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默罕默德（四）
在馴服魚人後，默罕默德便跟著魚人回到了魚人的部落中。
生活在魚人部落的魚人們很快就發現了默罕默德這個不速之客。魚人們嘰里呱啦地沖了過來，可等他們靠近默罕默德之後，又迅速一個激靈，兇惡的眼神都清澈了起來。
「老大，他們這是怎麼了？怎麼就這麼慫了？」
格林·哈姆疑惑地看著這一幕，有些摸不著頭腦。
李查德思索了片刻，回答道：
「氣味！這應該就是默罕默德口中所說的，魚人的特殊氣味。
如果默罕默德沒有說謊，那魚人是可以靠氣味傳遞信息甚至是記憶的。
那些魚人被默罕默德教訓過，知道默罕默德的厲害，也保存了被默罕默德暴打的氣味。部落里魚人聞到這個味道，就相當於他們也被默罕默德揍了一頓。所以他們當然老實了。」
李查德指了指正在對默罕默德俯首稱臣的魚人，對格林·漢姆解釋道：「這裡是默罕默德的幻覺世界，整個幻覺世界的發展軌跡，是根據默罕默德的回憶和認知來構建。
在這個幻覺世界中出現的東西並不一定會符合現實中的客觀事實，但一定會符合默罕默德的認知。
能出現這一幕，說明在默罕默德的認知里，他是有能力讓魚人成為手下的。」
「哦～難怪剛剛這小子敢誇下海口，說自己能幫你奴役魚人，他這是心裡早就有底了啊。」
格林·漢姆恍然。
「這小子這麼不老實，老大你可不能用他啊。乾脆把他弄死算了。」
「呵。」
李查德輕笑一聲：「倒也不必如此苛責。沼澤危險，但沼澤地的很多物產都是獨一無二，價格昂貴。財帛動人心。
利益在前，默罕默德又是個沒有根腳的難民，旅行之城的那群法師可不是吃素的，
默罕默德要是不懂隱瞞，法師當中只要有一個人起了歪念頭，他就已經死了，根本活不到我們面前。
收人收心，沒有容忍之量，就無法匯聚河流成為汪洋。像他這種不是原則錯誤，批評提醒就好。當然，之後要看他是否能主動承認錯誤。
坦白才從寬，抗拒必須從嚴。規矩要立好。」
格林·漢姆歪了歪腦袋，心中一慌。
他聽出來了，李查德一語雙關，既是在說默罕默德，也是在提點自己。
於是他連忙絞盡腦汁，回憶自己有沒有什麼地方隱瞞或者背叛了李查德。想了半天，他實在想不出來，這才放心地鬆了口氣，拍著胸脯保證道：
「老大，你放心，我跟這傢伙不一樣，我特老實。從你來聖羅蘭監獄的那天起，我連跟馬希爾常任的聯繫都斷了。
我們矮人最出名的就是忠心。」
「呵呵。我當然相信你了，聖羅蘭監獄的所有項目，我可是都讓你參與的。」李查德拍了拍格林·漢姆的肩膀，笑道：「不要多心，你是我的第一個獄卒，對我來說意義非凡。今後不管有多少新獄卒，他們都取代不了你。」
「老大！你要這麼說，我可就當真了哈。」格林·漢姆十分驚喜，
「當然是真的。」李查德微微一笑。「時間會見證我們的情誼。而現在，讓我們一起見證他的人生。
李查德指著默罕默德說道：
「這是魔法【問心術】，【瀕死幻象】的進階加強版。
在【問心術】產生的幻象中，默罕默德會在意識不到自己進入幻境的情況下，短時間內連續他之前遇到的，所有令他恐懼的強大存在。
【問心術】會用默罕默德最能適應的方法，在幻境中將這些強大存在串聯在一起，以此來拷問默罕默德的內心，探查他的反應。
嵐劍水晶龍是第一個出現在默罕默德面前的強大存在。
默罕默德從嵐劍水晶龍手下成功逃生，但水晶龍一直懸浮在沼澤周圍不曾離開，這說明在他心中水晶龍是他無法應對又停留不散的噩夢。
但水晶龍並不是默罕默德心中最強大的存在，因為默罕默德到魚人部落後，就再也沒有回頭看水晶龍一眼。
這說明，默罕默德心中還有比水晶龍強大的存在，讓我們拭目以待吧。」
李查德話音剛落，天空轟隆一聲，瓢潑大雨隨著暴風落下，大雨之中，魚人們紛紛高舉雙手暴動了起來。
它們慌亂地在營地里亂竄，把用水草做成的魚人巢扯碎，做成簡單的衣服穿在身上，然後拿起矛槍不斷跳舞。
默罕默德站在魚人之中，有些不知所措地左顧右盼。
他不知道魚人們為什麼暴動，但他十分機智地跟著魚人們做出了一模一樣的選擇——穿上水草衣，帶上矛槍，跳舞！
狂亂的魚人舞蹈似乎帶有一種魔力，默罕默德跟隨著激烈的舞蹈逐漸入迷，最後竟毫無知覺地跟著魚人們一邊跳舞，一邊朝著沼澤中心的水潭走去。
嘩啦啦。
當他們走到沼澤的中心水潭時，從水潭中冒出了幾十隻長著長鬍子，全身通紅的紅魚人。這些紅魚人的體型是普通魚人的4倍，全身都是堅硬的肌肉，容貌醜陋。
紅魚人的軀幹呈現出非常清晰的海洋生物特徵，充滿膠質的皮膚極其濕潤，腦袋兩邊還有兩個巨大的腮孔，用於在水下呼吸。
這些特徵都和普通的綠魚人明顯不同。
「這個紅魚人我們可沒聽默罕默德說過啊。」格林·漢姆錘了一下手掌心，說道：「老大，他小子又瞞了你一件事兒。我記下來，等我揍他的時候多加十個錘頭。」
「嗯。果然沼澤群里的魚人沒有這麼簡單。」李查德笑著說道。「默罕默德既然選擇了將這些紅魚人隱藏了起來，就說明這些紅魚人非常的重要。看來我們運氣不錯，問心術問出來好東西了。
就在這時，那些狂亂跳舞的魚人，扭動著身體，迅速地朝紅魚人靠近。
只聽啪嗒一聲，一隻綠巨人拿著毛槍高高跳起，落到了紅魚人的小腿上，同時，綠魚人手上的長槍狠狠地刺進了紅魚人的小腿，並拉開了一條巨大的口子。
紅魚人的身體修復能力極其強大，他們被綠魚人出來的傷口並沒有流血，並且這些傷口出現的一瞬間就已經開始癒合了。
神奇的是，綠色魚人身上的體液，一碰到紅魚人身上的體液就相互交融，變成了一種類似於膠水一樣的強力粘合劑，將綠魚人牢牢地固定在紅人身上。
粘在了紅玉人身上後，綠魚人就開始扒拉自己身上的海草，並將巴拉下來的海草往他割開的傷口裡面塞。
這綠魚人竟然硬生生地在紅魚人的小腿上造了個魚人巢出來！然後，這些綠魚人鑽進了紅魚人的魚人巢中，從嘴裡吐出一顆顆細小的綠色珠子。
這些珠子混合在魚人巢中，一點點被紅魚人的傷口癒合包裹，最後形成了一個紅色的小肉球。
「這……這竟然是產卵！綠魚人分泌的是他們的遺傳信息，而紅魚人的身體的自帶卵子的功能。」李查德震驚。「那些紅魚人身上的是魚人的受精卵卵包!」
「好傢夥，這竟然是公母魚人啊？」格林·漢姆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公魚人這么小，母魚人這麼大？」
「這在魚人中倒是很正常，有的魚人的公母體型差異就是這麼巨大。
我知道一種深海鮟鱇魚人，它們公母體型差異也跟這些魚人差不多。
一旦公鮟鱇魚人發現心儀的母魚人，就會咬破母魚人腹部組織，鑽入母魚人皮下成為其身體的一部分，終身相附至死。那時候公魚人上半身在母魚人的身體裡，下半身在外面，就好像母魚人下半身長了個觸手。
兩個魚人的皮膚和血管會合二為一，結合在一起，公魚人一生的營養也由母魚人供給。同時公魚人會化為母魚人的一個器官。
每當母魚人想要繁衍的時候，就會故意用公魚人摩擦海底的沙土或者岩石，讓公魚人噴射出繁衍子嗣所需要的遺傳因子。
我驚訝的是，魚人一般都是一夫一妻制，或者雌雄同體自我繁衍的生物。
可是現在你看，每一隻紅魚人的腳上，都粘著幾十隻綠魚人，他們黏在紅魚人腳上，跟魚肉樓梯一樣。還有更多的綠魚人在踩著它們往高處攀爬。
如果繼續下去，一隻紅魚人，甚至可以與上百個綠魚人繁衍後代。這對物種來說是一種繁衍效率非常高的方式。也顯然遠超一夫一妻制的範圍。
要是仔細研究一下，保底能在城邦頂級的魔法生物期刊上水個十幾篇論文。」
格林·漢姆嘖嘖稱奇：「好傢夥，那也就是說，這紅魚人和它腿上的綠魚人都是夫妻關係，這圈子可真亂。」
就在這時，默罕默德也嘗試著踩著其他綠魚人跳到紅魚人的腿上。可他的身體並沒有正常魚人應該有的黏液，啪嗒一聲便反彈摔在了地上。
摔倒幾次之後，默罕默德似乎從狂熱的狀態清醒了過來。
他驚訝地左顧右盼，然後驚恐地躲在了一旁，看著暴雨之中魚人們壯觀而瘋狂的繁衍儀式。
忽然間，一隻紅魚人似乎是站久了，有些餓了。
她忽然伸出手，將黏在自己腿上，靠近腳底的綠魚人一把抓住，頃刻扔進嘴裡，吧嗒吧嗒咀嚼了起來。
「啊？」格林·漢姆驚了：「她就這麼水靈靈地把她的老公們吃了？啊？」
青春沒有售價，老公入口即化。李查德也繃不住了。
公魚人怎麼這麼慘啊，跟上百個公魚人一起共享一個老婆就算了，還要被紅魚人當零食吃。
令李查德驚訝的是，那些綠魚人的死去並沒有讓其他綠魚人害怕。紅魚人腿上的位置空了出來，反而讓沒有占到位置的綠魚人更加興奮了。
他們爭先恐後地衝上去，占據空位，並在空位上生產新的卵包。
紅魚人也非常講究，只吃已經生產過卵包的綠魚人，不會對新來的綠魚人動手。
這一幕看起來有一種詭異的秩序感，也令人相當不適。
就連李查德和格林·漢姆看到這一幕都會覺得有些不適應，默罕默德就更不用說了。
因為有魚人血統的緣故，他狠狠地代入了綠魚人，驚得滿頭大汗，轉身就想跑。
可是，默罕默德卻發現，他越是遠離紅魚人，自己的意志就越神志不清。那些瘋狂的綠衣人跳動的舞蹈似乎有一種奇特的魔力，會不斷將他拉扯過來，並控制他的意識。
「不，不要！我不要！滾出我的腦子！」默罕默德大喊出聲，努力遠離水潭，朝著沼澤走去。
嗡！
就在這時，沼澤中央的巨大水潭忽然顫抖了一下，濃濃的雨幕和水潭形成了縹緲的水煙迷霧。一雙幽暗而巨大的紅色眼睛浮現在了迷霧之中。
在迷霧的掩映下，這對紅色眼睛顯得異常巨大，它們在迷霧中若隱若現，時而清晰可見，時而又被濃厚的霧氣所吞沒。這對紅色眼睛宛如死神的凝視，透過厚重的迷霧，它們的目光似乎穿越了空間，直視著正在逃跑的默罕默德。
默罕默德啪的一下跪了下來，他似乎是受到了什麼神奇和感召，整個人的精神狀態都出現了異常。他對著大海的方向磕頭如搗蒜，口中悲呼：
「偉大的魚人之王，我很願意為了魚人的榮耀犧牲自己。
但我還有使命沒有完成，我還有仇恨沒有消解，現在還不是我死去的時候。
求求你，給我點時間。」
嗡！水潭的濃霧中發出了一聲悠揚的鳴叫，猩紅的眼睛緩緩消散。
濃霧之中，冒出了一雙巨大的綠色魚人手掌。那綠色魚人手掌上拿著一串貝殼和一根精緻的長矛。
它將這兩樣東西放在了默罕默德面前，便緩緩在空氣中消散。
「嗚嗚嗚。」默罕默德失聲痛哭，抱著項鍊和長矛，不斷朝著水潭磕頭。
李查德和格林·漢姆對視了一眼，心中都有些不妙。
壞了，這個新小弟好像已經有主人了。經常混主人圈子的都知道，有主人的小弟就不能要了。
(本章完)