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建明一路健步如飛, 很快就到了家。
「小兔崽子，還知道回家吶！」馬老太正好出來倒刷鍋水，見到滿臉喜氣的小兒子, 就氣不打一出來。「一整晚不著家，能耐了你！」
小兒子不在，小窮鬼又不許她使喚大兒媳，做個早飯都得她自己來，忙得要死！
「飯都吃完了, 要吃等午飯，自己做！」馬老太沒好氣地說。順道把她們的都做了！
至於早飯，休想！
「娘, 你幫我找個媒人吧！」馬建明開門見山道。
「啥？」馬老太懵了。
「我要結婚！」馬建明一臉喜氣地宣布。
馬老太回過神來, 狐疑的小眼神上上下下打量了他好幾遍。
「你小子，昨晚幹啥去了？」老太太犀利的目光落在兒子那身皺巴巴的衣服上。
在老娘看透一切的目光下，馬建明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就、就那回事唄。娘啊，哎呀老娘！」他牽起老太太的手，夾著嗓子道：「你就不想早點看到你兒子我成家嗎。我給你找的這個兒媳婦, 絕對孝順、懂事、勤快！」
馬老太心中一動。
是啊，大兒媳婦現在有小窮鬼撐腰，使喚不動了, 小兒子到底是男人, 是要出門掙錢去的。要是早點討個小兒媳婦進門, 這家裡一攤事不就有人收拾了嗎？
想到這裡，馬老太就鬆口了。「誰家的呀？」
馬建明一看有戲，連忙道：「馬永長家的養女, 秀婉！」
「誰？」馬老太登時柳眉倒豎：「我看你在想屁吃！」
她一根手指, 重重戳在兒子眉間：「老娘死都不會跟姜小琴做親家！」
「娘！」馬建明氣急：「她又不是姜老太親生的！」
馬老太怒回：「那也是姜小琴養大的種！難道她還能不認姜小琴這個媽？」
「可是、可是她都是我的人了！」馬建明看了眼四周, 壓低了聲音說。
馬老太冷笑：「那又怎麼樣，做姑娘家的不檢點，跟你有什麼關係？有人看到了嗎！老娘就不信了，她還能不要臉皮，非得賴上咱家不可！」
馬建明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他老娘竟然厭惡姜老太到了這種蠻不講理的地步。「娘！」他拉長了音，但馬老太依舊不為所動，冷哼一聲，自顧自回了廚房。
「我不管，我就要娶她！」馬建明豁出去道：「領導都鼓勵我們要自由戀愛，我讓你找媒人，是為了讓你長臉的。你要是不樂意長這個臉，我就自己拉著秀婉進城，先把結婚證領了再說。」
「小兔崽子，你敢！」馬老太一拍桌子。「信不信老娘趕你出去睡大街！」
「我自己有手有腳，每天公分掙得滿滿的，憑什麼睡大街！隨便讓大隊長給我批個宅基地，我帶著我那幫兄弟，咋都能起個屋子當婚房！」馬建明有恃無恐地說。
馬老太氣得說不出話來，只有嘴唇微微顫動著。
【滴——發布任務：替兒子聘回他的心上人為妻吧，一個出色而優秀的婆婆應該從進門前就表現得大方得體，才能得到兒媳婦的格外尊重。任務完成後，獎勵新型的蝴蝶牌縫紉機一部！】
縫、縫紉機？
馬老太瞬間忘了生氣，眼睛都亮了起來。
這可是大件！
自行車、縫紉機、手錶、收音機，傳說中的三轉一響。
一般人哪怕擁有一件，都算富裕家庭了！他們這十里八村，也就兩家有，平日裡老太太想看看，人家都防得緊。
如今，只要娶個媳婦兒，小窮鬼就送一件？
那敢情好啊！
「走，提親去！」馬老太擼起袖子就準備上。
馬建明眼疾手快地拉住氣勢洶洶，看起來更像是要去干架而不是提親的老娘：「娘誒，您心疼心疼兒子，我都這麼大的人了，好不容易想娶個媳婦，您就算不同意，也不能把事給攪黃啊！」
「去去去，誰想攪黃？誰敢攪黃！」敢阻止她得縫紉機者，雖遠必誅！
馬建明一臉不信：「你真打算給我提親去？」
「你這不廢話！」馬老太白他一眼：「你去不去？」
馬建明猶豫片刻，豁出去道：「去！」
要是老娘是過去搗亂的，他就把她背回來，然後另外挑個日子找王大鵬他娘來搭把手。但不管怎樣，他想儘可能地給秀婉一個體面。假如老娘能親自登門，那份量肯定就不一樣。
出乎馬建明意料的是，他們出了門後，並未直奔姜老太家，而是拐到了王大鵬家。
「老姐姐，在家嗎。」馬老太在門口喊道。
王大鵬的娘立刻就出來了，大家平時喊他王老太。「大妹子，今天咋想起來我家串門呢？」
「害，不還是我家這個不爭氣的。」兩位老太太相扶著進了屋，馬老太說話也直接慣了：「我是想著，你當個中間人，替我家這臭小子，去跟姜小琴提個親，讓她家那小啞巴，給我做小兒媳婦。」
「啥？」王老太吃了一驚，不敢相信地看了看馬建明和馬老太，笑著說：「我沒聽錯吧，你要給你家老二，聘姜老太家的小啞巴？今天太陽該不會是打西邊出來的吧？」
方圓五十里的人都知道，馬老太和姜老太自打在閨中就是死對頭。馬老太本名查潤芳，年輕時容顏一般，但家境強，父母是將她捧在手心裡養大的，所以養成她刁蠻跋扈，天上地下只有她最有理的極端性子。
而姜老太，自小生得秀麗，可惜家境不好，倆人自小就是針尖對麥芒，互看不順眼。
聽說長大後議親，有家後生本來是跟馬老太家議親的，但是相看的時候，姜老太特地打扮得花枝招展，從旁經過，將人勾走了，氣得姜老太二話不說，掄起板凳就把那後生打了個半死。
最後親事丟了，名聲也壞了，查家父母費了好大的勁，才打聽到這邊有個好後生，不但長得俊，人也踏實肯干，脾氣也好，也就是馬建明他爹。
他們置辦了豐厚的嫁妝將寶貝女兒嫁了過來。
可誰知道，不過半年，姜老太也來了，嫁的也是村里馬姓人，倆人屬於出了五服，但同根同源的親戚。可這倆人不管呀，但凡遇上，不論何事，總要比個勝負高下。
稍微年輕些的時候，倆人還都矜持著，頂多就是嘴仗。又或者脾氣更火爆的馬老太先出手，但姜老太陰人的手段可不少，皮肉上受的苦，後期一定會給馬老太小鞋穿，悄無聲息地找回場子。
久而久之，倆人的仇怨深得跟無底洞似的。
等年紀長了以後，倆人的丈夫都先後去世了，她們更沒什麼顧忌的了，但凡對上，就會跟那天在田裡一樣，先打一架，不把對方的臉用指甲扣上幾條蜈蚣般的傷痕，那是不會罷休的。
而如今馬老太卻說，她要給建明，說姜老太家的小啞巴？
王老太忍不住打趣，但是馬老太卻說：「小啞巴又不是姜小琴親生女兒，我看那孩子，沒學到那賊婆娘的黑心腸，踏實肯乾的，有啥不能說親的？」
王老太想了想，還真是，那小丫頭總被姜老太拘著，輕易出不了家門，但她們女人偶爾去河邊洗衣服的時候，也是能碰上面的。那小丫頭出落得不錯，胸是胸，腚是腚，一張小臉白嫩嫩，生得眉清目秀，就是太膽小了，總低著頭，不敢看人。雖然長得好看，但一看就跟年輕時就妖里妖氣的姜老太不一樣！
其實說實話，馬老太跟姜老太在這方圓五十里的風評都不好。
什麼好吃懶做、胡攪蠻纏、蠻不講理、愛占小便宜，都不在話下。
不過非要比誰更缺德的話，大家……其實是村裡的同齡婦人們，都更看不慣姜老太一些。
姜老太剛嫁過來的時候，就喜歡每天捯飭自己。而且不同於馬老太什麼都要嚷出來、吃了虧當面就要報仇雪恨的暴脾氣，姜老太更愛在私底下整些小動作。比如背後誹謗人，壞人名聲，更是經常挑撥離間，尤其是挑撥人家夫妻之間的關係，看著人家因為她的小手段家無寧日。
曾經，王老太也吃過這個虧，所以對姜老太不待見，也因此跟馬老太走得更近些。
「那行吧，我就替你們走一趟。對了，你們準備給什麼聘禮？」王老太說起正事。「別說我沒提點你啊，以姜小琴的為人，要是知道來提親的是你們家，我估計要獅子大張口。」
姜老太眯眯眼一瞪：「她敢！」
「有啥不敢的，要上門求娶的是你們，人家憑啥不能拿喬？」王老太毫不客氣地說。「你可別忘了，人家本來是準備留著給自家老二當媳婦的呢。」
馬永長家小養女雖然不能說話，但長得好看啊，這些年就算不常出門，但遇到的人還是有的，動過心思的更不是沒有。只是當年馬永長將人抱回來的時候，已經明確表示是當童養媳養的。
就馬家老二那狀態，這輩子想說個媳婦，估計是難了。想讓姜老太放棄這近在咫尺的媳婦人選，非得讓份大利不可。這也是眾人心知肚明的事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