您活著救下更多人,讓更多的人活著這件事,對他來說非常重要。」

  「也許比他自己活下來更重要。」七惠想到一個人,忽然微笑起來,聲音里也含了笑意,「就像悲鳴嶼先生。如果要選,他一定會選擇讓更多的人活下來,而不是獨自苟活。」

  「因為他們就是那樣的人。」

  義勇盯著她的笑容看了片刻,不知怎麼,忽然很想從今年的選拔里收一個弟子。

  嗯,最好是女孩。不要不死川的弟弟。

  *

  京都,天海宅。

  「果然是骯髒的血脈……」老人閉著眼,指間轉著一串碩大圓潤的佛珠,「天機警示人,人卻忽視這份機緣。終究是不詳……」

  月光皎潔如水,落在房間淺綠的榻榻米一排排整齊的膝蓋邊。老人面前齊整整跪了三排人,女人白衫紅裙,男人則是一身黑。粗粗一看將近五十人在房間裡,卻靜得連呼吸聲都聽不到。唯有老人手中的佛珠轉動,啪嗒——啪嗒——

  直到跪在面前的人開始從額角滲出汗珠,他才慢條斯理道:「征一既然沒有這個福氣,說明那孩子與我天海家無緣。但本家的血脈不能不傳承,即便是被污染的,也應當回到天海家來……」

  他說著,停下了轉動佛珠的手。房間內更加安靜,跪在地上的人幾乎要把臉貼到地上去。

  「由我來親自教育,以保證靈魂的純潔。」

  老人有些陶醉地摸了摸佛珠上刻的漢字,似乎有些依依不捨。但終究他把珠串從手腕上摘下,遞給旁邊的人。

  「上次那串珠子不得她心意,自然把人喚不回來。這麼多年不見,七惠也不再是那一串木頭能壓得住的小孩子了。你去,告訴她,這是祖父想著她的臉,親手做的。功用自然不比原來那串,是上好的東西。」

  「女孩子嘛,有點小性子,可以理解。」老人的笑容很慈祥,目光卻冷漠至極,「就像她母親一樣……」

  他說到這裡,不再開口。擺擺手,旁邊捧著佛珠的人便心驚膽戰地退了出去。侍從領路,他幾乎是小跑步離開了房間。手上的珠串散發著灼人的熱度,他咬牙問一邊的侍從:「我聽說,那串紅色的珠子是七惠小姐的母親做的……」

  他話音未落,就被旁邊引路的侍從瞪了一眼:「請慎言!家主大人可以提,不代表任何人都可以提。」

  天海家家規森嚴,僕從用的都是經年的家奴,因而在奴僕中少有不為人知的秘辛。同樣因為這一點,消息也很少外傳。在京都和東京的貴族圈裡,天海家永遠是一個神秘而力量強大的象徵。

  「您體諒,上回出去我沒能把小姐帶回來。這一回卻也沒有百分之一百的把握。我常年在外,家裡許多秘密不清楚。」這人說,「要是拿了家主的東西,最後依然沒能把小姐帶回來,到時候倒霉的可能就不止我一個。」


  「我沒記錯的話,你和家主的侍女……」

  領路的侍從大為光火,卻不敢在天海宅里大肆吵鬧,只能壓低了聲音質問他:「你究竟想知道什麼?」

  「要把小姐帶回來,總要知道這珠子是幹什麼用的吧?」

  侍從看了一眼他手裡的佛珠,便瑟縮著收回視線。

  「我不能談論家主的造物。」他悄聲道,「不過上一串珠子,那是大小姐做的。」

  「大小姐?哦,就是七惠小姐的……」

  「知道就行,不要說出來。」侍從咳了兩聲,繼續道,「大小姐違背祖訓,擅自與外人珠胎暗結才生下了小姐。但這種事對天海家來說是醜事,是下臉面的。七惠小姐從沒在本家教養過,這也是原因。」

  「原本只是多一張嘴吃飯,天海家不能殘害自己的血脈,所以家主也放任七惠小姐活到六歲。但大小姐那一輩只有她和大少爺兩支最純淨的血脈,為了造出一個合適的繼承人,家主就……」

  他暗示地抬抬眉毛。

  「不過那次不知道怎麼的,七惠小姐突破了看守,撞見了這事。從那之後,她身上就多了這串珠子。據說是受驚太過,覺醒了什麼體質?大小姐愛女心切,親手做了紅珠串鎮壓她身上引鬼的邪氣。」

  「至於家主大人……」

  侍從的聲音放得更輕,更慢,像是狂風裡搖曳的一簇火苗:「家主大人的預言從未有錯,如果七惠小姐當真命中注定要毀滅天海家,大約也只有家主帶在身邊數十年的佛珠能壓住她的命了。」

  他烏黑的眼瞳一轉,裡頭映出送信人驚惶蒼白的面孔。

  「你可要小心。作為天海家的一份子,可不要被小姐拿來做試刀石了。」

  (本章完)

  作者說:每周提醒我該打字的是b站的更新提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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