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醉的人有著不可預估的理智, 段初雨說要親,就真親了。
若是想跑,蘇詩亦的反應一定比段初雨更快, 但僅有緊張忐忑,恐懼與逃避的念頭,竟從未出現在她的決定里。
於是,耳後痣的親吻順理成章。
一個吻觸發了連鎖反應,先是蘇詩亦輕喘著顫抖, 後縮,倒在艙座里。
再是段初雨越過自己的艙位,直接傾身貼上蘇詩亦的身體, 將人捏著手腕壓制在下。
帶著熾熱溫度的吻從耳後痣的位置, 痴纏著向前,直到貼上臉頰,直到蹭過鼻尖。
直到捕捉那兩瓣急切呼吸的嘴唇。
深吻。
直至激吻。
雙方都唇關失守,雙方都丟盔棄甲。
唇舌調動起慾念,漸漸的, 她和她身體越貼越緊,一時分不清是誰更主動。
本壓制的手捏腕,轉為十指旖旎的交纏。
段初雨的嘴唇滑過其下巴, 往下貼上脖頸, 深深一吮。
隨後像是不滿足, 又露出牙齒,反覆啃咬那一小片細膩的皮膚。
蘇詩亦吃痛,輕輕哼一聲, 卻換來段初雨更加過分的對待。
簡直是肆虐。
艙座空間狹小, 塞著兩個激動的女人, 根本施展不開。
蘇詩亦推了推段初雨,聲音顫抖,「別,這裡太擠了……」
段初雨抬頭,短暫與她分開,意識倏忽清醒。
於是蘇詩亦便看到,段初雨眼底一片情.動的紅,微啟的雙唇呵出熱氣,抬手按了座艙深處的一個按鈕。
緊接著,半包著的蛋殼天頂打開,收進艙底。
狹窄的小沙發瞬間展開,周圍打開的底板與主座湊成了一張小床。
蘇詩亦驚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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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還預留了這種設計?!
這下空間夠了,段初雨又壓上來。
手指開始解開彼此衣物的束縛。
蘇詩亦茫然地抬頭看向頭頂的整片星空屏,浪漫的宇宙被虛擬信號定格在眼前,讓她有種在寰宇中漂游的錯覺。
好像,整片星空都在注視著她和她。
好像,所有星系都在看著她們接吻、相擁,不分彼此。
雖說星空並非真實,雖說這裡是私有的地界……
但這裡畢竟是天文館!
幕天席地的羞恥感,令蘇詩亦回神,不好意思地推了推段初雨:
「別,至少,別在這裡……」
喝醉的人有心無力,雖然很莽,但也確實很好「推」。
幾乎沒用什麼力,蘇詩亦就那麼抗了兩下,段初雨就軟綿綿地倒在了她身邊。
蘇詩亦:「?」
黏乎乎的人體一倒下,蘇詩亦的呼吸當即順暢。
她坐起來,腦子一時空空,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段初雨的手臂。
段初雨閉著眼,呼吸逐漸綿長。
好像睡著了。
蘇詩亦:「……」
喝醉的人就是煩。
趁酒意做了什麼很煩,可沒做什麼就更煩。
「嘖。」
蘇詩亦有些不爽,抬腳輕輕踹了段初雨的小腿一下。
對方發出輕微鼾響,睡得不省人事。
無奈,蘇詩亦只能抱著膝蓋蜷著,等身體的熱度慢慢褪去。
轉頭看到段初雨的三件套衣物還嚴嚴實實,怕人睡得不舒服,蘇詩亦指揮小機器人找了毛毯,自己則幫某隻小豬脫了風衣,解開內襯上方的幾枚扣子,讓人呼吸自在些。
整個過程中,段初雨都沒醒,閉著眼乖乖任人折騰。
毛毯蓋上身體,段初雨的臉在毛絨邊緣蹭了蹭,睡得更加安穩。
平日高冷霸氣、不苟言笑的小總裁,此時喝過酒,臉頰呈現稚嫩的粉,入眠後的睡眼恬靜安穩,帶著判若兩人的脆弱。
令蘇詩亦看得心軟。
「段初雨。」
蘇詩亦輕輕喚著對方的名字。
很輕很輕。
輕得不會吵醒睡熟的人。
但又恰好能入夢。
溫柔的呼喚不知觸發了段初雨什麼開關,令她眼角逐漸濕潤。
竟蓄了一層淡淡的水汽,好像是眼淚。
「怎麼哭啦?做噩夢了嗎?」
蘇詩亦的手掌輕輕揉著段初雨的頭頂,順著她的烏黑長髮,一下一下安撫著。
「不用怕,都是假的。真實的是,我在你身邊。我會保護你。」
大概是聽到了她的聲音,段初雨有所回應。
囁嚅著嘴唇,段初雨的聲音帶著幾不可查的哭腔,說:
「好想你……姐姐……」
手指僵住。
蘇詩亦眼睫定住,忘了眨眼,怔怔收回了自己的手。
姐、姐姐?
段初雨從不曾叫過她「姐姐」。
蘇女士,蘇老師,或是蘇詩亦。
她記得很清楚,這些稱呼都曾有過,但唯獨「姐姐」,段初雨沒有這麼叫過。
所以,不是在叫蘇詩亦。
「姐姐」,是在叫誰?
蘇詩亦心裡有且只有一個答案——
所謂白月光,那個段初雨至今都念念不忘的、難以提及的女人。
可笑。
蘇詩亦不自知地輕笑。
沒想到,先前小林發來的同人文學,她本來當笑話看的替身文學,居然一語成讖。
所以,我居然真的很像她的白月光?
所以,她真的把我當替身了?
所以,方才初到天文館,那幾個關於為何喝酒的問題,她反覆回答的「想你」……
不是因為什麼不敢觸碰的「謹小慎微」,而是因為,她真的在透過我,想念另外一個人?
天文館內的溫控恰好好處,清醒的人通常不會覺得過冷或過熱。
但此時此刻,蘇詩亦卻覺得涼得發抖。
手臂的皮膚不受控地起了層疙瘩,她縮成一團,手掌摩挲著手臂取暖,卻赫然發現自己的手掌也冰得驚人。
她的體溫隨著心情全然流失。
她的身邊躺著一個人,但她卻感覺被流放在孤寂的宇宙之中。
天地萬物失重,沒有什麼能引導她,沒有什麼能鎖住她,沒有什麼能聽見她,沒有什麼能回應她。
她感受到鋪天蓋地的孤獨。
蘇詩亦靜靜坐了一夜。
就在這虛假的星空之下,獨自思考了一整夜。
不知過了多久,身邊探來的一條手臂,打斷了她的思路。
是段初雨翻身,抱住了她。
身側人的體溫較高,很舒服,蘇詩亦本該借一點對方的溫度。
但此時她卻不願,她只想推開她。
手剛碰上對方的手臂,還來不及撥開,對方就無意識地蹭過來,臉頰貼著她的腰側。
蘇詩亦嘆一口氣。
她最終還是沒推開。
她最終還是讓出了自己的大腿,讓段初雨膝枕,借自己身體睡得更安穩。
蘇詩亦一夜未眠,只注視著段初雨的睡顏。
天剛蒙蒙亮時,她做了個決定。
*
段初雨醒來時,發現自己正枕在蘇詩亦的大腿上。
她心一驚,連忙坐起,見蘇詩亦面容略顯憔悴,狠狠揪心,忙道歉:「我影響蘇女士休息了,對不起。」
蘇詩亦沒說話,嘴角下垂,看起來很不高興。
段初雨只覺太陽穴里一道針穿過,像是酒後的余痛。
她只記得自己昨晚喝了很多酒,好像很固執地要做什麼事,但具體落實成什麼行為,她已經記不得了。
「蘇女士,昨晚……」段初雨小心地問,「我做了什麼嗎?」
聽到這問話,蘇詩亦蹙緊眉頭,更不悅了。
段初雨忙追問:「我對你做了什麼嗎?」
蘇詩亦不回答。
什麼時候見過那端莊大度的蘇詩亦,氣成現在的樣子啊?
段初雨隱約推測,自己大概昨晚做了很混帳的事。
混帳到人家都不想跟自己說話。
「蘇、蘇女士,」段初雨沒哄過人,開個口都顯得局促不安,「我……」
「我在生你的氣。」蘇詩亦終於開口,「但是不溝通又不行,對我們的關係只會越來越致命。」
果然還是情緒穩定的成年人,比起冷暴力的宣洩,蘇詩亦還是更傾向於解決問題。
注意到關鍵詞,蘇詩亦還願意維護「我們的關係」,段初雨懸著的心稍稍放下一點。
「告訴我吧,你那位『姐姐』,到底是怎樣的人?」
姐姐。
這個稱呼令段初雨警覺。
她自知從未如此稱呼過蘇詩亦,當下這個稱呼從對方口中說出……
段初雨隱約明白,昨晚自己「做錯」的事,到底是什麼了。
「我昨晚怎麼說的?」
「你先回答我。」蘇詩亦嘴角依舊帶笑,眼神卻隱約蓄著點壓迫,「別像之前那樣只說壞話,這次我只想聽好的。」
想聽好話?
段初雨雖然沒什麼戀愛經驗,但也知道,一般人都不愛聽所謂「情敵」的好話。
可蘇詩亦卻主動這麼要求了,會不會……
心裡一個模糊的猜測令段初雨心跳加快。
難不成,蘇詩亦記起來了?
「她很漂亮,很溫柔,很善良。」段初雨順從照做,「她愛笑,喜歡穿裙子,穿長裙比較多。她染過黑髮,又長又直,快要及腰……」
「愛笑,長裙……果然很像……」蘇詩亦瞭然,笑起來,表情卻並不輕鬆,「那麼黑長直的部分,需要我配合嗎?」
「什麼?」段初雨本加快的心跳遲緩下去。
蘇詩亦眉眼似是柔和,嘴上著重強調,「需要我配合你扮演你的那位『姐姐』嗎?如果我主動模仿,應該會比你想像中更像她。」
「……」
「還是說,小段總不願我『玷污』你心中白月光的形象……」
「姐姐!」
段初雨壓著聲音呼喚,喝止了對方的滑坡論斷。
抬頭時,她望向蘇詩亦,卻只見對方眼裡一片錯愕。
「你叫我……什麼?」蘇詩亦錯愕地指著自己。
段初雨抬手半掩著臉,調整好呼吸,輕聲說:「是我剛才失態了,蘇女士就假裝沒聽見吧。」
「假裝不了。」蘇詩亦微微靠近,「你剛才確實叫我『姐姐』了,對吧?」
「……」
「看你的反應,不像是口誤。」
「……」
「也不是真把我當成誰的替身了。對吧?」
「……」
蘇詩亦肯定,「所以,你我之間,確實存在著一段過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