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這場戰鬥的勝利是手到擒來的。不說富岡義勇出手, 就是七惠一個人對付這一女一狗也不在話下。只是女鬼的臨終之言叫她有些感慨,甚至寫進給煉獄先生的信里。
【.即便再如何濃情蜜意,她也不該把文章都交給原來的丈夫。雖然防患於未然的行為難免讓兩人的關係僵化, 但總比鬧到不可收拾的地步要好。聽她說,丈夫得了文章,便以他的名義發表出去。才名有了,立刻有了錢,立刻有了在單雙城的立身之本.】
【我實在無法接受這樣的事情。無論是男人掠奪了女人的成就, 或是女人一心為虛無的愛奉上一切。有時我想,也許鬼殺隊竟是如今我最自在的桃源鄉,主公大人也好, 悲鳴嶼先生也好, 大概都不會為我出格的想法加以訓斥。杏壽郎又是怎麼想的呢?】
後面的事無須贅述,無非是鶯歌燕語眠花宿柳的故事。不過這個男人倒也聰明,知道自己要依靠妻子的才華,也沒有直接將人拋棄,只是甜言蜜語地哄騙壓榨妻子的文才, 一面用自己的名頭頂替出去。直到他的位置足夠高——原城主的小女兒看中了他——妻子的才華便不需要了。
他不殺妻,妻卻忍不了了。她的才華名利統統可以拱手給丈夫,唯獨要丈夫的愛只屬於她。但顯然這一點也不可能做到, 她的前半生活成了笑話, 於是也不要讓丈夫的後半生活得順心遂意。
「只是她沒有必要讓自己也變成鬼。」義勇和七惠坐在回程的車上, 低聲談論著,「這樣做太魯莽了。」
「如果她還是人,恐怕沒辦法這樣暢快。」七惠說, 「即便丈夫得了報應, 她也不會好過。」
義勇沉默。他雖然不通人情, 但隱約能領悟七惠的意思。如果女人沒有成為女鬼,依然是人,那麼她的復仇會被人認為睚眥必報,太過陰狠。甚至因為是女人,也許並不能有真正報仇的途徑與能力,更不用提親手摺磨。
「這麼一想,做鬼也沒有壞處。」七惠話沒說完,已經被義勇看了一眼。她縮縮脖子,還是繼續道,「如果只有做鬼才能以牙還牙地復仇,那為什麼不去做鬼呢?」
「當然,我是說像她這樣的情況。普通人的話還是老老實實做人就好。」
義勇又不說話了。並不是被七惠說服而認同做人不如做鬼的荒唐論點,而是有些怪異於自己的感受。如果是不死川,或者蝴蝶在這裡,大概都會毫不留情地教育七惠一頓。但他似乎並沒有被冒犯的感覺。
為什麼?
他們沿原路返回,自然也經過了那個疫病蔓延的村落。七惠跳下車進了村里,這下她有了時間,很輕易地解了村落里的疫病。義勇站在旁邊看她配藥,輕聲問:「這用的是你和蝴蝶研製出來的化學藥劑麼?」
七惠點頭:「是,我手上的材料不多,小忍應該會再寄過來。是她告訴你的?」
義勇沉默。其實是他無意間聽見的,但對比七惠的猜想,偷聽顯得分外可憐,他不想說。
他一路上話都很少,七惠沒什麼反應。直到義勇提出要送她去自己的師父那裡訓練,這才嚇了她一跳。
「鱗瀧先生?」七惠的眉毛幾乎要擰成一條麻繩,「怎麼好麻煩他呢?我的水平由富岡先生來教也綽綽有餘了,實在是.」
"我教不了你。"義勇打斷她,「我們的方法不一樣。」
「我和所有柱,我們都沒有辦法教你更進一步。因為你掌握的招式太多了,從沒有人能將所有呼吸法的所有招式在戰鬥中活用。所以你必須要向戰鬥經驗最豐富的人學習,除了鱗瀧先生,我想不到其他人選。」
「可是.」
「這件事我會和主公說,在下一次柱合會議之前,你都跟著鱗瀧先生學習。」義勇不容置疑地說完,便領著她往另一條路上拐去。
這段時日,天已經很冷了。雪落在肩頭並不立刻化開,反而能停上一時片刻。巴掌大的雪花織滿了視野,七惠捻了捻濡濕的睫毛,正要開口,忽然聽見義勇短促地叫她:「停步。」
不消解釋,七惠也感知到了怪異的能量源。鬼殺隊整天殺鬼,恐怕已經比鬼還要了解他們出現時是怎樣一種後脊發麻的預感。
——鬼?
但這裡人跡罕至,又是深山野外,並不符合那位一貫轉化鬼怪的規律,怎會有鬼?
兩人的步子都放窄,落在雪地里細細密密的一串影子。不遠處的雪地里傳來少年哭喊的聲音,義勇忽然加速,連跑幾步縱身躍起,雪亮的刀刃從空中落下,激起昏白的雪塵。
七惠落在他身後幾步,並未直接跟上,而是在環視四周。義勇先生出手,除了上弦以外應該都不算困難。但一對男女狠狠撞在了她身前的樹根上,這叫七惠意識到,原來富岡先生的刀並沒有傷到鬼,反而叫他逃脫了。
又或者,是『她』?
七惠站在原地,沒有貿然上前。她聽見富岡先生在質問:「為什麼要保護她?」
「妹妹!是我的妹妹!」陌生的少年嘶喊著,「禰豆子!」
富岡先生可不是會因為這個網開一面的人。七惠想,不過總比遇到不死川先生好。
那兩人又在風雪裡辯論了片刻,大約觀念實在合不來,竟然要打上一場。義勇手裡還拎著那個名叫禰豆子的女孩,很有些不稱手,於是乾脆把人扔給了七惠。
紅髮少年這才發現自己身後還有一個人,圓滾滾的紅眼睛瞪得更大許多。好在七惠也是女生,叫她看著比被義勇拎著更讓人放心。
「富岡先生,請不要擅自做出這麼任性的行為」她吐槽一句,最終還是接過義勇手裡的女孩,抓住她的兩隻手腕使她無法張牙舞爪地咬人。
「我妹妹就拜託您了!」紅髮少年沖七惠狠狠鞠了一躬,幾乎要把腰對摺起來似的。沒了後顧之憂,他便握著斧子竄跑起來。只是一點粗劣的障眼法,並不足以傷到義勇。紅髮少年被打倒在地,眼看要被義勇取走性命,七惠手底下的女鬼忽然躁動起來。她力大無比,直接掙開了七惠的束縛,一路奔到少年面前。
然後,擋住了他。
「她想,保護哥哥嗎?」七惠輕輕嘟噥。果不其然,又被富岡先生瞪了。真是的,明明他也是這樣想的,卻總裝得不近人情。
這一人一鬼都不是義勇的對手,他將人打暈,又找了竹節塞在禰豆子嘴裡,走到七惠身邊。
「我打算叫他去找鱗瀧先生學習劍術。」
「請不要過度麻煩鱗瀧先生。」七惠面無表情道,「而且也請不要過度麻煩我。明明我是來跟隨富岡先生訓練的.」
「天海,我並不認同你的觀念。」義勇說,「我並不覺得當人做不下去,就有了足夠的動機拋棄這個身份。因為人的姓名永遠是珍貴的,即便是我。」
「但,我們是獵鬼人,不是屠鬼人。屠夫會毫無顧忌地宰殺,但獵人會放生懷孕的母鹿。我大約也沒有資格獨斷地決定尚未傷人的鬼必須死在我的刀下。」
「這已經超出了決定的範疇。」七惠難得沉下臉,「一旦她失控,你也要承擔責任。」
義勇的深藍色眼睛依然波瀾不驚,似乎動輒切腹的罪責絲毫無法令他卻步:「如果因為害怕而逃避改善現狀的可能,我就沒有資格再做鬼殺隊的柱了。」
「你們順路。」他不再多說,眼看那一人一鬼也醒了,他原話囑咐給了紅髮少年,「跟著這個人,她很強。總之比現在的你強。」
「現在沒什麼陽光,應該沒關係。但是可別把你妹妹帶到太陽底下。」
說完就消失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怕被揍一頓。七惠腹誹,露出笑容沖紅髮少年道:「你好,我是天海七惠,鬼殺隊隊士。」
那少年還趴在雪地里沒有回神,卻依然十分禮貌道:「你好,我是炭治郎。灶門炭治郎。這是我的妹妹,禰豆子。」
「請您多多關照!」
(本章完)
作者說:終於!劇情線突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