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結束

2024-11-16 13:47:05 作者: 沉睡蘑菇頭
  23.

  七惠同煉獄一前一後回到元信村里。身後跟了一串小孩,若不是兩人都穿著鬼殺隊制服,七惠還受了重傷,恐怕旁人要以為他們是人口販子了。

  「不過現在販賣小孩,似乎也不算犯法。」七惠半個身子倚在煉獄身上,「聽說很多地方,會把家裡的女子和小孩賣進城,又從別的地方買便宜的女人、小孩回來。」

  煉獄看了一眼她的傷口:「嗯。的確如此。這種事情並不是你我可以阻止的,我們眼下能做也必須做好的只有斬殺鬼怪,讓想要好好生活的人能夠如願。」

  七惠點頭。

  她的姓氏並沒有給她做好人的機會,會說這話也不過是有感而發。剛才樹屋裡的小鬼也不過是這世道的一個受害者,七惠雖然並不同情他,但難免物傷其類。

  她的家人也只是勝在沒有用她換別的小孩來吃罷了。

  村裡的人知道木永家的弟弟跟著出去剿鬼,都守在路口等人回來。他們興許不敢去鬼怪老巢救人,但在這裡守一段路是可以做到的。

  為首的男人提著一盞燈,儼然是煉獄七惠兩人借住之處的男主人。他遠遠看見一行人回來,便揮手喊著:「煉獄先生!天海小姐!」

  周圍的村民也跟著他開始喊起來。他們大都不認識、甚至沒見過煉獄和七惠,但這時候心裡的感激是最最真誠的。

  「好了,已經沒事了。我的……」煉獄又打量了七惠的傷口一眼,「我的同僚,這位天海七惠小姐已經把村口盤桓的鬼怪斬殺了。從此後不會再有小孩無故走丟的事情發生了。」

  村民們便一片歡呼雀躍起來。

  他們很興奮,有的甚至提議今晚辦個宴會以示慶祝,但七惠手裡抱著一個布包,婉拒了他們的邀請。

  她聲音很平淡:「都是我們應該做的。大家開心可以慶祝,我還有事。」

  她一走,煉獄當然也跟著走了。後面一串小孩子被他們兩個救出來,當然對他們信賴有加,趕緊也跟著跑了。

  村民們你看我我看你。讓人都走完了,還慶祝什麼?

  小孩們被一個個送回家裡。有些家裡還有大人等著,有的家裡已經沒有了。這些孩子也都是一副習以為常的樣子,小聲抱怨又要打掃衛生,卻還是乖乖進了家門。

  身邊只剩下木永家的兩個人類幼崽,煉獄低聲道:「你有沒有發現……」

  七惠點點頭:「.這些小孩過得都不太好。」

  要說那個樹屋裡的小鬼從沒吃過人是不可能的,失蹤的小孩里也有至今沒有回來、對不上數目的人。但被他留下的這一些大多生活困苦,這也不可能是巧合。

  煉獄道:「有幾家父母還在的,見到孩子回來也並沒有非常開心。」

  七惠:「對他們來說,大概被鬼捉去吃了更好。」

  少一張吃飯的嘴,還不用他們擔上什麼道德譴責。

  狡猾的大人。

  她撇撇嘴,心情更加不好。幾人走到巷口,木永家的門牌搖搖欲墜,眼看要砸到正在下面祈禱的女人。煉獄步子大,三兩步跨過去替她擋了擋。

  

  「健二郎!梨花!」女人壓根看不見替她擋了門牌的煉獄,幾乎是撲過來抱住兩個小孩子,「沒事嗎?都沒受傷吧?那鬼沒有折騰你們吧?」

  翻來覆去看了幾遍,終於確認姐姐弟弟都沒有受傷。這才有心思回頭給七惠和煉獄道謝。

  煉獄擺擺手,很嫻熟地接過了她的謝意。七惠也是一樣的嫻熟,他們斬鬼救人次數多了,再濃烈的感激或者其他感情都見識過,漸漸看什麼都覺得淡然。

  女人正要回家,視線掠過七惠懷裡的布包,不知怎麼開口問了一句:「這是什麼……?」

  七惠摸了摸那布包鼓脹出來的弧度,偏頭道:「鬼。」

  女人立刻變了臉色,幾乎撐不住臉上的笑,匆匆道了別進屋去了。

  煉獄站在七惠身側,視線落在她頸側,輕飄飄看了她一眼。

  剛剛從樹屋出來,七惠專程把那小鬼消散後留下的灰燼都收集起來,煉獄便知道她想要幹什麼了。這時候也不多嘴,和少女並肩走在路上。

  那隻小鬼的家也在這附近的村里,天色徹底黑下去之前兩人便找到了地方。

  那同樣是一個很破爛的房屋,屋外掛著一個「田中」的牌子。裡頭有喧雜的人聲,七惠禁不住從窗口探頭望進去。


  「媽媽最辛苦,多吃一些吧!」

  「乖寶貝,你也辛苦,每天在家裡陪媽媽一起繡手帕,連和朋友們出去玩的功夫也沒有……」

  「好了,慧子,怎麼說著說著還哭起來了?今天可是值得慶祝的一天啊。」

  「是啊媽媽,爸爸明天開始就可以在山下的鎮子做工了,以後說不定我們也能搬去鎮上呢。」

  「哥哥是不是想搬去鎮上看漂亮的女孩子?嘻嘻!」

  「……」

  父母各自端著一小盞酒,兒女則捧著少見的牛乳,這是他們今天和村里養奶牛的人家用雞蛋換來的。

  今晚是他們的慶典。

  也是他們的小兒子、小弟弟永遠消失於世間的日子。

  煉獄默然地守在七惠身後。鬼殺隊裡的人知道她身世有些可憐,但卻不太了解。畢竟在鬼殺隊裡的人,大都可憐,一個一個去同情也是同情不過來的。

  對七惠,煉獄也並不抱有同情。同情實在太淺薄,只一瞬便能消失無影,難以形容他待七惠的心情。

  「就把你留在這裡了。」七惠將手裡的布包攤開,裡頭細碎的灰隨著她的動作灑落在牆根,「也算圓你最後一個願望。」

  無論是怨憎還是思念,小鬼終究想自己看一看家裡人是怎麼過的。

  她將那片布迭好,起身站在煉獄面前。

  「我收拾好了,杏壽郎。」七惠兩腿很直,站得筆挺時顯得像一把出鞘的利刃。

  尤其她此刻的表情還不怎麼好。

  煉獄看著她。少女形容有些狼狽,身上破爛的鬼殺隊隊服還沒有換下,胸口的傷又開始一點點往外溢血。七惠臉色很白,嘴唇也是一片慘色,看上去的確是糟糕,半點不惹人憐愛。

  煉獄的心裡卻湧起一股難以形容的溫情。他知道這是一個時機,七惠脆弱的、需要人保護的時機。

  他下意識地伸手過去,將七惠擁緊。寬大的手掌扣在少女腦後,將她的頭髮來回梳理著。七惠的頭恰好埋在他的頸窩裡,冰涼的臉頰觸碰到男人溫熱的皮膚。

  煉獄先生身上的香味,究竟是什麼味道呢?

  她今天經歷一場久戰,心情又一直壓抑,現下略微放鬆片刻,居然直接睡了過去。煉獄感覺到懷裡明顯的重量增加,忍不住無奈一笑。

  小七這份警惕心也實在是太差。他想。

  以後只有他來多盯著一些了。

  *

  七惠醒來時,已經是第二天中午。床頭擺著一套新衣和她破破爛爛的隊服外套,房間裡有著淡淡的飯菜香氣。她辨別了很久,也沒辨出這究竟是道什麼菜。

  她翻身起來。胸口的傷被重新包紮了一下,但依然非常簡陋。想來也不能對煉獄先生的急救手法有什麼追求。

  剛披上隊服外套,煉獄便敲門了:「七惠,衣服換好了嗎?」

  「沒事的,可以進來了,杏壽郎。」七惠喝了一口冷茶。

  煉獄便推門進來。七惠一看他手裡端著的餐盤,便知道房間裡的食物香氣是從哪裡來的了。

  她倒很震驚:「杏壽郎原來會做飯?」

  煉獄將餐盤放在桌上,自己在一邊坐下:「畢竟在遇見小七之前,我也是自己養活自己的嘛。」

  七惠唔了一聲,給自己夾了一筷子烤竹筴魚:「杏壽郎的父母很忙嗎?」

  煉獄聳聳肩。

  七惠又吃了兩口魚,忽然想起以前宇髓先生似乎提到過,說煉獄很小就失去了母親。她立刻住了嘴,有些侷促地往煉獄的方向看。

  不過青年倒是神色自若:「七惠不必掛懷,都是很早以前的事了。想來如果我只懂得享受母親的關懷,今天也沒辦法替你做這一頓飯。」

  他說完,抬眸衝著七惠微微一笑。煉獄原本長得就極英俊挺拔,眉目深邃五官濃郁,但往日落在七惠眼裡也不過是一個相貌端莊的男人。何況鬼殺隊裡還有宇髓先生在一旁立著,總談不上驚艷的。

  可這一笑,不知怎麼的,竟叫她心裡微微一顫。

  兩人用過飯,和屋主道別,便在村民的感謝中離開了元信村。七惠身上的傷很深,又附著少許鬼怪特有的死氣,煉獄一定要蝴蝶忍那頭看過才能放心。

  「醫者不自醫。」他總這麼勸,「再說了,也讓你和蝴蝶見一見,她這段時間也總寫信過來問你的事。」

  彼時兩人正走在鄉路上,七惠背上背著她自己的包,裡頭裝滿了調料藥材之類的玩意。煉獄要幫她拿著,七惠不肯,於是只好悄悄伸手在下面托上一把。

  「小忍嗎?她為什麼不直接寫信給我呀?我最近都只收到了蜜璃的信。」

  煉獄將她往自己身邊拉了拉:「她也並非專程寫信問你,更多的是在商量些別的事。」

  別的事?

  七惠有些茫然。但不等她深問,煉獄便領著她到了一家村民處歇息下來。日頭正毒,兩人躲過最熱的兩個小時,又立刻開始趕路。日夜兼程,也算是及時趕到了蝶屋。

  剛一到蝶屋門口,便見院子裡站著一道細瘦的紫色身影。髮髻上簪著蝴蝶的少女轉過臉來,烏黑泛紫的眼底露出一絲笑意。

  「小七,煉獄先生。你們到了。」

  (本章完)

  作者說:蝶屋篇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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